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梅娘搖搖晃晃的又過來了,霜兒想起她跟七爺所說之事,悶悶的哼了一聲。梅娘極不好意思地笑著過來說︰「韋大夫,你別忙著哼我,我小佷子的病怎麼樣?」
霜兒瞟了一眼小楓兒,指著他道︰「你說的是小楓兒?」
「可不是,我听說我家小佷子病了,心想我和你的交情,所以就讓弟媳婦把楓兒送到這邊來。我說我說梅娘看人最準了,你可真是巾幗才女啊!」梅娘說話依舊不落媒婆的俗套,拈的蘭花指分明引人注目。
「梅娘你這說的哪里的話,我哪跟你攀得上交情。梅娘你可是鄴城的大人物,鄴城哪對痴男怨女不是由你撮合的,哪一個深閨怨婦不是由你送上花轎的?」霜兒淡淡一笑,梅娘听出她話里的譏誚了,搖了搖絹子︰「你這小丫頭片子,嘴上最是不饒人。你的事我可都記得,你放心好了,我拿你當我的親妹子看待,給你找的絕對是人中龍鳳!」
霜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最怕的就是親姐妹害人啊!她扭頭看向祁焰,祁焰原本聚精會神的望著她,見她轉頭過來,復轉頭過去。梅娘抓中他們兩人的目光,笑盈盈地說︰「喲,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霜兒皺眉,不耐煩的說道。
梅娘呵呵地繞到祁焰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也難怪姑娘你不願談及婚配之事,莫不是因為這位公子?這位公子長得可真是鶴立雞群與眾不同啊!」
「梅娘,不要亂說!」果不其然,媒婆真不是蓋的,真是捕風捉影見風就是雨,霜兒看到祁焰臉色都變了,趕緊叫住她。
梅娘搖搖晃晃的又繞著祁焰走了幾圈,手指敲了敲他的肩膀︰「哎喲,男子漢還害什麼臊,快點給我看看你長啥樣,我好替你張羅張羅!」梅娘手腳可真快,若不是祁焰功夫好,她早已摘掉了他臉上的面具。
「喲,身手倒不錯。我知道有家姑娘,一心只想著找一個有功夫的人做伴,那家姑娘長得也極標致,保證配得上你!‘梅娘說完祁焰,手指夾著絹子抹了抹臉︰「姑娘,他的事你別擔心,你的事才是重點!」話未落,祁焰手猛地一提,將梅娘重重的拋出門外。
看到梅娘灰頭土臉的模樣,霜兒撲嗤一聲笑出聲來︰「想不到你也有發飆的時候!」
祁焰沒好氣的盯著她,「你還笑,若不是你去招惹什麼七爺,又怎麼會惹到這些人?」
霜兒聳聳肩,裝作沒有听到。一直待在‘觀察室’的周氏笑著看著韋霜說︰「其實依我看,你們兩個倒是挺登對的,只是祁公子你一直帶著面具,你把面具取下來,定是一個美煞四方的美男子!」
韋霜淡淡看去,竟看到祁焰臉色驟變,撲嗤笑出聲來︰「周嫂子,你可別嚇他,別人一說要取他面具,他整個人都繃得直直的了。這麼繃下去可不得了!」
祁焰悶哼一聲,氣得眸光一閃,隨即拂袖而去。
可能是七爺健康教育宣傳到位,鄴城生病的人極少,霜兒穩如泰山般坐在大堂里一下午,卻連個人影也沒有瞧到。霜兒便讓祁焰守著藥鋪,自己去外面買置一些東西。
普通的觀察室只能當作危重病人病情觀察的場所,而她所搭制的簡易手術室無菌要求應該更嚴格一些。霜兒邊走邊想,在現代醫院里可以用層流式亂流式進行空氣清潔,也可以用紫外線進行消毒,可是在古代應該用什麼方式進行消毒?
