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的使臣在蒙古各部頻繁活動,策反拉攏各部族投靠大金國,加入金蒙聯盟,編入蒙八旗,接受皇太極的號令,協同女真八旗對察哈爾林丹汗作戰,這舉動完全激怒了林丹汗。
于是某些跟察哈爾關系比較鐵的部族便將皇太極派來勸降的使臣砍了腦袋,向林丹汗邀功示誠。
這種情形由天聰元年延續到天聰二年,愈演愈烈,到了二月末,又一次傳來使臣被殺的噩耗,皇太極「是可忍孰不可忍」,看看戰事籌備已畢,悍然宣布對蒙開戰,並且御駕親征。
雖然多爾袞跟布木布泰的新婚蜜月期才剛過了一半,但聞此盛事,多爾袞卻是高聲請命,要為大金建功立業。
皇太極欣然允諾,命多爾袞和多鐸兩兄弟為先鋒,率精兵先進,自己隨後領大軍掩進。
年輕的多爾袞終于開始展露他的軍事才能,他機變多智,先與喀喇沁通使,進而在敖穆倫襲擊其鄰多羅特部,一戰而全勝,台吉固嚕被殺,其部眾萬余人被皇太極俘獲,收繳牲畜奴隸無數。
多羅特部是察哈爾較為重要的一支部族,林丹汗聞訊大怒,親率本部鐵騎趕到喀喇沁,興師問罪,以武力裹走了喀喇沁蘇布地塔布囊及其弟萬丹偉征所屬戶口牧產。
喀喇沁拉斯喀布汗與土默特、鄂爾多斯、阿蘇特、永謝布的部分台吉怒而反抗,攻打了駐守趙城的林丹汗的一支軍隊。其後干脆派遣使團與皇太極的使臣正式談判,刑白馬烏牛盟誓,歸順了皇太極。
西線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有了多爾袞和多鐸這對年輕有才干的兄弟的全力協助,皇太極宛如肋生雙翼的猛虎,狠狠蹂躪著草原彼端的羊群,捷報頻傳,弄得大金上下每天都像過節一樣氣氛熱烈。
草原作戰不同于攻打大明的城郭,笨重的火炮基本派不上用場,火器方面唯一可供利用的只有火槍而已。
而這時候的火槍雖然火力強于箭矢,但射程卻及不上弓箭,配備人數也不夠多,因此這支火槍隊一般都是作為皇太極的親軍隨駕移動,偶爾搞搞襲擊戰,大軍作戰主要依靠的還是傳統騎射。
可就是這樣,火槍隊的戰績還是有目共睹的恐怖一箭射過去若是不中要害,頂多插進人體擦點傷、流點血,可一槍過去血肉都要爛掉,鐵砂子崩進體內半邊身子都要麻木,而且傷口觸目心驚的可怕。
看慣了箭傷的蒙古人幾時見過這般麻煩要命的創傷,全都對這火器產生了恐懼之情,一傳十、十傳百,這支火槍隊儼然成了他們心目中的妖魔鬼怪,寧肯跟人空手廝殺,也不肯持刀對抗火槍隊。
騎射本領大家其實都差不多,原本鹿死誰手還難說,兩軍相遇勇者勝,大金的軍隊也並不都是打的勝仗,遇到強勁的對手,連多爾袞也吃過蒙古人的暗虧。
可現在,大金的軍隊多了件利器不說,早先投靠過去的蒙古各部簡直就是他們的活向導、活情報,造就了大金軍隊在草原神出鬼沒般的神奇本事,往往蒙古林丹汗的軍隊還沒模清楚大金的主力在哪個方向,後方就被人抄了老巢,往返馳援疲于奔命。
這般不對等的戰斗,貓捉老鼠般一面倒的屠戮,氣得林丹汗連連跳腳,尤其是听說原本屬于他的金刀郡主,現在成了人家大金國汗的大妃,他更是恨得內心滴血,好幾次不顧一切紅著眼楮就想逮到皇太極的主力所在,跟他來一場決戰。
可惜皇太極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圖,就是不和他硬踫,而是游走襲擊各處,先剪除他的有力強援,慢慢把他逼向草原深處。
這般打了兩個多月,四月下旬,皇太極看看時機成熟,終于決定給林丹汗一個主力對決的機會。傳科爾沁、札魯特、巴林、奈曼、敖漢、喀喇沁、土默特、阿魯科爾沁、翁牛特、阿蘇特等部的部長台吉會合于西拉木倫河岸,總兵力約十萬。
會商定下決戰的作戰方略之後,皇太極便親率大軍越過興安嶺,駐守都埒河,向林丹汗擺開了決戰的陣勢。
林丹汗這回卻怕了,他的部眾其實差不多也是十萬左右,論人數不比皇太極少多少,可連日來的挫敗,卻慢慢磨失了他的勇氣。
想起活佛預言的天命之人現在是人家的妻子,想起對方使人聞風喪膽的火器,再想想如今形勢逆轉,不再是他追著人家要決戰,而是人家主動要找他一戰定勝負,他的內心產生了不可遏制的畏怯。
于是,林丹汗竟連夜撤軍暗逃,又顧忌漠北喀爾喀三汗跟他不和,只好西奔庫赫德爾蘇,經察汗浩特,渡黃河往達鄂爾多斯而去。
凌晨正要發動總攻的皇太極接到林丹汗畏戰潛逃的消息,氣笑了,這就是草原黃金血脈的正統繼承人?成吉思汗的子孫後代?他對付女人倒是挺強硬,以科爾沁的安全為威脅,把蘭兒軟禁在金頂白廟近三年,面對敵人卻如此孬種過去把他當對手看待,真是高看他了
鄙夷之後,皇太極便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下令追擊。誰也沒想到,這次追擊,竟是耗時費日,不知不覺就從四月跨入了五月。
