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不由笑罵道︰「你這死丫頭,這麼大的口氣,你哪能跟小清姑娘比?小清姑娘像你這般年紀,已經能獨擋一面……」
「誰說我不可以?等我長到小清姐姐一樣的年紀…….」桂花話沒說完頭上就挨了她娘一下,她「哎喲」一聲,氣呼呼地 著張嬤嬤,「娘,你干嘛老打我的頭啊?很疼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張大嬸趕忙過來勸道,「別急別急,等過一兩年,待桂花這丫頭及笄後,我張媒婆打包票,一定給桂花找個好婆家!」
「張大嬸,你又胡說!」桂花又急又羞,喊了一句,小臉都漲紅了。
李紅冰不禁莞爾。自古以來,媒婆這一行業,成事敗事全憑兩片嘴唇,舌若蓮花。只不過,今天這能說會道的張媒婆走得這麼急,不知是為哪家說親去了?
李紅冰一邊思索,一邊穿過後院那道小門,走到後院。
「我不跟你們閑扯了,我還要到張老漢家去呢,前段時間他婆娘托了我,這不,我終于給她家找了好人家……」張媒婆急急說道,再不跟眾人閑嘮,小碎步地走了出去。
「桂花,你說這張媒婆到張老漢家給誰說媒去?不會是二花姐吧?」小桃望著張媒婆遠去的背影,低聲問身旁的桂花。
桂花四處張望了一下︰「二花姐呢,今天怎麼沒來?」
李紅冰停了腳步,昨天張二花說她娘病了,請了一天假。這張老漢家里總共就兩個女兒,大女兒張一花,早早定了人家,年底就迎親,應該不是給她說的媒;張二花今天已經十五了,難道張媒婆此行是為……
李紅冰隱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就在這時,後院的側門「呯」地開了,沖進來一個人,拉起李紅冰就走,一邊走一邊著急地說道,「小清姐,你快點去勸勸,我姐,我姐絞了頭發要去做姑子呢。」
李紅冰被張展鵬拉得踉踉蹌蹌往前走,聞言大吃一驚︰「二花姐,為什麼要去做姑子?」
「我娘,我娘……」張展鵬一向心直口快,到了此時卻吞吞吐吐起來。
李紅冰看到他這般神情,心中已猜到幾分,「快說呀!」
張展鵬咬咬牙,道︰「張媒婆給我二姐說了一門親事,是給朱家的二少爺做妾室,我娘看上朱家的錢財,非逼著我二姐嫁過去……」
朱家,是大名鼎揚州四大首富之一的朱家?李紅冰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想起朱家大少女乃女乃的狠毒,還有上段時間小翠前來取草藥時那雙手的手背上一塊一塊青紫的淤傷,張二花嫁到那種地方去,還有活路嗎?這樣想著,心中更加焦急,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還未到張老漢家,遠遠的便听到張二花的哭聲︰「……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你竟然活生生的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哎喲,二姑娘,你怎麼這麼說呢?那朱家可是這揚州城里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揚州城里的幾處大宅子不說,城郊方圓幾百里的茶園,都是他家的。朝廷每年指派官員下來采購的名茶,都產自朱家茶園。姑娘你進了門之後,保管你不愁吃不愁穿,安安心心做你的小少女乃女乃。」另一個尖厲高亢的聲音響起。李紅冰听得出這是張媒婆的聲音。
「對呀,閨女,張大嬸子說得對,那朱家財大勢大的,哪會虧待了你?……」張大媽的話剛說到一半,就听見「呯」的一聲巨響,顯然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李紅冰趕忙三步並做兩步走進院子,屋里的景象嚇了她一大跳。張二花披散著頭發,蹲在地上哭得很傷心,張一花扶著她,也蹲在地上。屋子里碎瓷片散落得四處都是。張大媽正叉著腰,指著自己的閨女大罵。
張展鵬走上去,拉他的母親︰「娘,你這是干什麼,既然二姐不願意,你就別逼她……」
張大媽怒道︰「你這小兔崽子少來攙和,滾回你的書院里去!什麼叫我逼她,這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幾時輪到她自己作主了?」張大媽把兒子推到一邊,轉向自己的女兒,「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反正今天這事就定了,你不嫁也得嫁。」
張展鵬還待要上前理論,李紅冰一把扯住他,低聲道︰「快,找你爹去,就說你二姐要尋死。」
張展鵬愕然︰「我二姐沒尋死啊,她想絞了頭發當姑子……」
「少廢話,快去呀。」李紅冰把他推出院子,「現在還沒有,這件事要是一直鬧下去,你二姐可真的要尋死了。」
張展鵬將信將疑,見李紅冰一副嚴峻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再看看屋子鬧得一團糟的局面,也需要有個人來收拾。他便不再遲疑,飛快奔出門,去附近的打鐵鋪子尋他爹去了。
李紅冰慢慢走過去,想著先勸開張大媽,先緩一下僵持的局面,再等張大伯回來作個定奪。張大伯那麼疼女兒,是絕對不會讓女兒到大戶人家里受罪的。
此時的張二花已經停住了哭泣,她「呼」地站了起來,不知何時右手里多了一片尖利的碎瓷片︰「娘,你一定要逼我嫁給朱家做妾是不是?那好,你就當從來沒有養過我,我這就死給你看!」說著就把瓷片往自己的左手腕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