不知不覺,她又爬上了映陽山。此時夕陽斜照,映陽山上紅透了的楓葉密密麻麻攢集在一起,霜兒仔細挑選出兩片最好看的楓葉,楓葉紅了代表著秋季來,如今已是寒冬季節,這楓葉也快失去顏色了吧!她笑了笑,抬眼一看,竟看到眼前一棵參天大樹下,有人背手而立……
…………
頭上的冰塊敷了一塊又一塊,霜兒悶悶不樂的看著窗外,祁焰見她沒有精神,又將手上的冰磚放到她的額頭上︰「梅娘在外面,見還是不見?」
「怎麼又來了!」霜兒更郁悶了,皺著眉頭要說話,哪曉得正好觸及傷口,疼得她唏噓了一聲。祁焰半蹲,手指輕輕順過她的傷口處,猶豫了片刻,又輕輕地落下︰「你若不想見,我讓她走!」
「不用,你讓她進來吧!」霜兒手握著冰磚,極力想要掩飾心中的不滿。祁焰凝神看了她一陣,這才緩緩起身,出門對梅娘道︰「她受了傷,你待會可別說太久,不然……」
梅娘漫不經心的搖了搖絹子,搖搖晃晃的進門去,邊走邊說︰「不然還打我不成,長得人高馬大的就只會欺負我們弱質女流!」
霜兒眨了眨眼,見梅娘*光滿面的,隱隱覺得不妙,問道︰「梅娘,你如果再是想替我作媒的話便請回吧,我從山上摔了下來,撞傷了額頭,一時間還不想著拿自己這副尊容給別人看!」
梅娘一听,假惺惺的上前來︰「唉喲,那麼水靈兒的一個人,竟被包裹成個棕子了。這包棕子手藝可真不錯!」
暈!霜兒不滿的瞟了祁焰一眼,祁焰立在一旁,隨時準備將梅娘提出門去。霜兒道︰「先不管我是不是變成棕子了,梅娘,你究竟來做什麼的?」
「昨日我說要替祁大爺找的那個姑娘我找著了,祁大爺想不想瞧瞧?」梅娘這哪是來作媒的,分是就是來找扁的,霜兒知道是祁焰的事情,與自己無關,所以松了口氣,任她去招惹祁焰去吧。
梅娘瞟了祁焰一眼,見他目光可以殺死一個人,趕緊轉過頭繼續招惹霜兒︰「喲,我跟那姑娘家人說了,說祁大爺是何等的英明神武,那家的人也都很想瞧瞧祁大爺,只是祁大爺天天帶著他那個面具,只怕會嚇著人家!」
「我從我娘胎里出來就帶著面具,你若是不想變成個豬腦袋的話,就給我馬上走!」事實證明,祁焰發怒了,後果很嚴重。
梅娘一听, 的一聲從床上站起來,手絹子在空中搖了好幾下,氣得連話也說得不利索了。「你……你這不知好歹的,經我梅娘手的姻緣有哪一樁差了的?就憑你這長相,你這身份,你還想找個好的?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這梅娘,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霜兒實在听不下去了,手猛地拍了拍床頭,沉聲道︰「我說梅大娘,你愛給人作媒我不怪你,你替我和祁焰張羅婚事我也會感激你,可是你也別強人所難。我和祁焰再怎麼身份低微尋不到好去處貌似也由不到你來擔心,你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接觸我們,又豈是真心為我們?無非是順勢而行罷了。作媒之事就此作罷,梅娘你最好現在就消了這個念頭,不然你我都投不了好!」
「你……」梅娘氣得話懸在嗓子眼里,手拼命的舒緩呼吸。她回頭要了祁焰一眼,見祁焰一副要打人的模樣,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咬牙道︰「兩個沒良心的東西,枉我對你們這麼好,不知好歹,哼!」
「哈哈——哈哈——」看到梅娘被氣得臉色鐵青的離開,霜兒終于忍不住惡魔的笑聲,抓了抓祁焰的袍子︰「我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來!」
談笑間,頭上的傷口又被觸痛,她唏噓了一聲,四周頓時落針可聞。祁焰半蹲,輕聲道︰「很疼?」
「疼。」霜兒撅著嘴。祁焰手懸在空中,猶豫了片刻,依舊安然落在床欄上︰「下次再上山,記得叫上我,我陪你去!」
霜兒搖頭笑了笑,「不用呢,我還有煩兒,下次讓煩兒陪我去就行了!」祁焰惱了,轉頭沉聲道︰「難不成我還敵不了一條狗?」
認識祁焰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祁焰這麼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憤怒之情,霜兒趕緊噤口,晃了晃手︰「不是的,煩兒是我從七爺那里討出來的,我一個子兒都沒有花,你比它值錢多了!」
祁焰一听,更火了,猛地起身來,轉頭就要走,霜兒手快,一把逮住他的袍子,祁焰掙扎了見掙扎不動,這才緩緩的回頭,眼神中夾帶著一絲無奈。
兩人正僵持著,突然有東西輕輕拍了拍窗戶,祁焰打開窗戶一看,竟看到一只灰頭的鴿子撲展著羽翼,一時間,兩人都有些猶豫了。當初曹丕讓小火日日送信給她,現在又來鴿子,難道曹丕這麼快就跟到鄴城來了?
祁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拿鴿子退上的信,上面寫著︰「山間路濕,知你受了傷,萬事小心為妙。這些日子你好心修養,藥鋪先且停營業罷,如若有事,便讓這鴿子送信過來。萬安!」看著後面的署名,霜兒不覺間有股暖意涌上心頭。
七爺心倒很細,這些小的細節他竟想到了。前些日子她日日去找七爺,所以七爺怕她煩悶得慌,所以特地想了這個飛鴿傳信的法子來給她解悶。
祁焰冷著臉立一旁,「你從山下摔下來,本是極隱密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知道?」
霜兒歪了歪頭,見祁焰話里有話,解釋說︰「當時我看到有人立在大樹下,一時花了眼,以為是認識的人,所以邁步追過去,哪曉得卻是眼楮花了看錯了!」
祁焰沒有繼續再問,轉身出去說︰「我去幫你煎藥,你再歇息一會兒。」
看他出去了,霜兒這才艱難的從床上起來,將一張紙輕輕地撲展開來,凝神想了一瞬,覺得七爺既然送信過來了,不回信實在是太不禮貌了,所以提筆回道︰「七爺放心,我雖說傷了腦部,可還不致于不能自力。再過余月便是新年,所以寒氣逼城,七爺切記保重身體。」寫完後將信紙放回灰鴿腿中,看著它展翅而走,小鴿子小鴿子,你快點飛,快點飛!飛到他的掌心中去,好帶去我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