不日,京城接到戰報,離國犯邊境,且來勢洶洶,已經集結崇國等四國共二十萬大軍于金暉關外。這還有什麼說的,趕緊把在京里歇養的將軍們都趕緊差到邊關去帶兵應戰。
但是就在這問題上,有將軍提出,近來多受寒風疫威脅,路上怕不太平,需要帶藥師同行。
「藥師是自然要陪同隨行的,慣來就是連雲山的藥師隨軍,這事回頭跟平郡王商量即成。」周毅山其實真沒想到還能有二十萬大軍等著他,本來是打打某國,然後挑起戰事。
他是真沒想到,這四國聯起手來了,就好像知道他這時候需要這些一樣。就為這個,周毅山決定不把他們打得太慘了,算是致上謝意。
有藥師同行當然誰都知道,可這回寒風疫這麼嚴重,京里的那些領兵打仗的不說,還有去精兵那可個個是好出身,這些人可不會冒著染上疫癥的風險出京。
因而當即有位武將上前來說︰「皇上,末將上請平郡王隨軍。」
「胡鬧,平郡王五月就要大婚,怎麼能跟你們去邊關。」這是禮部某位文官的話。
文官們自然不能看著武將們壞規矩,這是先皇的遺詔,在文官們心里這是斷斷不可違背的。
但在武將們心里,大婚可以延遲,就算是君命,也得先顧著家國天下的安危。國有危難的時候,大婚算什麼,從前有位將軍父親在出征前去世了,那將軍臂扎了塊白布就跟著隊伍赴邊產在打仗去了。
就為這件事,文官居武將們吵起來了,文官們堅持禮不可廢,武將們認定國難當頭,個人的事應該先放一邊。
在龍椅上的周毅山揉著眉心,他真沒想到事情最後演變成了文官和武將們的爭執,而這爭執點竟然是謝長青和阿容的婚事。
「皇上,末將以為,既然先皇沒有指定哪一年,那明年的五月再為平郡王舉行大婚也不遲。婚禮可以等得,可金暉關外的二十萬夷人等不得。」最後有名刁鑽的武將說了這麼句話,武將們紛紛附和。
而文官們則氣弱了,這些大兵頭子蠻不講理,而且聲大塊頭大。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何況這些武將們老早就得了暗示。
「皇上,不論如何,還是得問及平郡王的意願。畢竟平郡王身份不比普通人,哪里是說隨軍就隨軍的,要真這麼輕易,以後只怕就全沒點規矩在了。」文官們這也算是自己給自己台階,這意思是反正他們不答應,最後還是看謝長青的意思吧。
這說是問意思,其實壓根沒能給謝長青反駁的機會,當最終定論時,阿容不由得懷疑這二十萬大軍的存在︰「長青,不要去,你要是去邊關,我跟誰成親去。」
說起來,謝長青也明白阿容的擔心,甚至也懷疑過二十萬大軍是否存在,但是多方查證過後,確有此事時,謝長青就不能拒絕了。不是不想不願而是不能,謝長青嘆了口氣說︰「聲聲,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聲聲,皇帝這是在試長青,更多的是在試我……」這時大公主忽然走了出來,進來後接著說道︰「我答應長青不再過問朝中事,漸漸交了權,皇帝這是在試我會不會反撲。」
「大公主……」
「母親。」
都坐下了以後,大公主才接著說︰「要按著我從前的性子,他要敢試我就敢撲,可我現在是個母親,有兒有媳有家。我撲得起,謝家撲不起,連雲山也撲不起。」
「母親,我明白,我這就進宮去應下差事。」這事在平時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可卻安排在大婚前,謝長青不由得懷疑,周毅山在這其間肯定干了點什麼,否則武將們也不是不講規矩的。
見狀,阿容知道這事安排了,就是不容得拒絕的,要不然扣些帽子下來,哪一頂都戴不住︰「那要不我和長青一塊進宮,正好把小還陽丹的成方拿到御藥房去,經過御藥房發到各洲郡,然後發動各洲郡收集才石中水。」
這時大公主拍了拍阿容說︰「聲聲,你別怨怪,這婚事要是延遲到明年,你也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原本不應該再拖著的。只是眼下的事已經成了這樣,怕是只能就事了,別擔心,明年不論誰來什麼事來,為娘一定給你們倆辦個盛大以極的婚禮。」
「沒關系,好事多磨嘛,不經這些事,怎麼顯得我和長青雙宿雙棲的難能可貴嘛!」阿容笑著寬了大公主和謝長青的心。
