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來自西方
「成何體統?」
一聲大喝從至少十個人嘴里發出,與此同時,整個賽場也如同炸了鍋一樣,喧嘩四起。
「無恥!」
「懦夫!」
「卑鄙!」
「不要臉!」
「泰森去死!」
「泰森玷污了煉體士這個名字,滾回家咬耳朵去吧!」
「強烈要求取消泰森的選手資格!」
「蠢貨,他已經淘汰了,取消個屁!」
「……強烈要求取消泰森的公職,流放三千里!」
「是嗎?三千里,剛好去炎龍打工,听說侯爺正在招兵買馬準備與獸人開戰,沒準兒人家求之不得。」
「我日,還拿他沒轍了!」
「那可不,哎!想我堂堂文明古國,竟然如此不要臉的人,實在是……」
「……我倒覺得,此人能識時務,且當機立斷,可算狠決之人。」
「放屁!我看你和是一丘之貉!」
「你才放屁,有本事你去打!」
「**,我又沒報名。」
「我看你是沒膽子報名,連泰森都不如。」
「你……你再說一遍!」
「咋了?不敢上場,在我這兒拽大蛋,看我不削你!」
「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有種你別跑……」……
監察使還沒從驚愕中清醒過來,賽場周圍幾幫人已經鬧出火氣,看樣子就要動手。大家憋著勁想看一場龍爭虎斗,結果被人吊足了胃口然後放風箏,心里的憋悶壓抑不發泄出來,簡直都沒法過了。
老成的人搖頭嘆息,年輕氣盛者大呼小叫,自命清高的人也無法再保持平靜,更有那些花痴女修,扯著嗓子為炎龍侯的風采尖叫,甚至喊出「侯爺侯爺我愛你」之類的口號,哪有半點修道者的矜持。
泰森演得太出色,這貨從地上爬起來,還裝模作樣吐了口血,一副遭受重創大難不死的模樣,還真哄騙了不少人。
隔著幾百米,推推手就把人家甩蚊子一樣甩出去,只有那些被炎龍侯晃花了眼的花痴女生才會當真。不過無所謂了,什麼真象假象對她們來說沒區別。粉絲嘛,就要有粉絲的覺悟,真的要力挺,假的更要力挺!
「挺得人多了,假的也變成真的。」
這句話是一位極擅長發動民意的騷客所說,雖然他只是一位普通凡人,然而這句名言卻被整個世界奉為經典,是每一個心中有偶像的人必修的精神信仰。
像唐青這樣的焦點人物,在精英會這樣的場合中,只要露幾次面,自然都各自會聚集起一幫擁泵。連個傾向都沒有,還看什麼競技較量。什麼修士什麼凡人,在精神需求層面,又能有什麼區別?
賽場變成大雜燴,監察的老者徹底犯了難。連比劃帶吆喝忙了半天,竭力呼吁大家保持冷靜,以便安排下一場比斗,楞是沒人買賬。嘈雜的聲浪攪合到一起,幾不下于高級神通,任憑他是元嬰修士,也不能讓萬余人平息下來。
一副副紅漲變形的面孔在跳躍,一張張不斷閉合的嘴巴在咆哮,大伙都是修士,聚音擴音人人都會,誰怕誰。
「成何體統,咳咳,簡直不成體統!」
老頭兒飄在空中,努力了半天沒結果,只能說話給自己听。他心里已經把泰森罵了個狗血噴頭,暗想自己這下也出名了,估計幾百年之後還有人念叨,當年那個誰誰誰主持的精英會比斗,楞是變成馬戲團表演,千古流芳。
「夠了!」
獅王的聲音終于響起,蘊含著無上威嚴,如一道春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場面突然就安靜下來,仿佛播放到戰場畫面的電影突然定格,極其詭異的感覺。各種各樣的表情凝固在人們臉上,形成一個個奇特的幾何形狀。
