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蒼峰書房里,顧北辰和雷恩在左右兩個實木單人沙發上坐定,夏蒼峰眉頭輕皺著,欲言又止。
「爸,您有什麼事情盡管說。」顧北辰率先開口道,許多事情,在男人這里,沒有這麼復雜。
夏蒼峰點了支雪茄,抽了一口之後架在煙灰缸上,臉上帶著慈父的光輝,用開會一樣正式的口吻道,「諾諾和雪兒是我最憂心的兩個孩子,諾諾倔強,不服輸,骨子里其實跟她媽媽很像,脆弱的不得了,這些年我身體也不好,叫她陪一言在遠東做事,苦了她了。她眼楮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們也不必瞞我,老實告訴我,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這事兒,倒是雷恩最有發言權,顧北辰也抬眉看著他,等他做一次詳細闡述。
雷恩抿唇,「腦子里的瘤擴散速度過快,時間越久手術難度越大,成功的幾率就大打折扣。垂體瘤壓迫視神經已經很久了,無論什麼時候手術,對神經末梢的損傷是在所難免的!茆」
夏蒼峰又抽了口煙,眉頭皺成一個川子,顧北辰緊盯著雷恩怒道,「能直接說結果嗎?別像對待醫院里的病人家屬一樣委婉,我還有那個承受能力!」
雷恩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國內外對這種特殊病例並沒有什麼先進療法,據我所知德國的艾克醫生研究這病也十多年了,前幾年的研究成果也只是緩解,不能根治。簡單來說,手術是為了保命的,瘤不拿掉,早晚沒命。但手術會對視神經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之後諾諾會慢慢失明,眼楮是保不住了。」
「為什麼不早說!」顧北辰起身揪住他的領帶,怒目猩紅蚊。
雷恩垂眸看著他骨節森森的手,「我比任何人都想讓諾諾好,一開始之所以不敢把話說死,是因為還抱著希望,這段時間我查閱了國內外這種病例的所有臨床記錄,沒有一例成功的。」
顧北辰忽然如遭五雷轟頂,他不介意她是不是能看得見,他會當他的雙眼,可是他知道,她自己介意,否則當初也不會說離婚那麼絕情的話。
「混蛋!」大掌捶在雷恩坐著的沙發扶手上,顧北辰雖然心如刀割,可不得不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沒有再詢問夏蒼峰的意思,他轉身從書房里出去,恨不能將這世界給攪翻。
雷恩一臉歉疚的坐在原地目送他走遠,終究還是夏蒼峰開了口,「雪兒如今懷著孩子,你該多關心她,諾諾的事情既已成定局,那只能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別無他法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裝著諾諾,可也不能薄待了雪兒,雪兒是很好的女孩子,不是我夸口,你能娶到她,是福氣。可能你現在不能全身心的愛她,但你必須向我保證,要全身心的對她好,不能讓她受委屈。」
雷恩鎖眉思慮了一瞬,「您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她的。」
二樓夏茗雪的房間里,她只穿了件輕薄的針織衫,年紀不大況且在三姐妹里她本就是最天真無邪的,所以此刻一諾看她小月復微微隆起的模樣,一瞬間就覺得十分愛憐。
拉過她的手擁抱了她一下,一諾微笑著問,「寶寶听話嗎?妊娠反應嚴重不嚴重?最近胃口怎麼樣?休息的好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倒把茗雪逗樂了,她回抱一諾一下,頭靠在她肩上笑著道,「他很听話很乖,所以基本上沒什麼妊娠反應,前段時間吃不下去,近來好了,他最近長大的速度很快,所以我一會兒就餓,還總是犯困,一天十幾個小時都是睡過去的。姐你看我都長胖了,是不是一點兒都不美?」
一諾捋捋她的頭發,「傻瓜,你本來就很美!」
茗雪這才將頭從她肩上挪開,拉著她的手,「姐,我媽剛才對你那個態度,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是我不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協調你們的關系。」茗雪小臉兒一耷拉,咬著唇緊拉著一諾的手指。
一諾拍拍她的臉,「傻瓜,不開心的時候丑死了,以後要經常笑知道嗎?這樣寶寶也會跟著你開心起來的。」