在衛朝二十歲以前不成親,那簡直是天怒人怨,藥師除外!但是藥師們也會盡量在二十歲前成親,所以大公主才會覺得委屈了阿容,雖然阿容渾沒覺得半點委屈。
謝長青和阿容一塊兒進了宮,謝長青先送了阿容去御藥房,阿容卻讓謝長青等一等,說是想要陪同謝長青一塊去。
「聲聲,不會有事的,你別哪兒都想盯著。」謝長青這時候算是心知肚明,這回隨軍不單只是一個兩個原因那麼簡單。但是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為著阿容。
說謝長青心里半點不吃味是假的,他不是神仙,不是沒脾氣的。他心里是酸半是甜,因為阿容正張嘴留他,說千萬別答應之類的話。
「雖然非得去不可,可腔調要拿,要不然下回說不定連問都不會問你一句,直接就你下聖旨了。」阿容了解周毅山,這是個慣來就好先斬後奏的人,結果現在那人直接成了「奏」,完全可以邊斬邊奏了。
「聲聲,我知道了,你這話都說三回了,再說下去就得到大殿了。」謝長青指了指大殿的牌匾,示意阿容可以停下來了,再說下去就可以直接說給周毅山听了。
進了大殿里,本來按規矩女人不得進大殿,但這還得說一句藥師除外。
行過了禮後,阿容瞪了眼周毅山,周毅山卻正看著戰報皺眉,于是就把阿容的瞪眼給忽視了過去。
「長青和聲聲來了,坐吧,朕批閱了戰報再說你們的事。」對于打仗周毅山當然不行,不過安親王在這方面非常擅長,而他承襲了大部分記憶,其中就包括那位安親王在戰場上模爬滾打的十幾年經驗和戰略布署能力。
等周毅山批過了戰報讓侍立一旁的某位參將帶走後,這才有了工夫︰「長青,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提前辦婚事,二是延後辦,至于去與不去,到現在朕也只能照顧出征將士們的想法。」
提前,當然是不可能的選擇,所以肯定只能延後,延後是沒辦法,但是提前還有好幾項禮沒走到,提前是不可能的事。
「延後到明年五月吧,邊關報危,我也不能袖手旁觀。眼下要安軍心,也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謝長青雖然不見得是咬牙切齒的,但心里怎麼也有些不太滿意,周毅山用的這手段同,確實快要觸踫到他的底限了。
對于听到了這個答案,周毅山絲毫不覺意外,謝長青其實是個心很大的人,這個大不是說想佔有什麼,想獲得什麼,那就是野心了。
所謂的心很大,指得是心氣、志向或者理想這樣的東西︰「五月初二出征,朕到時候給你們送行,好在也不是真讓你上戰場打仗,要不然烽火連天傷了你,聲聲回頭非瞪穿了朕不可。就為這個,長青也要囫圇個蹦跳著回來,切莫傷了。」
「是,必不負所望。」對于安全,謝長青倒是從來沒擔心過,一來有功夫在身,二來軍里誰不知道他的身份,三來麼,藥師本來就在中軍帳中,不會近距離接觸戰爭。
「聲聲有什麼話要說?」周毅山看著阿容在那兒低著頭,瞪也懶得瞪了,不由得問了一句。
抬起頭來,卻見阿容滿面是笑,眯著月牙兒一樣的眼說︰「皇上,我沒什麼要說的,本來想說和長青一道兒去,長青卻說邊關危險,愣是讓我好好待在京里。那皇上可得跟我保證,還我一個完完整整的夫君來,我現在可是失不起了!。」
有時候阿容要憋著說兩句話堵人,那就肯定能把人噎個半死,這會兒周毅山正被她噎著。
出宮回藥館的馬車上,謝長青揉著阿容的頭發,然後把她抱進了懷里,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這時才說道︰「聲聲,別擔心,不會出事的。」
在謝長青的懷里,阿容安安穩穩地靠著,然後慳悠悠地說道︰「我不擔心!」
當然不擔心,人只對于看不到的才擔心,要是天天眼見著才擔心吶。對了,她剛才說的話其實只是故意說給倆男人听的,讓他們放心自己,然後好讓他們在放心之後,悄無聲息地跟去。
到于不讓她去,笑話,不讓她跟著去就不跟著去了,周毅山打什麼主意她不管,反正不論打什麼主意都注定讓他泡他的湯去!
「那你在京里要多小心,有什麼事多問母親,知道嗎?」。謝長青殷殷地叮囑道。
對于這些話,阿容只乖順地點頭,至于主里怎麼個想法兒,那就佛曰「不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