有兩名煉體士已經掐到一處,此時猛然感覺到周圍有些不對勁,愕然四顧間,他們才發現人們似乎都變成了雕像。回頭再看看彼此,一個在抓耳朵,一個在扣眼楮,還有一人的腳掌正蹬在對方下陰,姿勢之不雅表情之猥褻,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比試已經結束,此戰唐青獲勝。下一場,繼續進行!」獅王懶得和這幫蠢貨廢話,直接發出最高指令。
鎮得住就是鎮得住,獅王出馬,所有人都沒了話說。再說大伙回過味兒想象,甭管人家怎麼表演怎麼折騰,和自己又沒啥關系?看個熱鬧居然看成這幅德行,眾人心中暗自慚愧,全都訕訕停口停手,道貌岸然扮起神仙。
「神仙啊!這都是神仙啊!這就是神仙啊!」一直面帶微笑的當事人唐青,終于從靜觀眾生萬象的旁觀者身份擺月兌出來,冷笑連連……
「黑子去和那小子說說,願不願意到炎龍來和獸人干仗。」
回到自己的隊伍里,揮手彈飛對手的侯爺面對大家,頭一句就讓人迷糊。
「呃……頭兒您不計較他……」黑子有些發愣,兩手抱頭做了個舉手投降的姿勢。
「有什麼好計較的?」唐青笑笑說︰「我倒覺得這家伙不賴,起碼比台上那幫瞎嚷嚷的二貨強。」
「叫得越凶,往往越沒用。和外人打的時候,不知道這幫人的熱情在哪里。泰森這小子不一樣,給我的感覺……像一只狼?不對,就是一只狼!」
從杏兒手里接過雙兒,唐青認真想了想,說道︰「狼從來不會招惹惹不起的對手,當他們聚集成群的時候,卻比任何一種野獸更凶殘。這是真正的生存之道,也是戰斗之道。泰森那小子的氣息假不了,連我都能感受到一絲威脅,肯定有偽裝。估計是擔心被我打出原型,索性自個兒找台階下。如今這麼一鬧,他在官府肯定待不下去,你去告訴他,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唐爺都不會嫌棄,讓他過來。」
望著黑子一副認真听講的模樣,唐青覺得好笑,隨口道︰「別那麼較真,小事而已,成不成無所謂。」
「哪能不成呢!頭兒看上他,那是他的福分!」
黑子義憤填膺地一聲大喝,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轉瞬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歧義太重,禁不住嚇出一聲冷汗,連忙補充道︰「俺不是那個意思,頭兒您可別生氣……」
哄笑聲更加雄壯,唐青怒喝一聲︰「滾!」……
一場鬧劇般的比斗結束後,下面的場次照常進行。只是由于有了前面的變故,觀眾的情緒多少都得到不少宣泄,加之後面出場的選手沒什麼公眾人物,氣氛變得平淡許多。有些人已經沒了興致,略看了幾眼就紛紛退場,各自忙活自己的營生去了。對炎龍參賽團來說,因為接下去墨青要出場,不得不耐著性子等待下去。
看過幾場,唐青慢慢有了譜,對心里的謀劃更有把握。
第一輪比斗,選手間的實力差距極為明顯。有些出眾的人即便隱藏實力,依然能夠輕松戰勝對手,然而從一些細節上,還是可以對整體水平有所把握的。煉體士這一項,西北大區非但不弱,還略領先于其它地區,除去極個別特殊人物,完全可以當成衡量整體水平的標桿。
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杏兒雙兒笑鬧著,唐青把墨青叫到身邊,問道︰「感覺咋樣?」
墨青認真想了想,罕見的沒有搞怪,回答道︰「如果只是這種程度,大概不用這麼急。」
唐青搖搖頭,說道︰「不行啊!不能掉以輕心。」
