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沈詩音在江子鈺的身邊坐下,問道。
「沒事。」江子鈺揉了揉額頭。
沈詩音眯眼,不理會江子鈺話語里拒絕的意思,冷然道︰「說。」
「真沒事。」江子鈺苦笑。
「說。」完全無視掉江子鈺,沈詩音繼續重復。
「……」江子鈺無言的看著沈詩音,最後再她的目光中漸漸潰敗,「一個月前我半途回來的那一次,你還記得吧。」
沈詩音自然是記得的,那事其實也沒有一個月那麼久,那時她和江子鈺之間的關系還可以算是舉案齊眉,當時她在老太太那邊听到他一身是血的回來還嚇了一跳。
沈詩音挑眉,表示自己知道,等著江子鈺繼續說。
江子鈺深呼吸了一口氣︰「當時犯事的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他強搶民女結果把外出游玩但常寺卿原大人的女兒給搶走了,當時就在外頭鬧起來了,然後附近一些同被搶的人家也出來,後面就打起來了,後來季王爺帶了家丁出來才穩住了情況。」
季王府沈詩音知道,那是當今皇帝的二哥府邸,信不信任不知道,當時王府里頭的混蛋事都是賴著皇帝讓他解決的。不過其他人也就是走狗斗雞爭風吃醋,頂多就是打兩場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小郡王也是極品的很。沈詩音當初和哥哥們溜出去玩的時候,就听她哥哥說過要離這個小郡王遠遠的,那家伙已經不是紈褲可以形容的,真正的禍害,只是具體的卻是沒說。
現在想來她哥哥們也知道這小郡王強搶民女的事情,只是不想說給沈詩音听污了她耳朵而已。
「後來呢?」太常寺卿可不是小官,正三品的位置,在朝堂大殿上也是有位置的,司職的還是宗廟祭祀的事情,搶了他女兒就算是皇親國戚沒那麼好善了的,尤其是在那個時候鬧的,只怕是滿城皆知。
「後來季王爺就和原大人商量起來,讓小郡王娶了原小姐,這事情也就算是結了,當時還結了文書,只等著下聘定親了。」
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不錯了,真論起來如果是在一般情況下,以原小姐的身份要嫁給小郡王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這一次說起來還是她高攀了,畢竟原家可比不江家或者懷家世代為官,原家是從老太爺開始從官的,滿打滿算也就三代,只能算是寒門。
至于原小姐嫁給強搶她的男子,而且後院里頭還有一堆被人強搶來的女子,真的會不會幸福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事情了。
只是如果真的這就是結局的話,現在江子鈺也就不會是這樣愁眉苦臉的樣子了。
「可是……」果然江子鈺馬上就開始轉折了,「原小姐被原大人帶回去之後,被告知自己將來要嫁給小郡王,沒多久就上吊自殺了。原大人雖然悲痛怨上了王府卻也沒有做什麼,畢竟當初兩家都已經商議好了,也算是了解了。只是小郡王卻是帶人到原家砸門去了,說原家逼死他未過門的媳婦,要他陪給他一個。」
「原大人當時悲憤交加就讓人把小郡王打出去了,原小姐在府中也是頗得人敬重的,下人下手就重了些,結果把小郡王的腿打斷了,之後這事情就沒完了。」
江子鈺一嘆︰「季王爺狀告原大人指使下人欺辱小郡王,原大人也把小郡王強搶民女的事情抖了出來,後面越鬧越大,因為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我和原大人在一起,所以也被扯上了。父親說現在的情況已經變成皇家和寒門對立了,我現在夾里面很可能也會引起寒門和豪門之間的事情,扯上江家,讓我外調到江浙一帶的知縣。」
听著江子鈺的話,沈詩音才覺得幾分合理。她雖然猜測沈家會為了她讓江家做出一定的退步,當時為了她讓一家之主遠走他鄉,也是太夸張了些。而且沈家也未必願意讓沈詩音遠離京都,沒人看顧。
