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紅俏離開尚書府的消息,各人的態度各不相同。
蘇昱一回府就听到這種堪稱是大地震的消息,他的表現卻是出乎前來稟告此事的小安意料之外。
「知道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小安頓時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蘇昱穩步離去的背影,卻始終不知該做何種反應。
林之渠倒是嚇的不輕,原本還以為紅俏會直接回尚書府,可是等來等去就是等不到紅俏,這才焦急萬分的派人去外邊找紅俏。
皇帝也很快得知,他立刻站了起來,好像就要出宮去找紅俏一般,可最後,他還是停下腳步,只是吩咐自己的貼身太監出宮一趟,讓他去問問紅俏需要些什麼,要是她不介意的話,自己可以給她買一個僻靜的小院落。
而月雅自然是第一個知道的,因為她就是把紅俏趕出尚書府的人。不過看著紅俏斷然決然離去的身影,月雅自以為堅硬的心,突然還是傷了幾分。
而唯一一听到消息就立刻做出反應的,就是子卿了。
他听到這件事後,甚至沒有問下人紅俏的去向,直接去了客留居。
「蘇夫人,您果然在此」等他趕到客留居的時候,紅俏已經哭完了,正在福兒的幫助下,把煮熟去殼的雞蛋在紅腫的眼楮上滾動著,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夠消腫,至少心里好受些了
見子卿來此,紅俏心中也頗為感動。
認識的這麼多人里,居然子卿是第一個能夠猜到自己所處之地之人,倒也算是個諷刺的事情。
「子卿王爺,有勞費心了」這話,是紅俏打心底說出來的,這幾天幸虧有子卿一直幫著她,而此刻,他更是給了自己一種「終有知己」的感覺。
兩人互相客套了幾句,又陷入短暫的安靜中。
最後還是岳一杯打破了僵局。
「蘇夫人,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紅俏橫了他一眼,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怎麼?難道岳老板已經開始急著趕走我了?」
岳一杯還沒有做出反應,福兒立刻就跳了起來。
可愛的圓臉忽的一下就皺了起來,一雙原本算是秀美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一聳一聳,就像是一條小蚯蚓在抖動一般,有說不出的有趣。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要趕走少夫人嗎?」。
見自己的娘子如同小茶壺的樣子,岳一杯頓時哭笑不得。
「我沒有……」
「哼,我告訴你,要是你敢趕走少夫人,我,我立刻就離家出走,以後就跟著少夫人,再也不回來了」福兒絞盡腦汁,這算是她最狠的誓言了。
事實上,這也是對岳一杯最嚴重的打擊。
他立刻垮下臉,委屈的道︰「娘子,我真的沒有嘛……」
「什麼沒有?那你剛才什麼意思?」福兒卻是猛追不舍,反正紅俏說什麼,她就相信什麼。這麼久已來,這已經是成為她的本能習慣了。
「我……」岳一杯徒勞的張嘴,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自己的傻娘子相信自己了。
最後只能求救似地看向紅俏,希望她能夠勇敢的站出來,幫自己說上幾句話。
紅俏卻是笑而不語,看著他發出求救信號,直接就是握起雞蛋在自己的眼瞼上滾動起來,根本沒有幫他忙的意思。
「你倒是說啊」福兒等的不耐煩了,伸出有些胖嘟嘟的手指狠勁的戳了戳岳一杯的胸膛,看來真的對他很不滿。
「蘇夫人是逗你玩的,你別相信」無奈之下,岳一杯只好徒勞的解釋幾句。
不過話一說出口,岳一杯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
听到岳一杯居然敢侮辱自己心中最完美的少夫人,福兒立刻就不願意了。
「你,你居然這麼編排少夫人岳一杯,我不要理你了從今天開始,你睡客房,不許進我的房間」惱怒之下,福兒索性打出自己最大的一張牌。
「哈哈哈哈……」
「呵呵……」
紅俏發誓,她真的只是想要逗岳一杯玩玩而已,她真的沒有想到福兒的護主之情會如此強烈,當然,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她居然能夠听到如此勁爆的話題……
至于子卿麼,他也發誓,他真的不是想要嘲笑他們,而是,在這種氣氛下,說起這種話題,讓他有些尷尬,下意識的選擇干笑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而已……
福兒的臉頓時紅了個徹底,在岳一杯的腰上狠狠的擰了一把,丟下一句「晚上再收拾你」後就慌不擇路的逃了開去。
岳一杯疼的呲牙咧嘴的,但是在听到福兒的威脅之語後,他還是咧開嘴笑了起來。
這就意味著,自己晚上只需要在床上受罰就行了……
他不怕受罰,就怕不能上了自己親親娘子的床後再受罰……
等福兒離開後,三人臉上的笑容同時消失。
「這件事鬧的這麼大,那您以後怎麼辦?」還是岳一杯先開的口,相同的問題,但是這一次,卻是認真的在商討。
紅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著福兒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而後才嘆息道︰「她過的很幸福」
岳一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縱然看不到那個令他心動不已的身影,心中幸福滿滿,驕傲的回答道︰「有她相伴,我才是最幸福的」
紅俏回頭,被他臉上的自信和幸福所震撼。
跟蘇昱在一起之後,她竟然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難道他不幸福嗎?
