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容整理藥方的時候,遇到的難題當然不少,在藥館藥爐和煉藥房是現成兒的,但是藥材可不現成,半點也不現成。這小還陽丹用的藥材不稀罕,但是大還陽丹大部分藥材稀罕,不可謂貴,但確實十分的罕見。
她輾轉地坐著又起來,起來又坐著,那就跟座兒上有針扎著她一樣,或許是動靜兒太大了點,驚動了床榻上的謝長青,又很小聲地喚了聲︰「聲聲……」
「長青……我驚擾著你了吧,我不亂動了,你安歇著。」安安定定地坐在了謝長青床榻邊上,阿容近近地貼著他的臉細細瞧著。見他眉一動眼一動,偶爾臉頰動了動,她也覺得歡喜。是啊,她又真真切切看到謝長青了,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
這時窗外的月光白得像雪一樣,透著紗窗漫漫地投照進來,被風一吹,燭火「 叭」響過後,整個屋里更顯得安靜了幾分。
「容藥令……」窗外的一聲輕喊傳來,是李護衛的聲兒。
連忙起身出了屋里,阿容問道︰「是不是沒找著藥?」
點了點頭,李護衛神色凝重地說︰「大還陽丹和另外一些貴重的丹藥都不見了,藥材還在,丹藥都不見了。」
這在阿容的意料之中,嘆了口氣,她遞了張紙給李護衛說道︰「這里是藥單,你拿去給佟藥令,把帶了的藥材都備好,不在的藥材到時候我們再來想辦法兒。」
「是。」李護衛接過藥單,他見阿容似乎有些說不出的疲憊,就又多說了句︰「容藥令,你還是早些安歇,什麼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處理好的。只要能穩住爺的傷勢,到時候回連雲山再服大還陽丹也是一樣。」
「情況危急,我就怕穩不住,先去辦藥材吧,這里的事我再想想。」阿容轉身進屋里,看著床榻上閉上眼楮的謝長青,手縮進了袖里,一下就踫到了袖袋里的金針。
這一套金針是藥王送的,送她這套針的時候,藥王說道︰「阿容,師公也沒什麼好教給你的,正好你擅長施針,把當年你師父沒學的那套三十六路金針教給你。這三十六路金針各有所長,輕者可緩癥止疼,重者可起死還生……」
起死還生,她到現在還沒有用過三十六路金針,這時猛地掏出一根金針來,看著那金光燦燦的光澤,阿容有些閃神兒︰「師公,您老人家可是藥王,教的一定要對得上癥才好呀」
說著阿容就拿了針包趴到謝長青床榻前,三十六路金針最後一套叫「還魂針」,這路針法共要用三十六根針一針三施,每次施針隔小半個時辰,一套行針下來約需要兩個時辰。
「長青,現在我開始施針,我信師父,也相信你一定能好起來,你身體底子好,經年泡在藥材里,這樣的小傷小病打不倒你的,你說是不是」阿容說罷開始施針,三十六路金針最耗費心血,她必需集中精力,否則只要稍有收拾就有可能施針失敗。
這針包是阿容最後的依仗了,在藥材不足的情況下,如果連針都沒有用了……阿容不敢再想下去,謝長青總是說施藥的人要對自己有信心。
一趟施針下來,再收針時,阿容見謝長青額上冒出一層細細地薄汗,連忙就拿濕熱的巾子擦了。一邊擦著一邊驚見謝長青的手指動了動,再一切脈竟明顯有些好轉,這個發現讓阿容不由得淚流,真是個好消息啊︰「長青,這會兒你得趕緊醒來,跟我商量商量藥方才好啊」
第二趟行針過後,謝長青呼吸明顯更深長了一些,只是還是不見要醒來的跡象,脈相沒有再好轉,汗也沒有再出,第二趟行針竟然不如第一趟好。不過施針總是相輔相承的,要是趟趟的施針效果都能一樣驚人,那這就不是金針了,而是神針。
「最後一趟了……」這時候天也漸漸亮了,一夜沒睡的阿容,這時候竟不覺得半點兒疲憊,骨子里血液里都似乎滿是興奮的感覺。一是救的人是謝長青,二是這一百零八還魂針,這衛朝有這樣那樣無法解釋的事兒,但阿容今天才見識到衛朝醫術神奇的一面。
正在阿容施第三趟針的時候,門忽然就開了,佟藥令領著雲木珠繞過屏風到里間來,一看阿容正在那兒眼楮發紅地施針,而且顯得極為緊張,兩人不由得停下腳步來。阿容施藥行針的時候,總能帶給人一種沉穩凝重之感,而雲木珠眨眼看了會兒後說︰「佟藥令,我怎麼覺得你們這位容藥令有點兒嚇人,她這是在做什麼呢?」
看久了的佟藥令也總算是看出點兒門道兒來了,這套施針方法雖然從來沒見誰用過,但是在藥王那兒听過,見過針灸圖譜︰「應該是‘還魂針’,藥王在上古針術基礎上創出的一套針法,共三十六路,這是最後一路。三十六針分三回施,共一百零八針,每一趟變化都不同,容藥令這會兒應該已經施到最後一趟了。」