五月天氣多變,蘇淺蘭的肚子已明顯隆起,周圍的人更加對她小心呵護,唯恐她受涼生病,連太醫也比過去來得勤了。
好在蘇淺蘭身子調理得好,每天也堅持活動活動,也沒有什麼不良的孕反應,能吃能睡,竟是氣色好得很,人也微微胖了一層。
但別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內心對皇太極越來越思念,開始的時候,她還會生氣的懷疑皇太極這番親征,除了天生好戰之外,是不是還有借這種征戰來壓制生理需要的想法,但後來卻慢慢的只記得他的好,不記得他的壞了,總念叨著這場征戰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皇太極還是跟以前一樣,有遞戰報的同時給她遞「信」的習慣,不過不再是一天一封,而是不定時的幾天一封,或者一天幾封,畢竟草原作戰跟對明作戰不一樣,每天的行程都不一樣,今日定下的襲擊目標說不定第二天就變成了另一個。
可是,這已經是連續第十五天,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了,上次的消息,說是林丹汗在總決戰前夜畏懼潛逃,皇太極兵分三路追了下去,之後就沒有再收到他的消息。
蘇淺蘭表面維持著淡定,內心卻十分憂慮,不知道前線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朝堂收到的戰報也只是報喜不報憂,所謂夜長夢多,誰曉得皇太極會不會追上以逸待勞的林丹汗,結果吃了敗仗?
布木布泰最近跟汗宮也是走得極勤,除了受母親和哥哥的委托代為照顧懷孕的姐姐之外,她跟蘇淺蘭也算是情分極濃的姐妹了,不但同父同母從小一塊兒長大,更是分別嫁給一對兄弟,成了妯娌。
皇太極這次親征,多爾袞作先鋒,那皇太極不回來,多爾袞也就回不來,並且他作戰在前,危險性還要遠在身為大汗的皇太極之上。
布木布泰現在是真心實意愛著多爾袞,她對多爾袞的擔憂可不在蘇淺蘭對皇太極的關切之下。兩姐妹時常聚在一起討論戰事,一來可以聊天解悶,二來也是有同病相憐,互相寬慰的作用在內。
「額格其,大汗還沒有消息?這都十五天了吧?」布木布泰跟蘇淺蘭簡單見了禮,第一句話就問。
「很快就會有消息的那麼多人馬,不可能一點消息也傳不過來,除非是大汗出于軍事保密需要,下了禁言令什麼的。」蘇淺蘭微微一笑,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寬慰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點了點頭,還是樂不起來。
「別想太多林丹汗打不過大汗的」蘇淺蘭信心十足的說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上次可是接到消息,大汗因為多爾袞作戰英勇機智的緣故,封了他墨爾根代青的尊號怎麼樣,我當初沒說錯吧?他就是初生的太陽,遲早有他發光的一日」
說到這個,布木布泰也是禁不住露出了驕傲的笑容,笑嘻嘻的道︰「是我就知道額格其眼光最毒辣了您可是天命之人,主貴天下,您的話就是金口玉言,絕不會有錯的」
「哈你也會拍馬屁了啊不過沒有用我可不會為你幾句好話就傻乎乎地賞你一大堆東西」蘇淺蘭跟她逗趣。
「我不在乎我也不是說給您听的,我啊是說給福臨听的」布木布泰笑著貼上了蘇淺蘭的肚子,模著輕喚︰「安布的小福臨你听到了嗎?听著高興嗎?高興就動動,讓你安布樂一樂」
「他這麼小,哪里會……」蘇淺蘭一語未竟,肚皮竟然跳了一下,頓時把她驚得瞪圓了雙眼。
「動了動了他動了」布木布泰卻喜得跳了起來,得意洋洋的又喚︰「小福臨再動動小福臨再動動」
「你一定錯覺了」蘇淺蘭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誰說的這是福臨跟我有緣分哈哈」布木布泰一臉得意。
兩姐妹正為這個丟開了心事樂哈哈地互相打趣,忽然外頭梅妍手里高舉著信件狂奔而來,大聲呼喚︰「格格大汗的消息」
兩姐妹俱是一愣,繼而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搶過信來,布木布泰手快一步,搶了信才想起自己不能直接看,忙轉而塞給了蘇淺蘭。
蘇淺蘭也顧不得這許多,匆匆拆了信上火漆,先快速閱覽一遍,松口大氣的先給布木布泰報了一句︰「沒事一切都安然無恙」這才又從頭開始,細細地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