「說起來知縣也是正七品的官員,比你現在正八品的協律郎要好些,外放回來也算是一個資歷。再過一年又到會試的時候,以大哥的水平也不怕考不上進士,京都這兒也不是非你不可,出去歷練多做些事情更好些。」沈詩音很客觀的說道。
這道理江子鈺也知道,只是心里總是覺得自己是灰溜溜的被人從京都里頭趕出去的,總是難免沉郁,而且他和小郡王的年齡也差不多,他被扯上這事之後,就沒少受到他冷嘲熱諷的,人能夠精神才怪。
「什麼時候走?」反正這個心結沈詩音也不覺得一時半會兒能夠解開,更何況她對心理醫生這個職業一點興趣也都沒有,干脆也不再多說,換了一個話題。
「不曉得,折子才剛遞上去沒兩天,吏部還沒批下來,不過父親就在吏部,相信也不會久。」江子鈺這話說的倒是肯定,「你這些天就還是準備吧,听說南方多蚊蟲,你多準備些東西備著。」
沈詩音應下。
江子鈺和沈詩音說話的第三天外任的文書就下來了,因為早早有了準備的關系,幾乎是當即就可以上路。只是因為江子鈺還要和些同僚告別,吃一次送別酒,也就多留了一天。而沈詩音也借機回了沈家一趟。
江子鈺不會束著沈詩音,而管著沈詩音的老太太在老爺子的命令下她已經是可以無視掉了,于是在用過早餐之後,沈詩音就和江子鈺一起出門了,先送了沈詩音回了沈家,江子鈺才去訪友起來。
江子鈺外調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沈家,只是如今寒門諸位和季王府鬧的不可開交,江子鈺這個姑爺外出避避風頭他們也是樂見其成。
只是沈母卻是抱著沈詩音痛哭了一回,然後拉著沈詩音給大夫診脈,確定身體里的毒素都已經消除了,完全不會有什麼後遺癥之後才止住。當著沈詩音的面狠狠的罵了江家諸位,然後剜了沈父好幾眼,對著沈詩音道︰「沈家的人只要做到問心無愧也就成了,那些名聲什麼的,經了這回娘我也看清了,哪里有我乖女兒重要啊!若是真呆不下去,江家不願和離你就鬧,鬧個他們家宅不寧的,拿回一張休書回來也好!反正我們沈家女兒還沒有嫁不出去的,回來娘照樣可以給你挑一個好相公!」
這話說的沈家諸位都是滿臉黑線,只是卻是沒有人對沈母的話有反對意見,便是沈父都是一臉認同的樣子。沈詩音心里暖暖的,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和沈母撒了會兒嬌,最後卻是給沈父給帶走了。
沈詩音雖然自小就聰慧,可是畢竟是沒有接觸官場,好些事情她也未必知道。過去在京都有江家一整個支撐著,她只要打理好內院就好了,可是到了外面只有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的時候,有些事情就必不可少的了。沈父現在要給沈詩音惡補的就是這一方面的內容。
沈父教的認真,沈詩音學的自然也是認真。只是最後上完課後,沈父最後一個順帶目的卻是讓沈詩音黑線無比。
「丫頭啊,你娘她已經七天多都沒有理會過我了,你幫我勸勸你娘吧?」沈父可憐兮兮的對著沈詩音道。
「不要。」沈詩音這一回拒絕的也是異常干脆,算上時間,沈母究竟是為了什麼和沈父冷戰她哪里會不清楚呢?對于沈父把她輸出去,還輸給了江家這樣的人家,要說一點怨氣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讓沈母略微給她出出氣,她那是樂意之極。
第二日出行,江家一眾家丁把沈詩音他們送到碼頭,和一眾親友告別,終于是和京都暫時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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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表少爺已經走了。」微紫對跪在地上念佛的懷淑蘭說道。
懷淑蘭低低一笑︰「走就走了吧,總是還會回來的。」說完她那一雙眼楮也亮的嚇人,「我也是會回來的。」
「微紫,你回去和母親說,我願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