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軒殿內,楚辭依然听著來自各方的上報。
大臣們上稟最多的依然是東臨國的事情。毫無疑問,東臨國成為令楚辭最為頭疼的國家。如今的水缺少,已經讓柳心城的各種名貴花卉早早的枯萎而死,造成了西江城的百姓出現吃水難的問題,甚至部分地區出現干旱。
就算如今從其他的南鼎國借水,卻也是是內憂外患,再加上南鼎國最近也甚為不安分,隨時可能出現戰爭的情況;若向北炫國尋求幫助,倒也是解決不了實際的問題,北炫國本屬游牧國家,水資源本身就少,基本上連他們賴以生存的畜牧都無法給予足夠的水源,何以借給楚國?
這讓坐在龍椅上的楚辭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俊逸的臉上顯出了和年齡不相仿的成熟,眉毛似乎擰成了一個結久久不肯散開。
下朝之後,楚辭的心情有些郁結,便帶著李德全去外面散散心。
宰相徐寒宇昨晚上等張太醫等到很晚,後來終于听到張太醫說了句慧嬪平安無事,這才將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來想著女兒進宮可以相安無事,等著到時候做了皇後,可是遂了自己的心願。如今看來相安無事倒是沒有,卻是諸生出許多事端來,讓徐寒宇不得不重新審視如今的情形。
若是女兒再次受到傷害,恐怕到時候別說是一個皇後,就連一個正二品的妃也當不了了,想到這里,徐寒宇還是覺得該在女兒的身邊安排些人了。
這春暖丫頭著實讓人不放心,若在這樣下去,她反而會累及了慧兒,徐寒宇用手模了模一丁點的胡子,自顧自的點點頭,還是待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再請求皇上也好。
衛紫瑤從蘭妃的屋子里出來之後,便和芽兒一起回自己的宮里去了。
走到一個屋子的拐角處時,卻隱隱約約的听到另一面有說話的聲音。本來衛紫瑤也沒當回事兒,準備走過去的時候,卻听到一個粗聲音的女子說道︰「你听沒听說,映冬死了。」
衛紫瑤便止住了腳步,用手擋了擋芽兒,在牆這邊听著她們的對話。
「咋能沒听說?听說不但死了,還當著那麼多娘娘的面撞死的。」
「唉,這丫頭也真夠可憐,好不容易在慧嬪的手下做的這麼好,快成一等的丫環了,誰知出了這事。」
「那是她沒福氣。」
「不過,若說沒福氣,小安子公公才當之無愧,我剛剛听到其他宮里的姐妹們都在說,小安子公公是被故意打死的,你說說,若不是故意,一般五十大板只是個皮開肉綻,可是听說小安子公公卻只挨了三十大板就死了。真是可憐。」
「也是啊,你還別說了,小安子公公早晨來求見蘭妃娘娘的時候,還是我通報的。」
「是啊,我也見了,記得當時小安子剛剛可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卻也和我們是地下地上了。」
「是啊。我還听說江答應嚇得全身都發抖啊,還有,江答應養的兔子都中毒了,真不知是誰下的毒?」
「這誰知道啦,不過,我剛剛從尚勤舍給蘭妃娘娘取了些新鮮的花瓣,給蘭妃娘娘泡泡澡。」
「說這干什麼,我們這做奴婢的,得為主子們辦事。」
「恩,你說的也是。」
「對了,我剛剛就從尚勤舍回來的路上踫到了采菊姐姐,看她著急的樣子,我就順口問了問,誰知采菊姐姐說是江答應的心口痛了,去太醫院取些藥。你說啊,這江答應也真是可憐,好不容易被封為答應,本想著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誰知,卻被被人下了毒,如今還心口痛,你說她這能活幾天啊。」
「噓,這話可不敢亂說。」這個丫頭說著便捂住了對面清瘦女孩的嘴,慌張的四處看了看,見沒人,這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氣。
「你可不知道,采菊姐姐還說明兒是她家主子的生辰,沒想到現在又病了。你說這是不是老天不長眼?」清瘦女孩繼續說道。
「可不是,這江答應真是生不逢時,如今同進的秀女們個個是才色出眾的,而且家里都是當大官的,像江答應的父親只是一個探花,受些氣自然不敢吭聲的。這不知道明兒的壽宴該如何過?」
「好了好了,咱們也別說別人了,我得趕緊將這些花瓣送到蘭妃娘娘那里,蘭妃娘娘還等著用,若晚了,過一會兒可就要訓斥我了。」清瘦女兒說道。
「那你趕緊過去吧,我也要忙去了,這不,我得去其他主子那里看看午膳要吃什麼?」
「好了,知道了,你也快快去吧。」
兩人說著,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清瘦的丫頭提著盛有花瓣的籃子走出拐角的時候,卻看到了正迎面走過來的衛紫瑤,心里一緊,趕緊跪道︰「奴婢叩見衛常在。」
「起來吧。」衛紫瑤瞥了一眼她,只見單薄的身子,似乎弱不禁風一樣,若不是剛剛听了那麼一段話,衛紫瑤也不會認為她是一個愛嚼舌根的丫頭。
衛紫瑤又仔細的瞧了瞧,發現她專門伺候蘭妃娘娘的一個洗浴丫頭,心里便有了底,就說道︰「下去吧。」
「謝衛常在。」清瘦的丫頭便離開了。
「這丫頭真是愛嚼舌根,在蘭妃娘娘身邊呆久了就什麼事情都說出去了。看來以後得給蘭妃娘娘提提。」
「奴婢也這麼覺得。」芽兒湊上前來說道。
「你不會這樣子吧?」衛紫瑤斜眼瞥了旁邊的芽兒一眼。
「小姐放心,芽兒當然不會了。芽兒會一生一世的追隨小姐的。」
衛紫瑤點了點頭,便回自己的住處去了。
