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華國明德十七年冬月初二,這是個好日子,黃歷上寫著易動土、出行、婚嫁。
藍遠志的新娘子竟然是可州刺史曹大人的千金。藍喬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麼攀上的關系,不過藍思雄是閥州刺史,兩家人也算是門當戶對。
只是曹小姐遠嫁,事情就麻煩了點,藍遠志先去了可州接親,這就用了十幾日時間,風雨兼程回來剛好趕上這個好日子。
藍思武等人給藍遠翼定好了時間在冬月初五,听說這也是個吉日,明德十七年中最好的日子。而藍遠志卻必須得在藍遠翼前面成親,算起來早三天的這日也是非常好,所以就略微有些倉促了。
不過倉促歸倉促,該有的事宜一樣不少,並且場面宏大,酒席擺了一日,听說曹小姐的嫁妝頗為豐富,讓所有看著的女子都著實羨慕了好些天。
藍遠志是個翩翩公子,在京中的名聲不錯,另外听聞藍府似乎也有祖訓,男子納妾不可超過兩人。所以算起來藍府兩位公子是眾多女兒家們向往的良緣。
藍遠志的成親,還真的是碎了一地的芳心。
藍遠志和曹小姐兩人相敬如賓,情意綿綿。
藍喬在第二日見過一次曹小姐,斯斯文文,眉目算不上挺美,卻別有一番文靜的味道。藍喬心情很平靜,看著曹小姐的眼神沒有了任何的波動,盡管她在心里想著的卻是︰就是你的父親送了兩個丫鬟幫了李子俊麼?
時間是療治傷口的良藥,藍喬早就放開,李子俊也離京,曹小姐的出現讓藍喬想起了過往,盡管雲淡風輕,水波無痕,卻也讓她生出了一些世事難料,白雲蒼狗的感慨。
三日後回門,藍遠志帶著新娘子上了回可州的路,自然就沒有辦法再參加藍遠翼的婚禮。
冬月初五,這天天氣很好,不冷不熱,還有暖洋洋的太陽。冬日里頭少有的好天氣。
相對而言,藍遠翼的婚禮場面要壯觀得多,不過也不好太過越過藍遠志的宴席,還是一日時間,只是多了幾十圍。
藍府和梁府的婚宴足足擺了一條街,流水筵席一日,撤下來的食物,喂飽了周圍三里路遠的乞丐。
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都是藍府梁府的聯姻,如何的珠聯璧合,如何天生一對。
當事人端坐在新房中,頗有些郁悶。
梁文月身邊的丫鬟棉兒看了看隔著紅蓋頭的小姐,笑道︰「小姐可是害羞了,姑爺還在外面敬著酒。」
梁文月甕聲甕氣道︰「都不知道爹娘到底怎麼想的,竟然讓我嫁給了他?」
棉兒被梁文月這話驚嚇了,急忙望望門口,藍遠翼的兩個丫鬟秋蓮秋紋在外面候著,應該沒有听到。
棉兒低低道︰「小姐,如今已成定局,您就不要再想藍大少爺了。要是被人听到了,您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梁文月悶悶地點了點頭。
棉兒小聲道︰「小姐,藍二姑爺也是很不錯的,比起藍大少爺,還多了份朝氣。長得也好看,比大公子還好看。」
梁文月突然笑起來,「你個丫頭,怎麼呢?才跟著我離開梁府,就記掛著我大哥了。」
棉兒臉紅了紅,趕忙道︰「哪有,小姐不要取笑。我這身份哪里是能服侍少爺的。」
梁文月掀開了蓋頭,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楮道︰「你這身份怎麼呢?我最喜歡的丫鬟,就算是他想要我還不給呢」
棉兒紅著臉道︰「小姐,我哪有您說得那樣好」
梁文月定定看著她,笑嘻嘻道︰「我大哥過了年就成親,到時候我就讓他也納了你,如何?」
棉兒低頭聲如蚊蚋道︰「那怎麼行,小姐這里我怎麼能離開」
梁文月又呆了下,才道︰「沒想到我竟然比肇心敏還先嫁了人。」突然有些咬牙切齒道,「她是知道我心思,下次見面還不定如何嘲弄我,就算嘴里不說,心里不知多得意。」
抬起頭來道︰「棉兒,我哥一向喜歡你,到時候你給我回去了,別讓她好過。」
棉兒紅著臉道︰「小姐,您就別想太多了,肇小姐和您不是一向交好,她不會這樣想您的。」
梁文月冷哼一聲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不單是她,她那個庶出的妹妹看著一副嬌弱面孔,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棉兒愣了下,正要說什麼,听到外面有聲音傳來,急忙把蓋頭往梁文月的頭上蓋好,低低道︰「小姐,姑爺過來了,您別想這麼多。」