指著台上正在比斗的兩人,一名來自嶺西煉體世家的漢子抬腿將對手踹翻在地,從傳出的聲音可以听出,對手起碼斷了五根肋骨。
「就說他,實力應該不輸給黑子。還有不少人有所保留,都等著最後發力呢。不能小覷天下英雄啊,回去就開始給你換血,多下點功夫,這幾天預選賽的時間緩沖一下,應該能趕趟。」
略頓了一下,唐青說道︰「天池水究竟多神奇我不知道,但是從這麼多人想盡辦法也要博一博來看,老胡子應該沒說實話。當然,也可能他根本不知道。」
中午過後,龍胡子已經離開。煉體士的比斗,他哪有資格給唐青做講解,反正也沒啥要緊事,老胡子覺得與其听這幫憨貨高談闊論,還不如自個兒養養氣蓄蓄精神。況且西北軍今天銳氣大挫,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去安慰激勵一番,征得唐青同意後,老頭子去忙他的事情,唐青說話也沒了顧忌,放開了心思打起小算盤。
「這種機會太難得,不管怎麼樣都要爭取一下。雖說提前換血有些倉促,總歸還是能提升點實力。唐爺是不能拿第一了,別的人修煉的時間太短,也都沒什麼指望,只剩你還有點念想。」
「我曾經听師尊提過,龍氏每一位大修士,都曾經用過天池之水。效果因人而異,沒有什麼規律可循。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誰,都會終身受益。」杏兒在旁邊接了一句,給這種拔苗助長的行為增加動力。
「別提那個老貨,也不說灌幾桶過來。就算管不了別人,起碼也給自己的弟子泡個澡啊!」唐青憤憤不平地說道。
「說什麼呢?師傅他老人家是好人!再說了,雖然天池水的效果難以把握,有一點卻是肯定的,越是在瓶頸期使用效果越好。我現在修為這麼低,能有什麼了不起的瓶頸要過?還不如等將來使用,也算一種後備手段呀。」
杏兒對獅王的感恩之心很誠摯,就算是唐青,她也不許其隨意污蔑師尊的人品。況且這貨說話太過粗俗,也不管什麼場合,張嘴就是泡澡,很讓她難為情。不過言語之間,杏兒對將來得到沐浴機會頗有把握,看來獅王雖然沒有明確許諾,多半還是有些允口。
「哇哈哈,雄心壯志啊!老婆大人威武!」唐青腆著臉,一把摟過杏兒的腰肢,極盡肉麻吹捧之能事,差點讓杏兒臊得暈過去。
「羞羞羞!」雙兒扮著鬼臉嘲笑唐青,被這個昏君抓住親了一口,心滿意足地替墨青加油道︰「黑哥哥行的,肯定拿第一,喝到天池水。」
「呃……俺的小姑女乃女乃,那是洗澡水,不能喝。」
墨青順口逗著小公主,心里自然明白唐青對自己的關照,拍著胸脯叫囂道︰「放心吧頭兒,俺一定努力抓住機會,做一個又紅又專的革命新人,絕不讓領導失望!」
「滾蛋吧你!」
眾人的爆笑聲中,唐青一腳把他踹飛,哀嘆道︰「瞧瞧唐爺這命,養活一幫奸佞之徒!」
「誰是奸佞小人,頭兒給個話,俺替您鏟了他!」
德羅巴的聲音遙遙傳來,黑子雄壯的體型身後,一條堪與之比擬的壯漢闊步而行,兩眼精光四射如狼,正是剛敗在唐青手下的蒙城首席煉體士——泰森……
「侯爺說不在意小的身份,不知此話何解?」
听唐青親口說出招攬的意圖之後,泰森的表現很出乎大家意料。既沒有受寵若驚納頭拜倒,也沒有驚懼害怕落荒而逃,而是狐疑地反問了一句。語氣很恭敬,甚至比賽場上還恭敬,然而從他精芒四射的眼神來看,更像是在防備。
這種態度讓大伙很不爽,想想也是,成不成給個話就是,炎龍還在乎你一個煉體士?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還以為他多大來頭了不成?
