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回他那間浴室的外間,鐘離映澤將兩手攤開成平直伸展,旁邊恭敬垂立的侍女立馬迎上前,小心翼翼換下他身上濕掉的衣衫,然後擦拭掉身上的水珠,再從旁邊早已準備好的上好綢緞為鐘離映澤換上。
侍女的動作熟練而又調序,繁雜的衣衫在侍女靈活的手指下變得簡單起來,在把衣衫一一穿戴好之後,又快速地將發絲整齊地梳好,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一個鐘靈毓秀的人兒就被打扮了出來。
鐘離映澤走出澤院,優雅地踏上早已準備好的轎子,一切的一切,顯得是那麼謹條有序,給人的感覺卻又是機械性地,毫無感情可言,仿佛鐘離映澤去見他的父親,不是因為對方生養了他,只是因為對方的命令。
轎子被抬得快而穩當,絲毫不會讓轎中之人感覺不舒服的地方,四周靜謐得連一點雜聲都听不見,就連大自然最基本的鳥鳴蟲吟都沒有一丁點兒。
轎子在黑暗中如幽靈一般快速前行,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停在了一座大樓之前,即使是在黑夜中,也能夠感受到這座大樓的寬宏與龐大,就像是一只沉睡中的猛獅,即便躺在那里不動,也能給人于威懾震撼!
轎夫行禮離開之後,鐘離映澤踏進了大樓,推開沉重而又古老的大門,望見大廳之上背對著他站立的背影,那背影就像是浩瀚的星海,即使是看上一眼,都使人忍不住戰栗。
鐘離映澤低頭喊道︰「父親!」
「你來啦!」淡淡的聲音中蘊含了無上的威嚴,鐘離宏遠緩緩轉過身子,看著這個一直以來不曾令他失望過的兒子。
「是的,父親!」有力而又有些死板地回答著。
「你去混亂森林的時候有沒有踫見過和平小鎮所傳頌的清大人?」
「沒有,父親!」
「也是,那樣的人物豈是那麼輕易就能踫見的!」鐘離宏遠感嘆了一聲,他也有過年少,也曾去過和平小鎮,那時的他年少輕狂,不曾服氣過誰,但偏偏對清大人,他是打心眼地佩服,為那一曲而醉,他能肯定,即使時間已過去了幾十年,即使以他現在的修為在天啟國鮮有敵手,但他在清大人面前依然毫無還手之力。
「澤兒,你在信上說發現了先祖鐘離夜闌大人的遺跡,但我派人到你給的地址去尋找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一點痕跡,你可有什麼可說的?」
「父親,映澤只知在遺跡的入口之處是一個很深的坑,由吸塵石料砌成,牆上還雕刻有一副火炎聖獅的圖案,至于沒有發現一點痕跡,應該是陣法的轉移,畢竟那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無法破解的東西,遺跡的出口則是半月峽谷,里面空氣中含有的靈力會比平常濃郁幾百倍,生長著許多外界珍稀無比的藥草,年份也很久遠。」
「半月峽谷?」鐘離宏遠的聲音有了一些波動,「那可是死亡的禁地,你怎麼出來的?」
「映澤不知,當時因為小目的進化而昏迷,醒來之時,已在混亂森林邊緣地帶。」
「那又是誰將你帶出來的?」
「不知!」
「又是不知?」鐘離宏遠的聲音已有了微微的不悅,但並不怎麼明顯,「在半月峽谷的時候,和你在一起的是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孩子吧!」
從進門來一直臉色一直不曾變化過的鐘離映澤听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有些慌了起來,但他深知父親的脾氣,臉上盡量保持著鎮定,說道︰「父親,小風只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罷了!」
「澤兒,你什麼時候學會替人求情了?」
鐘離映澤沉默不語,只是頭低得更深了。
死寂在大廳里蔓延,良久,只听得鐘離宏遠深深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澤兒,為父從小就給你說過,你會是下一任的家族族長,最忌諱的便是感情用事,你可以有朋友,可以有兄弟,可以有親人,就是不可以有感情,至于那個小孩,只要他不說出半月峽谷的事,我可以不動他,但我要這一次比武大會的第一!」
「好的,父親!」
「沒什麼事了,你退下吧!」
「是!」
鐘離映澤緩緩地退下,卻在推開門的時候又被叫住。
「澤兒,那些刺殺你的主謀以及知情者,全都關押在澤院的地牢里,你自行處置吧!」
「是,映澤告退!」
出了大樓,鐘離映澤狠狠呼了一口氣,想到剛剛在浴室里發火的人兒,僵硬的臉變得柔和了些,轎子也沒坐,直接朝著澤院飛奔而去。
澤院里,幾名小廝與侍女戰戰兢兢地跪在一起,嘴唇不斷打架,說不出求饒的話來,幾人的前方,祁塵風手拿著長鞭站在那里,寒森森的目光不斷地在幾名小廝的身上掃視著。
「說吧,你們都看到些什麼?」
「小的,小的什麼都沒有看到!」小廝們盡皆拼命地搖頭,生怕搖得慢了惹得這位煞神將鞭子往自己身上招呼。
見此,祁塵風挑挑眉,突然就變得笑吟吟起來,燦爛的笑容再加上無邪純真的面容,給人以無限的震撼,幾人一呆,但馬上又想到了此時的處境,趕緊低下了頭。
祁塵風上前,在其中那個一名小廝前蹲子,用鞭子柄抬高了小廝的頭顱,使對方不得不正面對著她,溫柔地說道︰「乖,說給我听听好不好?」
小廝只是不停地抖動著身子,腦中一片空白,雙手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衫的下擺,一張清秀的臉蛋之上冷汗淋淋,下唇已被咬出了些許的血印。
祁塵風皺眉,很不滿自己所看到的,有些不悅地問道︰「我打你了嗎?」。
「沒,沒有。」
「那我罵你了嗎?」。
「沒,沒有。」
雖然祁塵風手拿長鞭,但那長鞭形同虛設,只是用來恐嚇人的,根本沒有在這些人身上侍候過,但這些下人不知為何,就是恐懼,無端地恐懼,恐懼祁塵風的喜怒無常,更恐懼那狀似純真的笑顏。
「那你們為什麼要這麼怕我?我是那無道的昏君還是地獄的閻羅,讓你們怕得連話都說不出?」氣惱地將話吼了出來,轉過身子,抓過優哉游哉吃著東西的鼠子,吼道,「鼠子,將你那些鼠兄鼠弟全部給我召喚過來,讓這些人見識見識什麼才叫怕!哼!真當我脾氣太好就好欺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