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浮上半空,眼中滿是對她的輕蔑。「君家別院那一日,我就該取你性命的,如今雖遲了些,猶未晚矣。」那種高高在上,俯視蒼生的態度著實令人心生厭惡。芸仙雖心知遠不是他的敵手,仍然運足靈力,飛身而起。她手執御殤,直直指向淮,高高抬起下顎,冷聲說道︰「魔族,殺人者人恆殺之,我與你不共戴天」
淮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掩飾魔族氣息的意思,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全場,芸仙閉上雙眼,感受到有幾股強大的靈氣從不遠處直沖而起,心知有幫手到來,一個閃身,躲入了草本仙境。她坐在大榕樹下,晃著腳悠閑逗弄小璽,撇了撇嘴說道︰「明知不可敵而敵,非智也,總有一天要你好看」
估模著過了大半個時辰,芸仙閃身從草本仙境中出來,誰知還未走出多遠,淮便又出現在她面前,若非她見機得快,一個橫移,恐怕已經如那棵急速老去的茶樹一般,轉眼間成為枯枝敗葉。
「你可以繼續躲,你每躲一次,我便取一條人命」淮揮手之間,扔出一個身著玉昆侖修仙弟子服飾的人來。芸仙冷著臉看向淮,不再多言,直接揮劍而上,然而憤怒並不能改變她與淮之間實力上的天壤之別,不過數招,芸仙身上便出現一條血淋淋的傷口。淮便如同吃飽的貓一般,玩弄著爪間的小老鼠,他遲遲不下殺手,只是時不時地在芸仙身上添一道血痕。仿佛芸仙每一次吃痛地皺眉,都能為他增添一份愉悅似的。
芸仙捂著腰間的傷口,不斷劈空,且戰且退,如今已經離開顧家莊園十數里,然而淮仍是不緊不慢地綴在身後,芸仙能感覺到,淮的殺意正在不斷上揚。即便芸仙撐起厚厚的靈盾,在淮的眼里仍是不堪一擊,仿佛輕輕一揮,便可以撕裂,芸仙懼怕地看向面前的男子,他比六年前又強了許多,還是說,六年前眼前男子根本就沒有認真出手,她才能拖住他的腳步,讓君家兄妹成功逃離。
一陣陣冷意襲上心頭,芸仙看準前方連續破空,只有這樣,方能延緩死亡的來臨。「嘖嘖嘖,這不是我的美人兒嗎?」。芸仙月兌力地趴在山石上,突然听到前方傳來一個輕挑的聲音。芸仙抬頭望去,來人就是多次遇到的登徒子。依舊是一黑一白兩位男子,這兩人仿佛形影不離。肖長風蹲在芸仙身前,揚眉搖頭︰「是什麼人如此辣手,竟連如此可人的小美人也能下手,真是煞風景。」
話音未落,淮已經出現在不遠處,一掌拍下,竟似想要連肖長風一起斃于掌下。肖長風又豈是任人宰割之輩,他頭也不抬,便將勁力卸去,這一交手,竟似是勢均力敵。
「此事與你無關,讓開」淮冷聲喝道。
「此時與我無關?你傷了我的心上人,怎麼會無關」肖長風依舊是不正經地揮舞著手中折扇,只是眼中卻多了一絲認真。
淮眼中精光閃過,嗤笑道︰「妖族骯髒的種族,也敢在我面前囂張,找死」
芸仙聞言驚訝地看向與淮斗作一團的肖長風,這個看似風流公子的男人,竟然是妖族,她的視線轉向似乎要隱入黑暗中的沉默男子,心中暗道︰「如此說來的話,這兩人應該都是妖將以上的高手。」
肖長風一邊與淮交手,一邊還抽出空來給芸仙拋了一個飛眼︰「美人兒,愛情是不分種族的,看在我為你攔住女人臉的份上,千萬在你的身邊給我留一個位置。」
肖長風說道女人臉的時候,淮的唇角明顯抽搐了幾下,手中更是凶狠起來。芸仙沒想到他在打斗時還如此不正經,她警惕地看向站在一邊的郎樵,不知此人,不,此妖到底意欲何為。芸仙悄然身後密林退了幾步,郎樵瞥了她一眼,看似沒有出手阻攔的意願,芸仙直接轉身朝密林深處逃去。
「狐狸臉,你的心上人跑了」淮譏笑著看了看芸仙離去的背影,嘲笑肖長風的自作多情。
肖長風毫不在意,分毫不差堵住淮的去路,輕笑道︰「她會記得我的好,這就夠了。」淮心知肖長風實力雄厚,而如勁松一般站在一邊的黑衣男子恐怕實力也不遑多讓,他本意只是殺了那個多年前令自己在烈君王面前丟了臉面的女孩,可沒打算莫名其妙丟掉性命,頓時心生去意。
肖長風卻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趁機消滅一個高等魔族,不過當他感受到風中傳來的氣息,知曉嵊州妖修狐姬也在附近時,趕緊打消了擊殺淮的念頭,免得狐姬漁翁得利。纏斗一番,估模著芸仙已經逃遠之後,肖長風飄身而退,站在郎樵的身邊,做出請便的手勢。淮心知附近來了高手,不敢輕舉妄動,他狠狠地瞪了肖長風一眼,咬牙道︰「妖族,後會有期」言語間透出濃濃殺意。