茗雪隨即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鄭重的看著她道,「四姐,謝謝你,上次在雞鳴港,謝謝!」
一諾忽而想起當日她盛了滿滿一碗鱸魚羹最後遞給雷恩,還交代雷恩雪兒手上有傷,讓他喂她之類的話。
佯裝無事的笑笑,一諾想把話題往一邊岔,「謝我什麼。」
茗雪坐在厚厚的地攤上將頭埋進一諾懷里,「我知道,都是姐在幫我和雷恩哥更進一步,所以很想當面跟姐姐道謝,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怕說了姐會尷尬。」
一諾捧著她長了些肉的小臉捏了捏,柔聲道,「以後你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了,一句一個哥的距離多大呀。你和雷恩結婚這麼久,孩子也有了,以後好好跟他相處,雷恩心思比旁人細致,我們家雪兒又這麼溫柔這麼善良這麼可愛,他早晚會是你的。以後不要瞎想,姐希望你真的幸福!」
言外之意,她對雷恩,從來就沒有別的想法,以後也不會有,說這話,不過是為了讓茗雪放下心來,彼此之間不再有隔閡。
門外,顧北辰看著這一幕,唇角本凌厲的弧度瞬間就柔軟了下來。
轉身從門口離開,繼而進了夏一諾的房間,拉開她房里的窗戶,顧北辰望著窗外的陽光四溢,心頭一陣一陣的刺痛。
這個夏一諾,事事處處總為別人想的周到,時時想把事情做的完美無缺,可獨獨忘了考慮自己。
晚上夏蒼峰留兩個女兒在家里住,雷恩和顧北辰也便陪著沒回去。餐桌上仍舊沒有夏一言的影子,白珊見一諾在,氣的晚飯也沒吃就賭氣回房。
一諾見餐桌上氣氛不好,這才開口問夏蒼峰,「哥過年也沒回來嗎?」
夏蒼峰夾了些青菜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說是杜家的孩子傷重,他放心不下,所以今年陪她過年。」
一諾暗想,如此看來一言對杜子琪絕不是無情的,可是為什麼當初淑瑤一回來,他就迫不及待的和子琪分手,而且一門心思的想和淑瑤訂婚。他心里,到底裝著的是哪一個?還是說,心里同時裝很多女人是男人天生就有的本領。
「淑瑤呢,年前有沒有來過家里?」
夏蒼峰停下筷子,「沒有,說是德國有個設計師研討會,她趕著去了,想來是心情不好吧。」
一諾沒有再問,坐在顧北辰旁邊安安靜靜的吃飯,顧北辰也順勢盛了碗湯遞給她,湊到她耳邊道,「顧夫人,就會為別人操心,不知道讓你這腦袋瓜休息休息!」
一諾抿唇一笑,從她手中接過湯慢慢喝著,心底像喝了蜜一樣甜。
雷恩隔座看了一眼一諾的笑臉,心里也釋然了些,勾唇一笑也給茗雪盛了些湯,「你最近吃的東西太亂了,上次檢查有些體虛,以後性涼的少吃點!」
茗雪怔怔的點了點頭,從她手中將碗接過來。
深夜。夏家大宅。夏一諾的房間。顧北辰擁著她許久還沒睡。
一諾朦朦朧朧醒來時見他還睜著眼楮盯著天花板,房間里光線暗,她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便開口問,「大半夜的你怎麼不睡覺啊,不困嗎?」
顧北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黑眸鎖住她朦朧的眼楮,薄唇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嗯,確實不困,我在想,既然你醒了,我們是不是做點別的什麼事兒呢?嗯?」
一諾一拳打在他胸口,「滾蛋,雪兒的房間在隔壁呢!」說著她輕笑了起來。
顧北辰將她的手拉高,交握在頭頂,涼薄的唇熟練的挑開她的睡袍,含住胸前的一點,「親愛的,你是怕茗雪听到?還是怕雷恩听到?」
一諾低呼一聲,臉上熱成一片。
心頭一惱,她一腳踢在他腳踝上,顧北辰吃痛叫了一聲,一諾隨即揚眉,學著他的口吻將唇湊在他耳邊,「部長大人,你剛才那一聲,好生***啊,想必隔壁的如果沒睡,肯定听到了!」臉上漾起報復成功的得意笑容。
顧北辰肆虐的唇繼續在她胸前挺立的那一點上研磨,「我一點兒也不介意,他們愛听就听好了!」
一諾不禁暗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一夜,他終究是沒有踫她。
看著她在暗夜里閃閃發光的雙眼,他想著,這雙眼楮在不久的將來,再也看不見這世上五彩繽紛的顏色,看不見他,胸口就仿佛被人拿刀剜割一樣的疼,哪里還有心情想那檔子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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