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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時,李紅冰縮在被窩里,看蘇氏對著桌子上的蠟燭坐了好久,一動不動,仿佛石雕一般。李紅冰忍不住叫一聲︰「娘!」
蘇氏仿佛這才驚醒過來,走過來給女兒掖被角。昏黃的燭光下,蘇氏如秋水般的眼眸中似有什麼東西在晶瑩地閃爍著。她不由有些慌︰「娘,你又哭了?」她一下子坐起來,伸手去拭蘇氏臉上的淚水,「娘,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興的,你不喜歡哥哥去上學,那我以後不說了。」
蘇氏寵溺地抱住女兒,過了好久,才道︰「小宇……你哥哥真的想上學堂嗎?」。
「嗯,」李紅冰點點頭,想起回來路上的情景,「我們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哥哥在村口的書塾前望了好久……」
蘇氏沒再說話,幽幽地嘆息了一聲。轉身吹滅了蠟燭,側身睡了。一個晚上,李紅冰覺得蘇氏翻來覆去,似乎根本沒睡。
一連幾天,蘇氏都是眼楮里帶著血絲去鎮子上的藥鋪,到了天完全暗下來才回來,回來就煲藥給蘇辰宇敷手傷,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李紅冰覺得關于上學堂的事應該就這樣結束了,她心里盤算著等過一二年,等自己大一點的時候,就向書塾的先生借幾本書來,教教「哥哥」念書識字,作為現代知識分子,一個擁有學士學位的幼兒教師,她實在不能接受一個如此可愛的小男孩成為一個文盲。
這天,一大早的,蘇氏就起了床,拿出一套新衣裳給兄妹倆換上,又下了一鍋雞蛋面,趁熱讓兄妹倆吃了。
站在院子里,兄妹倆互相看看對方的新衣,都覺得奇怪。李紅冰問了兩遍,蘇氏只是含笑不語,讓李紅冰更加模不著頭腦。聯想到前幾天布店老板來過的事,還有今天又穿新衣又改善伙食的,李紅冰突然一激靈︰難道,蘇氏要把他們兄妹倆都賣了?
正胡思亂想間,听到門環響動的聲音,見蘇氏已經鎖好了房門,娉娉婷婷地向他們行來。今天的蘇氏也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烏黑的雲鬢挽成一輪彎月形,細細的柳眉,如水般的眼眸,蒼白的臉龐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多了幾分嫵媚。一身淡紫的衣裙,衣袂隨風微微揚起,正是幾日前李紅冰兄妹倆從鎮子上買回來的花布,穿在蘇氏身上竟顯得如此端莊大方。李紅冰突然想起一句話︰「嫻靜如姣花照水」,此時此刻,這句詩用在蘇氏身上真是恰如其分。
一路上,李紅冰忐忑地問「娘,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蘇氏只是微微一笑,拉拉女兒的衣裳,「去了就知道了。」
行至村口,蘇氏竟拉著兄妹倆轉進了書塾。李紅冰一陣欣喜︰原來蘇氏想通了,同意讓蘇辰宇上學堂了。蘇辰宇眼中也閃出驚喜的光芒,只是這樣的喜訊來得太突然,他不安地看著母親,不能確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李紅冰饒有興趣地望向四周。這是一所鄉村書院,古樹參天,與村里的黃泥路旁幾棵凋敝的酸棗形成鮮明的對比。陽光從樹葉的間隙處投射下來,照在用青磚鋪就的地面上。往里走是一排的平房,居然還有琉璃瓦的飛檐,正門有一幅對聯,左為「書山有路勤為徑」,右為「學海無涯苦作舟」。字跡蒼勁有力,朗朗的讀書聲就從里面傳了出來。
對著門柱上的對聯,李紅冰看了好一會。她自從事教師職業以來,對自己的字體頗不滿意,為了不貽笑大方,她特地向市里書法協會的老會長拜師學藝,苦練基本功,三年時間,終于練就一手好字體。在現代,寒暑假期間,她也經常與表姐合開寒假班,暑假班,各類補習班。只要她一上台,粉筆輕揮,洋洋揚揚,便是蒼勁漂亮的字體,常常引得台下的學生一片贊嘆聲。
她一向偏愛狂草,如今看到門柱上的對聯,那雄勁的狂草,行雲流水間卻跌踏起伏,山重水復間又起峰回路轉,只看一眼,就讓她愛不釋手。看這字體行間的灑月兌,想必書法者是一個淡泊的世外之人。
屋里走出一位老者,年約五十歲,藏青衣衫,須發有些花白,眼楮炯炯有神,見了蘇氏也沒有太大的驚訝,似乎早料到蘇氏會來一般,含笑道︰「蘇夫人,您來了?」
李紅冰猜想這位一定是這所書塾的院長了,她平日里听村人說起過這名老者,說這個叫做範文舉的老先生也曾考過科舉,做過秀才,也算是學富五車的人,只是懷才不遇,後來漸漸看透,就來到這窮鄉僻野做了一名教書先生,倒也自由快活。
蘇氏回了禮,拉過蘇辰宇,讓他給範先生磕了個頭,算是行了拜師禮。範先生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看到新收的學生虎頭虎腦,一副機靈模樣,也滿心歡喜,就應了蘇氏的請求,允許蘇辰宇半工半讀,平日里幫書院打掃一下衛生,澆澆花草等。
接著李紅冰看見蘇氏掏出一個小袋子,小心翼翼地從里面取出幾顆碎銀子,遞給範先生。範先生也沒推辭,就收下了。李紅冰覺得有些奇怪,蘇氏家徒四壁,也沒見什麼值錢的東西,況且她的工錢也沒這麼多,她哪來這麼多的錢?
付了錢,蘇氏替蘇辰宇整整衣衫,低聲叮嚀道︰「以後要好好听先生的話,認真讀書,不許闖禍。」
蘇辰宇忽道︰「娘,小清可以跟我一起讀書嗎?」。蘇氏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兒子會這麼問。她面露難色,這個時代,哪有女女圭女圭上學堂的?有錢人家都是請教書先生到家里教書的。
「這……」蘇氏為難地望著女兒,她本來是打算在家里教教女兒識字,讓女兒多認得幾個字也就罷了。
「娘,我不去學堂,哥哥回來教我就好了。」李紅冰很快地打斷了蘇氏的話。她猜想蘇氏的為難可能是因為沒錢吧。剛才蘇氏付的錢,應該是「長讀」的學費。李紅冰記得以前曾看過這方面的資料,說古代的書塾是有「長讀」與「短讀」之分的,除了學費的差異之外,傳授的方式也是不同的。「短讀」是鄉里人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認得幾個字,會算賬,不至于出去以後被騙;「長讀」就不同了,先生言傳身教,悉心教授,那是為科考準備的。李紅冰想,這次,蘇氏是下定決心讓兒子走科舉這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