「還魂針……早聞說容藥令施針行藥天下無雙,且刀針施術遠在人上,沒想到她連這個都會。」這時候去木珠對阿容就只剩下敬佩了,她自問在離國無雙,但見了阿容才知道,她還遠遠不足。
這時候阿容穩穩地施著每一針,而且對每一針的變化都掌握于心,她全神貫注在針上,壓根不知道佟藥令和雲木珠在一邊圍觀。施罷最後一針,阿容終于一口長氣兒吐出來,這會兒才感覺到自己沒勁兒了,軟軟地趴在床榻邊上,卻不肯合上眼楮。
施針過後一定要觀察病患的反應,稍有不妥立即撤針,這是最後三十六針必需要注意的,否則前功盡棄。
「容藥令,我來看著吧,你去歇會兒,這針法我也見過,你歇會兒靜靜神兒。」見阿容施完針後疲憊至此,佟藥令連忙上前接應。
但是阿容這會兒怎麼能離開,既然是她施的針,她就得保證安全有效,要不然歇著也不安生︰「不必了,我就在這兒趴會兒,也用不了多久了。對了,佟藥令,備的藥都備好了嗎,有哪些藥是沒有的?」
「還差二十九味藥材,我已經標寫出來了,大還陽丹實在不容易煉,而且這時也不是連雲山,這也缺那也缺的怎麼能煉出大還陽丹來?」佟藥令倒不是不信阿容的煉藥能力,只是這時候這條件能煉得出來才叫奇跡了。
旁邊的雲木珠一听,便問道︰「缺哪些藥,要不我替你們想想辦法,雖然離國的藥不如衛朝的藥齊全,但有些稀罕藥材還是有備著的。你們要是信我,我去替你們想辦法。」
到底是在這兒待了一段兒時間了,佟藥令略皺眉說道︰「這倒是不用,要是雲木珠姑娘能幫我們送個信兒出去,連雲山的人會迅速把藥材安排好送過來。只是現在誰也出不去,縱便是您想送信兒出去那也難啊」
好在這問題在雲木珠那兒不是問題,只听她說道︰「只是送個信兒倒是不難,這個我能想得著辦法,藥材的事兒交給我來辦,把需要的藥材寫給我,我這就讓人去送信兒。」
「那就勞煩雲木珠姑娘了,佟藥令你去寫書信,我和雲木珠姑娘說會兒話。」阿容見雲木珠來,就知道這姑娘有事兒,不過她想的事兒是藥材,以為毛疫的藥材挖得了,昨天不是加了夜班兒麼
她可沒想到,雲木珠先不說藥材的事兒,反而跟阿容打听起一個人來,這個人阿容可熟悉了,熟悉到阿容要壓著自己也不會叫出聲兒來︰「他說他叫周毅山,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人,可是穿著打扮和說話都像是衛朝人,而且是京里人。容藥令也是衛朝人,長在京城里來往,不知道可听說過他。」
「你問起這個人做什麼,你和他有什麼事兒嗎?」。阿容差點就晃著雲木珠的腦袋說,孩子,你跟他有什麼關系。
這時雲木珠難得地露出了小兒女的嬌態來,那又頰飛紅的模樣,看得阿容更是心里暗暗驚心︰「我……我就是在綿江邊上救的他,那些日子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自己叫周毅山,天天迷迷糊糊的,有時候記起一些來,有時候又什麼也不知道。不過,他……按你們衛朝的話來說,是風姿英雄偉,博采眾家,是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兒。他一個人敢面對一群狼,那天一劍還射下兩只大鳥來了,這樣的男兒……」
「于是你心許了,你說的那個訂了親的也是周毅山?」阿容心里一陣搓火,周毅山你個始亂終棄的混帳,竟然在這兒還有這麼一茬兒。
「當然不是……可是我,我不想和那個人訂親,我喜歡他。我們離國和你們衛朝不一樣,我們這的姑娘有喜歡的人,就可以大膽追求,訂親什麼的,會有辦法的。但是周毅山他一去就沒了消息,我……我想去找他」
周毅山啊,瞧瞧你惹下的什麼事兒,未必我還得給你收拾這個,阿容模了把臉,心頭鬧騰著。這時候眼一瞥,卻似乎看到謝長青的眼皮兒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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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爬網爬到晚上11點,愣不讓我爬上來,囧,所以我只好今天來發了……中午剛爬上來啊,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