邡逸風低聲應道,「許都。」說完,從袖中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此玉無論色澤還是手感都是百里挑一的,韋霜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原本只是想借來看看,誰知邡逸風伸手過來,將玉環輕輕地系在她的脖間︰「如果以後你要四處漂泊,到許都來找我!」話音剛落,他輕身一躍,消失在茫茫迷霧之中。
手里的溫玉還在,只是那人早已沒有了蹤跡。韋霜在心里低低一嘆,卻無端笑了起來︰「許都?」
傍晚的山林本就難走,雖說韋霜已經對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可是走夜路依舊有些吃力,所以只能借著月光采了幾樣草藥後便往回走。走到半路上,見雲霧裊裊,正疑惑著,卻見鄰村的張大叔提著水桶跑了過來,見了韋霜,跺腳道︰「霜丫頭,還楞著做什麼,你家里著火了。」
「什麼?」背上的竹筐 的一聲落地,韋霜也顧不得那麼多,「那我爹呢?他在哪里?」舌頭已經開始打結,張大叔高聲說︰「你自己看看去,我們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你家著火了,喊了半天,也沒見著人影。」話未說完,韋霜已拔腿就跑,邊走邊祈禱︰老頭子,你千萬不要有事,求你了!
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待他們跑回家里,原本還算是小康的家已化為灰燼,就在前一秒,她還听到老頭子的連連念叨,可是為什麼轉眼間,這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死老頭子,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算什麼意思?你明明說過,我就是你的心肝寶貝,現在你離我而去,我該怎麼辦?隔村的大叔大嬸們都提著水桶無聲站在一旁,他們平日里都曾受過韋若林的恩惠,如今韋若林‘不翼而飛’,他們心里也有些傷感。見韋霜來了,都嘆息了一聲︰「霜丫頭,你別難過,你爹他救人無數,上天一定會保佑他的。」
張大叔緊捏了拳頭,見霜兒依舊神色不動地站在那里,以為她受了驚,上前一步說︰「丫頭。」
「我爹肯定沒事!他肯定躲在哪里地方跟我捉迷藏,我爹最喜歡這樣開玩笑了。」默默地走到那被燒得一干二淨的房屋前,雙手捧起了一堆炙熱的灰,頓時,一股刺骨的疼痛從掌心漫延開來。
「霜丫頭?」眾人都無聲地看著他。獨有一雙手輕輕地按住她的秀肩。「霜丫頭,你爹救過我的命,當年我生小財的時候差點死掉,要不是你爹,我和小財早已經死了。所以放心好了,我們全家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爹的!」張大嬸說完,抓起一旁張大叔的手,回頭看著旁邊的幾個村友︰「韋大夫的為人我們都知道,我們這些人,哪個沒有受過韋大夫的恩惠,今天韋大夫有難,我們就是找遍了整個山谷也要把韋大夫找出來!」
男人們雄渾的聲音里夾雜著女人們尖利的聲音︰「走吧,大家把火把點起來!」
韋霜感激地看著大家,突然想起一點,邡大哥他們就住在隔壁,可是此次他卻沒有出現,莫不是他們已經走了。想著,她推開隔壁房間的門,輕聲喚了一句︰「邡大哥,你還在嗎?」。
屋子里空蕩蕩的一片,回音在屋子里來回縈繞,韋霜縮回了手,卻听到有人哎喲幾聲,連呼著跑了過來︰「霜丫頭,你過來,你快過來!」
剛出去沒幾秒鐘的張大嬸抱著不滿五歲的小財奔跑了過來。原來剛才張大嬸一時情急,沒有抓住小財的手,小財順著滑石滑了好幾米,正好被一條赤青的毒蛇咬傷。
大家都知道韋霜得韋若林的真傳,所以此時韋若林不在,只能來找韋霜。韋霜半蹲,見右踝部腫脹明顯,還有水皰血皰瘀斑,再用手看了看他的舌象,見他舌紅,苔黃,脈弦數︰「疼不疼?」小財原本就極听話,跟韋霜關系也極好,如今腳上雖疼,可是他卻一點都不哭,露出稀稀的牙齒︰「疼。」
「霜丫頭?」張大嬸見她只是問診,沒有行動,心里隱隱有些失望,趕緊說︰「霜丫頭,能治麼,不能治我趕緊把小財送到鎮上去!」
韋霜沒有說話,迅速將傷肢放低,與心髒同一水平擺放,再撕下一塊衣布,在傷處上五厘米處縛扎,以阻止毒素隨著血流而在全身循環,隨即用大量的清水沖洗傷口,再將毒血順著離心方向擠出。
「小財剛被蛇咬就過來救治,所以毒血沒有入侵血液,病情不是很重。我給他開一副藥劑,不過原本家里的藥都被燒焦了,所以現在只能去鎮上買藥了。」張大嬸連連道謝。
張大嬸走後,小財倒很听話,躺在床上睜著雙黑璃色的大眼楮看著她。霜兒想起小的時候老頭子總是露出一張極其燦爛的笑臉,蹲在她的床邊,跟她說很多很多中醫藥的小故事。心里又升起一股無名由的傷感,想罷她低來,用手指輕輕勾了勾他胖嘟嘟的小臉蛋,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當年的老爹肯定也把她當成心頭肉了吧。
正想著,有人在門外高聲大喝︰「霜丫頭,給我出來!」听那聲音,應該是與小東子。小東子今年二十三,小的時候因為好玩,所以感染了爛癤,為了保命,老頭子只好截了他的右腿。有好事者在旁邊嘀咕,說當年本來可以不用截他右肢的,只是因為韋若林醫技不高,才害他成了廢人。三人成虎,時間久了,小東子也果真相信那些人的話,對韋若林產生了怨懟。這個時候,小東子跑來做什麼?
霜兒正疑惑時,那小東子已經破門進來,滿是橫瘦的臉一晃,臉上閃過一抹冷意︰「霜丫頭,你是不是在找你爹?」
「你怎麼知道?」霜兒皺眉,心里隱隱覺得不妙。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不過你對人不錯,我就告訴你,剛才我看到你爹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屋子燒了,然後和邡逸風一起走了!」小東子一臉傲意,霜兒听得火大,「你在說什麼鬼話?我爹怎麼可能不辭而別?」
「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