「女人臉,下次再切磋。」肖長風仿佛還嫌淮不夠火大,故意又加了幾根柴火。淮聞言之下,本就泛青的臉似乎更青了。他抬頭聞了聞風中的味道,晃身往芸仙離去的方向追去。只是被耽擱的時間太久,追了半天也未能尋找到芸仙的蹤影。
芸仙早已晃身進入了草本仙境,在沐雨的幫助下包扎傷口,全身上下十幾道泛著青色的巨大傷口,足足撕掉兩套衣服才包裹起來。芸仙靠在小璽巨大的花盤上,渾身乏力。若非肖長風阻攔了一下,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可是這男人偏偏又是妖族,人妖不兩立,芸仙實在是不知道,若下次再見面,該如何面對他。芸仙的視線無意中觸及靈芊掛在胸口的金色妖丹,想起肖長風他們似乎在收購妖丹,「要不,下次見面送他幾顆妖丹,算是謝禮?」芸仙喃喃自語道。
靈芊聞言連忙捂住胸前的金色妖丹︰「主人,這是靈芊的」
「我只是想想而已,」芸仙揮了揮手,垮著臉讓靈芊鎮定下來。靈芊自從上次失去苦苦收集的妖丹之後,如今跟守財奴一般,每日都要數一遍收集的新妖丹,少掉一顆都要在草本仙境內翻個底朝天,芸仙和沐雨都怕了她了。
隨手取出一顆靈果,芸仙一邊補充靈氣,一邊在草本仙境內閑逛起來,自從進入神動期,這草本仙境的範圍又擴大了許多,多年生長下來,簡直就是遍地靈藥,芸仙轉頭看向跟在身邊的小璽,無奈嘆氣︰「小璽,算起來,你都已經幾千歲了,怎麼還沒化形,不化形也就罷了,你是牡丹樹,怎麼可以每日閑逛,這一點都不像樹哎」
小璽將根系插入泥土中固定下來,顫抖著花枝,向芸仙表演花枝亂顫,都這麼多年了,若說他一點進步也沒有,那是冤枉他,它已經徹底月兌離了植物的範疇,開始往動物進化,每天都拔出樹根,換一個地方蹲著,若是芸仙得空,小璽還會跟著主人逛遍整個草本仙境,一點都沒有牡丹樹應該深深扎根泥土的自覺,可若說它有進步嗎,它又總不化形,靈芊可沒少用蜃靈珠陪它修煉,盼姐妹盼得眼都綠了。
「主人,草本仙境最快時一日千年,若是這麼容易化形,那著草本仙境中豈不是到處都是草精木靈了,小璽已經算是修煉得快的了。」沐雨跟在芸仙身後,細聲解釋道。
「是嗎?」。芸仙偏頭抬了抬眉,扁著小嘴眨了眨眼。
「當然」沐雨肯定地點了甜頭。
芸仙模了模小璽的花盤,彎腰說道︰「對不起,小璽,錯怪你了。」
小璽聞言開心得不得了,花枝亂顫頓時升級為花舞枝蹈,芸仙等人迅速讓道,被它掃到疼得很,小璽對自己的力道一點數都沒有。
盤腿坐在飛瀉的瀑布下,芸仙閉目修煉,在靈藥和靈力的雙重滋潤下,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疤月兌落,新生的肌膚瑩潤潔白,一絲疤痕也未留下,功行數十個大周天之後,芸仙高高跳起,飛身落在潭水中,透過碧清的潭水望向蒙蒙的天空,似乎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人,連心跳聲都如此清晰。側頭望去,沉在水底的九轉金蓮與九轉火蓮閉合著花葉,不同時期的蓮花散出不同色彩的瑩瑩光華,配上翠綠的田田蓮葉,別有一番風情。芸仙屏住呼吸在蓮花間穿梭,似乎很久沒有如此輕松過了,側過臉頰輕輕蹭著微帶絨毛的尖尖花苞,感受著那份輕柔的觸感,芸仙心中一片寧靜。
嘩啦啦一片水聲,芸仙從潭水中冒了出來,靈芊趴在潭水上,沐雨坐在大石上,小璽蹲在沐雨旁邊,不安分地伸出一根長長的樹根探入深潭中。「主人,你很開心」靈芊踫踫腳後跟,撐著下巴問道。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總有一天,我要將那個魔族男人斃于掌下,為我父母報仇」芸仙靈力得以恢復,如今體力充沛,再一次信心滿滿。「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就是如此?」靈芊歪著問沐雨。
沐雨張了張嘴,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芸仙敲了敲靈芊的額頭,皺著鼻子說道︰「才不是,只是又一次逃過險境,心中感悟而已。」她站在巨石上,施展引水訣將衣服弄干。反正要躲人,芸仙索性在草本仙境中多呆了幾日,直到將各處靈藥爛熟于心之後,她方閃身回到人間界。
那日慌不擇路,竟然跑進了深山,芸仙爬上高峰眺目四望,隨意挑了個方向,打算先尋到人煙再說。只是還未過半日,一股涼意從腦後襲來,芸仙飛身避過,回眸望去,那個陰魂不散的魔族男子竟然又站在了身後。
淮面無表情抬手指向芸仙,沉聲說道︰「我倒要看看,這一次還有誰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