梁文月沒出聲,就听見門外有人高聲道︰「干杯,干杯哈哈,今日是少爺我大喜的日子,誰不讓我喝,我就和誰急」
有人勸道︰「少爺,今日您大喜,少夫人還在屋內等著您。秋紋、秋蓮,還不快快扶著少爺去見少夫人。」
「是」
一直守在門外的秋紋、秋蓮忙上前扶著藍遠翼。
身後有人高聲笑道︰「藍兄今日小登科,可喜可賀。」
「听聞新娘子是梁府的千金,頗有美名,藍兄艷福不淺哈哈」
「……」
梁文月突然心有些踫踫亂跳。听見有人跌跌撞撞進了門,然後往自己這邊靠近。有溫熱的鼻息逼近,然後一只手順勢拉走了紅蓋頭。
棉兒驚呼了一聲道︰「姑爺,要用桿子挑……」
「下去,下去」藍遠翼醉醺醺擺著手道。
棉兒道︰「姑爺,還沒飲合巹酒……」
「讓你下去就下去」藍遠翼站穩了身子,有些發怒道。
「姑爺,這不合規矩」棉兒怯生生道,小姐的利益卻也不得不維護。
藍遠翼冷冷道︰「是你成親還是我成親,下去我和新娘子自己喝就行了」
棉兒還要說什麼,秋紋、秋蓮已經拉著棉兒往外走。
「姐姐,您就不用擔心了,少爺自會有主張,不會委屈了少夫人。」
棉兒無可奈何被拉著走,回頭擔心地看了眼梁文月。
梁文月很是有些緊張,咬著唇抬頭看了看藍遠翼,這就是藍遠志的弟弟麼?自己要和他共度一生麼?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些期待。
梁文月紅了臉,有些羞澀低下頭。
藍遠翼邪邪笑起來,伸出手來捏住了她的下巴,道︰「抬起頭來,讓少爺我看看。」
梁文月頭卻往下面低去,藍遠翼一個大力讓她把頭抬起來,毫不溫柔的力度讓梁文月吃痛,輕呼一聲。
藍遠翼已經睜著朦朧的眼楮壓上了她的唇瓣,嘴里還喃喃道︰「是個美人」
梁文月心撲通亂跳,好似要蹦出胸腔,後面的事情她是清楚的,成親之前她的母親專門給她看了些少兒禁止的圖片,還進行了生理衛生知識講座。她是邊紅著臉,邊認真學習。
現在一顆心又是期待又是害怕,藍遠志什麼的全部被她拋在了腦後。眼中心中一瞬間就只剩下這個英俊而有些跋扈的少年郎。
她被藍遠翼壓dao在了床shang,閉了眼,準備承受隨之而來的狂風暴雨,可是——
藍遠翼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梁文月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不由悄悄睜開眼來,眼前放大的少年英俊的臉龐讓她的心又開始急促地跳躍。英挺的眉毛,高懸的鼻梁,細女敕的皮膚,最後梁文月的目光落在了紅唇之上。
剛才那火熱的唇就落在自己的唇上,好似火山噴發一般,灼熱得讓人想要融化。
梁文月悄悄抬起手模了下自己的唇,又輕輕落在了藍遠翼的唇上。
藍遠翼嘟囔了下,嘴里吐了兩個字兒。
梁文月手頓時停住了,如遭雷擊,半晌之後渾身開始顫抖。
寶琳
寶琳是誰?
一听就是個女人的名字
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喚著其他女人的名字
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然後醉倒一旁,嘴里還喚著別的女人的名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堂堂一個三品官的女兒,如今下嫁到你家中,你竟然在新婚之夜喝醉,把我拋擲一旁,你當我是好惹的麼?
等三日後的回門,我一定要告訴爹爹娘親這件事情,讓他們給你好看
委屈與屈辱讓梁文月難以入眠,一整夜睜著眼楮到了天明,身邊的藍遠翼卻一直死豬一般。終于有些累了,梁文月打了個盹兒,等到突然被窗外喜鵲的叫聲驚醒,醒來的時候卻又不見了藍遠翼的影子。
梁文月怒氣沖天,高聲喚道︰「棉兒,棉兒」
棉兒急忙推了門進來,道︰「小姐,您醒了」臉上表情有些兒曖昧,待她抬起頭看見梁文月身上還穿著昨夜的新娘服飾之時,不由愣了半響道︰「小姐,您的衣服……」
梁文月氣急敗壞,道︰「姑爺呢?」
棉兒愣了下道︰「姑爺說去書房後院練練劍,等您醒來就和您一起去拜見父母。」
梁文月听到他提起了自己,心中稍稍安定了些道︰「那就快些兒給我梳妝昨夜姑爺想必是喝多了……」
棉兒應了聲,就听見外面秋紋道︰「小姐,我給您端了水來潔面。」
梁文月點點頭,讓她進來。拿起帕子擦了擦臉,狀似無意道︰「這府中可有個叫做寶琳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