小羅唐力等人面帶不忿,只要唐青放個眼色,這幫人可不管他什麼身份,絕對立馬翻臉揍人。德羅巴和泰森認識,覺得面子有些過不去,隨手錘錘他,沉聲道︰「咋回事兒兄弟?知道和誰說話不?」
在炎龍,別看唐青平時對大家很和氣,嬉笑怒罵都無所謂。然而那是對自己人,外人敢對炎龍候無禮,絕對是找死。泰森以敗軍之將的身份如此猜疑,已經是不敬之罪。
泰森嘴角抽了抽,似乎在苦笑,卻沒有回答德羅巴的問題,只是盯著唐青的眼楮,頗有些悍勇狠戾的味道。
「有點狼性,不錯!」唐青淡淡笑了笑,很謹慎的隨手釋放一個隔音護罩,雖然散開神念,肆意朝泰森的身體探去。
「欠拍型!」唐力低聲咕噥著。
「侯爺!」似乎感受到什麼,泰森後撤半步,目光陡然變得凶狠起來。只是這種凶狠當中,怎麼都遮不住一絲緊張,略顯局促。
「哼!」
墨青已經去做上場準備,余下的幾名悍將身形閃動,錯步間隱隱將泰森包圍。只要他稍有異動,注定就是被大卸八塊的結局。
「剛才就覺得不對,果然有一套。唐爺的神念,可不是一般人能察覺。」
唐青擺擺手示意大家放松,隨口道︰「听黑子說,你以前比他強?」
「不敢,在下僥幸而已。」泰森雖然不明白,還是認真回答道。
「現在呢?」唐青又問。
「現在當然俺更厲害!」黑子搶先答道,明顯的大言不慚。
「沒有比過,在下不知。」泰森謹慎得多,然而從其言語中的神態來看,同樣滿懷信心。
「想不想試試?」唐青再問道。
泰森有些愕然,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唐青這麼有把握自己會答應跟隨。明明他問出了疑問,如果唐婷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泰森不可能主動投靠,雖然炎龍候名聲在外,而且確實很厲害。
「黑子還要參賽的,這時候浪費體力,不合適。」泰森猶豫間,杏兒在旁邊插了話。
「沒事的主母,收拾他還不是小菜一碟,廢不了什麼勁兒。」黑子趕緊亮明觀點,斜眼打量著泰森,看樣子真想教訓他一次,免得這小子沒大沒小不識相。
這下泰森的顏面可掛不住了,輸給炎龍候不丟人,那是生擒超五階鷹王的牛人。甚至主動投降也不算什麼,然而被一名曾經的手下敗將如此歧視,泰森作為一名武者,怎麼能不有所表示。
「在下願意奉陪,只是……」
「算啦,唐爺說著玩的。」
唐青的話讓所有人迷糊,全都來了個大喘氣。敢情侯爺這麼咄咄逼人的態度,就是為了鬧著玩?
「看你活得挺累,有啥負擔吧?能說不?」唐青不理會屬下的怨艾,望著越發緊張的泰森,語出驚人。
「……侯爺慧眼如柱,在下……實有難言之隱……」泰森有些吃不住了,目光雖然還是那麼冷厲,卻也有了遲疑,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畏懼。
「既然是難言之隱,那就不用說出來,將來想說的時候再說。」
唐青倒是很體諒,沒有逼他交代**的意思。然而隨後,唐青的目光就銳利起來,仿佛兩道利刃刺進泰森心頭,聲音微寒道︰「你是如何察覺唐爺的神念的?這個能說不?」
「當然!」
泰森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回答道︰「這是在下游歷到西方時,在光明教廷學到的異術。沒什麼大用,只能察覺罷了。」
「游歷西方?」
唐青哈哈大笑道︰「或許應該說,你本來就是西方人吧?帝國語說得雖然地道,可是有些發音和俚語卻不是這邊的習慣。和唐爺說實話,來帝國多久了?」
泰森面色微紅,囁嚅著說︰「侯爺,在下對帝國決無異心,還望侯爺莫要見疑。」
東方西方,距離雖然遙遠,原本不會有什麼利益沖突。然而因為佣兵會的關系,東方國度對西方人歷來就有防範心理。以前唐青不懂,自從與獅王一席長談後,對帝國的歷史有所了解。以他炎龍候的身份,假假也是個帝國官員,遇到西方人的時候,哪怕訊問一番,還真是理所當然。
听出泰森言語中的謹慎,唐青嘆了口氣,說道︰「別這麼擔心,過來唐爺身邊,陪我看完這一場再說。」
抬頭看去,墨青與對手遙遙相望,預選賽第一天,壓場大戲即將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