下午的時候,衛紫瑤給手上纏了一些白布,然後拿了一把短刀,偷偷的來到一個牆角,似乎緊張的等待著什麼東西。
終于看到它出來了,衛紫瑤用刀一下子劈成了兩段,然後掏出一個布袋,將它溫熱的身體裝了進去。然後四處看看,發現沒有人看見,便趕緊回去了。
而華羽宮內,江心的胸口極度的難受,似乎塞進了海綿,吸一下,便也跟著吸進去,讓江心喘不過氣,似乎有些郁結在心。
江心自打早晨從芳妃的涵飛宮回來之後,本身剛剛好起來的身子,卻因為長時間的站立和幾次跌坐在地,讓江心的心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漸漸的便成了這般胸痛的感覺。
晚上在粗重的呼吸聲中漸漸睡去,夢見自己的生辰有是多麼的流光溢彩,和皇上在楚天殿遙望整個美麗的上京城。
就連芳妃和蘭妃兩人皆是跪在自己的腳下,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身著皇後的鳳冠霞帔了。
「主子,主子,快醒醒。」采菊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心這才睜開了睡眼朦朧的雙眼。
「怎麼了?」江心本能的問道。
「主子,奴婢剛剛在門外發現了這個藍色蝶花的梨木匣子,請小姐仔細瞧瞧。」
「這是什麼?」江心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啊,估計可能是今兒有人知道是主子生辰,為主子送的禮物,看到門未開,便偷偷的放在屋外了,想要給主子一個驚喜。主子快打開看看。」采菊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匣子里面的東西了。
江心坐了起來,點點頭,伸手接過采菊手里的藍色蝶花的梨木匣子,心中卻也多了幾分期待。這里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采菊一臉的激動的看著小姐手里的東西,眼里竟然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只見江心小心翼翼的拿著匣子,並不急著打開,只是仔細的端詳著,漂亮的蝴蝶花,在上面栩栩如生,似乎真的要展翅而飛的樣子,可是終究是花而非蝴蝶。
梨木的樣子,有股淡淡的梨花味兒,似乎都能聞見,這里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呢?江心心里欣喜的想著,便用右手打開了匣子,正準備揚唇一笑時,采菊也適時的湊了上來。
「啊——。」
「啊——。」
兩聲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驚起了一樹的烏鴉。
晃蕩一聲,匣子被扔在了地上,采菊趕緊閃到一邊,正準備給小姐說話的時候,卻見小姐已經吐出了一灘血。
白色的手帕瞬間便浸染了,那上面的一道道血跡,似乎在暗示著什麼。周圍詭異的安靜了幾秒鐘,便听到外面烏鴉的叫聲。
正像墳頂的烏鴉「呀」的一聲飛走了,晦氣的讓人心驚膽戰。
「主子,你沒事吧?」采菊說著便趕緊為自家小姐錘了錘後背,但是仍然無濟于事。江心這次好像受到了驚嚇,竟然難以停止吐血,甚至劇烈的全身都咳了起來,幾乎要將肺都要咳出來。
「快把那個東西弄出去!」江心指了指地上被砍成了兩截的蛇,氣短的說道。
「是,主子。」
采菊趕緊過去,找了塊布墊著,然後將蛇放回匣子里,這才仔細的看清楚在蛇的正面竟然寫著小姐的生辰八字,還用一個針扎在了上面。
蛇?對了,小姐正是屬蛇的。而將生辰八字用針扎在蛇上,這不是……?采菊想到這里,大驚。有人還想害小姐,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
還是在小姐生辰之日!
「快去把它扔了!」江心依然氣短的說道。
「知道了,主子。」
采菊趕緊出去,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將它埋了。
而江心躺在床上,幾乎被剛才看到的那個殘忍的蛇給震住了,半天緩不過神,心里越想越害怕,又是一口鮮血。只是這次是大口大口的吐了出來,根本就停不下來,心髒似裂了般的疼痛,終于,江心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待采菊趕過來的時候,便看到自家小姐蒼白的臉色,嘴唇幾乎沒有了顏色。
「小姐,小姐,你快醒來,別下了采菊。」
半響,江心睜開了幾乎抬不起的眼皮,只說了一個詞,報仇。便頭一歪,沒了氣息。
采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沒想到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個本該喜慶的日子,卻成了如今的場面。
誰會料到生辰變了忌日,瞬間便陰煞了整個後|宮。
外面依然萬里無雲,只是春暖花開之日,竟然處處聞鴉聲,淒慘而悲涼,討不到一點春天的喜氣。
ps︰江心本是在游園賞花的時候死去的,可是後面卻想到江心的丫環采菊也要用用,便在這章終于順利成章的死去,也終于不負江心在此文走了一遍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