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既然各位都沒有意見,那我就來做個示範。」朱公子冷靜道,掏出一錠碎銀遞給旁邊站著的一個人,「這位老哥,麻煩你去牽一條狗過來。」
旁邊的那個人掂掂銀子,起碼有三二兩,馬上眉開眼笑起來,不一會兒,就將自家那條黑狗牽了過來。
朱公子舀了滿滿一碗的肉骨頭,攤涼後放到了黑狗的面前。黑狗看樣子餓了許久,一見這噴香的肉骨頭,馬上歡呼一聲撲了過來,把頭湊到碗邊便「 」地啃了起來。
眾人目不轉楮地看著,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半個時辰過去了,黑狗心滿意足地伸伸爪子,在四周慢慢溜達起來。眾人的眼楮瞪得發酸,仍沒看到黑狗倒下去的跡象。
「怎麼樣?這湯里沒毒吧?」朱公子指指那條黑狗,銳利的目光盯著霍小三。
霍小三臉上有些掛不住,指住那名「昏迷」過去的人道︰「那我兄弟都這個樣子了,怎麼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蘇文清走了過來,看著霍小三,唇邊浮起一絲冷笑,「一點類似中毒的藥物而已,癥狀與中毒相似。」
圍觀的群眾一陣嘩然。本來揚州城里的人對這群惡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見有人出頭,不由覺得十分解氣,暗暗叫好。
霍小三惱羞成怒︰「你是誰,用得著你多管閑事嗎?」。
蘇文清笑道︰「我這可不是多管閑事。」這家鮮菇樓是她治下的產業,是她與李大叔的合資企業,這伙人竟然冒犯到她頭上來了,她能置之不理嗎?
「小清姑娘是仁和堂的坐堂大夫,她說的話就是事實。」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低聲叫道,有些常年居住在揚州城的人,也紛紛點頭贊同。
蘇文清看看擔架上那個「昏迷」的人,笑笑道︰「伙計,別裝了,該醒醒了。」那人猶自一動也不動,似乎根本听不到蘇文清的說話聲。
蘇文清也不介意,慢慢踱到那人身邊,忽然用手中的銀針向他脅下一處穴位扎去。這是她以前看武俠小說時看來的一些專門對付那些頑固分子的手段,形同點穴。
頓時,那人如遭電擊般坐了起來,殺豬般的叫聲響在半空。他捂住脅下肋骨的地方,有些驚惶地望著蘇文清。蘇文清冷冷地看著他︰「好了,治好了。很簡單,中毒可沒這麼便宜你。」
詭計被揭穿,那名「中毒」的男子再也裝不下去,看著霍小三哀求道︰「大哥……」
「真沒用。」霍小三怒罵一句,看著人聲鼎沸的人群,再也不顧及自己的什麼面子,惡狠狠道︰「來人」
「嘩啦啦」一聲,不知什麼地方鑽出一群人,慢慢圍了上來。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居然是帶了家伙的,兩尺多長的大刀泛著白晃晃的寒光,上面有些微紅,好像是沾了不知什麼人的血跡,還未完全洗去。
張二花吃了一驚,馬上朝蘇文清奔了過去,扯扯她的衣袖,低聲道︰「小清,我看算了吧,他們人多勢眾,我們會吃虧的。」
眼見那群人逼了上來,泛著寒光刀刃真實地展現在眼前,蘇文清也有些緊張,不過,她很快鎮靜下來。這伙人,讓她想起了十年前邊陲破敗小村落桃花村,那個全村遭黑衣人洗劫的夜晚。
如今揚州街頭這伙人,與那個晚上的黑衣人有什麼區別呢?蘇文清只覺心中一股怒火升起,她眼中閃現著憤怒的火花,極力思索著對策。
她飛快地掠過人群,見狄青正神色焦急地朝她這邊望了過來,她沖狄青飛快地眨了幾下眼楮。狄青會意,迅速隱沒在人群中。
朱公子冷冷地看著這伙人欺身而上,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官符,喝道︰「大膽逆賊,揚州知府在此,還不快快住手」說著把官符高高舉了起來。
「朱公子」張二花有些急了。這個朱公子,怎麼就不識時務呢?現在亮出身份有什麼用?身邊連個衙役也沒有,論打架那也寡不敵眾…
霍小三嚇了一大跳,他仔細地看了一眼朱公子手中的官符,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旁邊的一個他的手下臉都開始有些發白,悄悄地拉住霍小三︰「大哥,我看咱們還是撤了吧,官府我們惹不起。」
霍小三眼珠骨溜溜一轉,馬上有了主意,他圍著朱公子轉了一圈,嘿嘿笑道︰「敢問這個公子,你說你是揚州知府?知府大人有你這樣的嗎?穿著一件破衣衫,身邊連個衙差也沒有,手里拿著個什麼東西?是外面淘來的吧?我看你就一冒充的……哈哈哈……」
整個鮮菇樓前回響著他放肆而狂妄的笑聲。