可是,很多時候,自己不也覺得,蘇昱是幸福的嗎?難道是感覺錯誤?或者,只是幸福已經過期?
紅俏偏向于後者,畢竟她跟蘇昱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關系還是不錯的,特別是蘇昱在軍中的那一年,他們之間錦書往來,甚至每天做夢都能見到蘇昱。
「您,不幸福嗎?」。子卿見她像是在回憶什麼,小聲的問道。
紅俏一咧嘴︰「曾經,我想我們幸福過吧」
「曾經?」岳一杯反問。
「是的」紅俏鄭重的點頭,「那一年,我剛嫁進蘇家,想必福兒也告訴過你,那段時間,因為他不在家,婆婆又不受公公的待見,我們的日子過的很苦」
「可是,這也算是幸福嗎?」。子卿有些不了解,照說這段日子應該算作是不幸福的時光吧?
紅俏卻是堅定的點頭︰「是的,很幸福」
「我不明白」岳一杯也不明白紅俏的意思。
紅俏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糾正他們的意思,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那一年,我們只能錦書往來,可是因為蘇家幾房夫人的爭斗,這個權利也岌岌可危。我每月給他寫很多封信,但是收到信得次數,卻是屈指可數。可饒是如此,這也讓我開心不已,每次拿到家書的時候,總是能讓我幸福很久。然後每天把家書拿出來看上幾遍,看完了就收到一個裝著我最貴重的東西的錦盒里。每當我想他了,就拿出了看看,看看他寫的那幾句話,或許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讓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味。
或許那個時候,日子很苦,不管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就怕被人抓住話頭,倒霉的被安上各種罪名。可是,那種小心翼翼,偷偷模模的歡喜,卻是唯一能夠讓我支持下去的動力……」
說到這兒的時候,紅俏像是回想起了什麼,突然就停了話頭。
正听得起勁的岳一杯催促道︰「然後呢?」
美好的回憶仿佛就在昨天發生,但是一個呼吸間的時間,卻被岳一杯的這句催促給打破。
紅俏只得苦笑一聲︰「然後?我有點做生意的頭腦,想著等他回蘇家之後,我們能有足夠的銀兩離開蘇家,自力更生。所以我就開始踏上商業之路,開了快來吃,後來又開了獨此衣家。生意好到爆,再然後,我爹就官復原職,我也知道了蘇家父子一起合演的戲本,最後,在蘇景小叔子的勸導下,我答應了他,進了京城,接著發生的事情,我也不想再重復了」
「那,進了經常您就不再幸福了嗎?」。岳一杯好奇的接著問道,「只要跟福兒在一起,不管去了哪里,我都不會覺得會不幸福幸福只屬于彼此,只有有對方在,幸福也就在」
被他們一扯開,紅俏的心情也不再那麼抑郁,居然也有調侃人的心情了。
「沒有想到啊,岳老板不僅菜做的好,生意做的也好,現在說話都如此富有哲理了。我倒是應該表達一下佩服之情了」
「就是就是」子卿自然是看出紅俏的心情好轉,立刻也附和,只希望紅俏能夠暫時忘卻煩惱,過的稍微開心一些。
岳一杯老臉羞紅,但是卻始終堅持自己的觀念,說什麼都不肯改變,倒是弄得紅俏和子卿不忍繼續調侃他了。
嘆了一口後,紅俏卻並不想繼續說這個話題了。她總不能告訴他們,進京之後自己和蘇昱的關系就有些疏遠了,好容易前段時間兩人冰釋前嫌,再次激起愛情的浪花,可浪花終歸是浪花,閃現之後總要消失的。
「東家」
門外突然有人清喚一聲,是酒樓中的負責人。
岳一杯眉頭微微一皺,他吩咐過不讓任何人來打擾他們的。
「東家,酒樓中有個自稱是楚家八少爺的年輕男人,想要見見蘇夫人」門外之人在岳一杯發難之前,搶先說道。
岳一杯的眉頭皺的更緊。
楚言樹?他怎麼知道紅俏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