蘇文清有些驚訝地望著身邊這位身材挺拔的公子,不算是弱不禁風文弱書生的類型,看來像武生,很面善,好像在哪里見過一般。再看看那道官符,的確雕刻得很像,看來這個時代的仿冒技術已經很進步了,都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只不過這人穿著一件半舊石青衣衫,拿著個官符,有些滑稽可笑。
「這位大哥,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蘇文清低聲對他道,「不過,這是我們鮮菇樓與這伙歹徒之間的事情,不關你的事。你還是快點走吧,免得惹禍上身。」
朱公子微微一笑︰「這麼說,我是多管閑事羅,不錯,我就是來多管閑事的。」
蘇文清有些氣結。她還真沒見過這號人,送上門來吃虧的。張二花狠狠地踩了一下他︰「你瘋了?」
朱公子神色知若,轉身對霍小三道︰「如果你不信,可以驗看。」
霍小三才不會笨到去驗看印章的程度,如果那枚官符是真的,那他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他現在只有一個信念,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面前這個人是揚州知府,即使是真的也要把他變成假的。
圍觀的群眾一見這明晃晃的殺人刀出來了,都嚇得紛紛抱著鼠竄,唯恐走得太慢,無緣無故地成了刀下的冤魂。
霍小三高聲道︰「這里有個假冒新任知府大人的狂徒,兄弟們把他拿下」
那群烏合之眾一看頭領發了話,猖狂地笑著欺身上來。蘇文清等人慢慢退到牆邊,再無退路。
就在這時,只听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起潮的聲響,似有千軍萬馬席卷而來,就連揚州城的地面也起了小小的波動。
那群人似乎有些驚恐,有些愕然,齊齊轉身朝街口望去。下午時分,剛下過雨的天氣依然沉郁,光線稍暗,街口處出現了一匹高頭大馬,兩匹,三匹……十匹,二十匹,三十匹……一百匹,二百匹,三百匹……
街口處的馬匹層出不窮,把那伙惡賊看得目瞪口呆。領頭一人,竟然是呼延二公子,他騎著一匹大黑馬,穿著軟絲鎧甲,右手握著斜掛于腰間的寶劍,神色冷傲居高臨下地望著這群烏合之眾。
「怎麼,這里要鬧事嗎?」。呼延二公子神情倨傲,只瞟了霍小三一眼,便讓他莫名驚跳了一下。
「哦,是南昭王府的二公子啊。」霍小三一看到是呼延二公子,心里「格登」一下,知道這事不好辦。忙陪笑道︰「二公子,您這是要帶兵去哪里啊?」
「回營。」呼延二公子簡潔道,看了一眼那些人手里的長刀,「霍老哥,這是要動武嗎?」。
「不是,不是。」霍小**著笑臉,使了個眼色,他的那些手下馬上把長刀收了起來。
「我這是,這是陪這些人玩玩。」霍小三嘿嘿笑道,「誤會,誤會。」
呼延二公子卻不理他,徑直走到蘇文清面前,略帶訝異道,「蘇姑娘,怎麼你也在這里?」
蘇文清驚奇地看著一身鎧甲的他,正要出聲詢問,見他忽地朝自己猛眨了幾下眼楮,頓時醒悟過來,含笑施禮︰「呼延二公子別來無恙?哦,這是我叔父開的小館子,我來幫幫忙。」
霍小三一听暗呼不妙。本來以為這個鮮菇樓是一些無背景無家勢的人開的食肆,下手較容易,況且收了別人的財物,當然要替人消災。不想這是災沒消成,自己倒惹禍上身了。想這位呼延二公子乃當今皇太後的親外孫,昭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其長兄又與岑相國府結了親,相比他這個岑相國的遠房親戚不知親近多少倍。
如今見呼延二公子對那名女子一臉笑意,像是相識許久,弄不好還是這個花花大少的相好。自己竟然把事情鬧到了呼延二公子的頭上……一想到這,霍小三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怠慢,慌忙把那包銀子放到地上,訕笑道︰「這位姑娘,你莫怪,小人我也不是故意的,誤會,誤會。」然後朝那群人怒喝道︰「混蛋,還不快退下去。」
那些人也是會看眼色的,一見大哥都退縮了,馬上一窩蜂全散了。霍小三也瞅了個空子,偷偷地溜走了。
「多謝二公子出手相助。」張二花爽快道。蘇文清也朝他頜首,表示謝意。
「朱公子?」呼延二公子眼楮落在朱里厚的身上,「我听父親說起,這揚州新任知府……」
「正是在下。」朱公子微笑道。
「如此一來,這也算是考察民情羅?」呼延二公子似笑非笑道。
這時,朱公子卻突然正色起來︰「呼延二公子,您身為皇家貴冑,父王又是赫赫有名的南昭王爺,應該明白這軍中的規矩,」他頓了一下,猛然道,「呼延二公子,這私調軍營將士,該當何罪?」
張二花蘇文清等人臉上頓時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