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刀片削掉了琢玉的一縷青絲,他本能地用自己的手臂去擋,刀片劃破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條一掌長的血痕。
皮肉翻開,鮮血順著琢玉的手腕留下,臉色煞白的琢玉一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險些暈過去,她真下的去手這不是假的她太狠心了
「你在做什麼?」那是瀟瀟的聲音。
承淺的脊背僵持住,嗅著鮮血的味道,有什麼東西在繼續叫囂著,好像只有見了血才能釋放出來。
「把刀片收起來」瀟瀟沖過來去看琢玉手臂上的傷,扭過頭對她大喊。
承淺猛地一震,似乎有些回過神來。
手上的刀片沒留下一點血痕,仿佛琢玉手臂上的傷口是憑空出現的,她忽然擰緊了眉,緊咬著牙說不出話來,只看著琢玉痛苦的表情,以及慌忙之中,給琢玉止血的瀟瀟。「你瘋了嗎?」。瀟瀟質問她。
瘋了?她沒瘋,一個企圖把她的命根子偷走的人,她憑什麼留著他?
承淺垂眸,盡管自己很喜歡琢玉的容貌,但那並不代表能容忍琢玉的背叛。
胸口壓著一口氣,琢玉臉色煞白,縮成一團,只流出一個手臂給瀟瀟。
傷口深可見骨,肌理都被鋒利的刀片所破壞了,他是那樣本能地去擋,而承淺則是無意識地出手,幸好沒傷到血管筋骨,否則這麼漂亮的少年
瀟瀟心里突然有惜才之心,對承淺不免地有了一點點想法。
現在的承淺太可怕,動不動就打人,她太暴力了,一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這樣的承淺太讓瀟瀟出乎意料之外,他該怎麼做才能溫暖她已經凍僵的心?
「我帶他去看大夫」瀟瀟回頭,對承淺道︰「暴牙看看普通的小病小痛還行,這傷口太大了,說不定得縫皮。」琢玉的手臂上被纏了件承淺的衣服,血仍舊緩慢地流著,滲透衣服,暈染了一大片血跡。
琢玉較小的身子已經被瀟瀟抱了起來,一條手臂無力地耷拉下來,仿佛是沒有魂魄一般。她看了瀟瀟一眼,面無表情,沒有應允,也沒有拒絕。
這時瀟瀟顧不得其他,已經帶著琢玉飛奔出去了。
空氣里有著一點點血腥的氣息,手指間的刀片還泛著寒光,她把刀片收起,揉了揉眉心,去外面把還在水窪里的錢都收集回來,換了個地方藏好。
她困了,倦了。
于是她收拾了床上的斑斑血痕,把沾了血的被褥扔到外面,會有人自動來清洗,而她就枕著自己的手臂,一睡到深夜。
今夜月色極美。
黃泉路上沒有月光,只有漫無邊際的彼岸花海。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躺在很像彼岸花的一種紅色花海中,身體麻木的動彈不得,那種感覺讓她十分難受。
「醒醒,醒醒」有人輕輕搖晃她,她明顯地感覺到。
想睜眼,就是睜不開,這是不是夢魘?
「快醒醒,你做惡夢了?」又是瀟瀟的聲音。
承淺在夢中萬般掙扎,終于睜開了眼。
面前的人是瀟瀟,他正拿著干淨的布巾給她擦汗,豆大的光亮下,他的輪廓那麼虛無,好像不存在一般。
「瞧你,夢到什麼了?額頭都是汗。」瀟瀟關心地問她。
這一刻的瀟瀟十分正經,說話的語氣與態度都與往常那個喜歡斗嘴的瀟瀟不同,承淺懷疑他是不是有個雙胞胎什麼的?
她眨了眨眼,隨手模了一把額角,果然汗水吸附在發絲上。「天熱。」她給了瀟瀟這樣一個解釋。
傻子都知道不是因為天熱她才滿臉細汗,睡夢中那痛苦的表情,扭曲的五官無時無刻地不在告訴著瀟瀟,她在做惡夢,而且夢的很深很沉,他搖晃了她好幾次,她才醒過來。
瀟瀟站起身,那了碗水給她。「只是做夢而已,夢醒了就好了。」他又開始輕輕地敲打著她的脊背,像是寵溺一個孩子一般地幫她順氣。
承淺對瀟瀟的話沒有回應,把水喝完後就把碗遞還給他,卻不再躺下睡覺了。
身上被蓋了被子,是瀟瀟的吧?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睡了有多久了?天色已黑,應該已經很晚了吧。
「琢玉的傷挺嚴重的」瀟瀟想了想,然後以商討加勸說似的口吻對她道︰「你看,琢玉自打來就一直沒落好,大傷小傷接連不斷,你是不是換一個軟柿子捏捏?」他有諂媚地笑了起來,微挑的眼稍無時無刻地不再訴說著曖昧的氣息。「要不你捏捏我吧,我好捏。」
這是瀟瀟第一次見到承淺小,盡管只是牽動了一下嘴角。
但里面沒有嘲諷,更沒有自嘲,所以那是個微笑。
瀟瀟看的有些愣神了,他沒想到這樣的表情會被自己捕捉到,而且看的清清楚楚,即使轉瞬而逝。
她被自己逗笑了,瀟瀟突然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他的腦袋里頓時開水不斷地回憶著剛才她的笑,以至于被承淺發現,他愣神了。「怎麼,我臉上有灰麼?」
承淺說罷,模著自己的臉頰。
「沒,沒有。」他笑著搖頭。「只是突然想到些事罷了。」
「什麼事。」如此簡單直襲主題。
「他的手臂縫針了,疼的咬破了唇,現在還在大夫那里,沒回來。」瀟瀟把琢玉的境況跟她說了。
瀟瀟瘋了才會對她說‘我不小心看到你笑了’這樣的蠢話。
「他偷我的錢,所以我才動手的。」許久後,她扔出這樣一句話,接下來就是冷漠與沉默的合並體,她把瀟瀟從自己的腿上推開,然後自己躺下來,靜靜地想著什麼。
瀟瀟順勢側身躺下,一手攬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往自己懷中靠近。「那她為什麼偷你的錢?你問了沒有?」
其實他也問過琢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琢玉死活都不說一句話,只是身子如篩豆一般地抖動著。
「他不說。」一提這個,承淺就又生氣了,于是她扭過身對瀟瀟控訴著。「他知不知道這點錢是我的命根子?他竟然要偷那樣漂亮的少年竟然要偷我的錢」
真自私,瀟瀟看著氣的呼呼的承淺,那種控訴是很自然的,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也是在偷別人的東西,也許他人正要用錢救命,而錢就這樣被她偷來了。果真,現在的承淺看不到自己的缺點,他覺得偷別人的錢是一種榮耀,是一種快感,是一種生活需求,而不把這當作一種下作的事來看待。
反之別人把這些用到她身上時,她就怒了,而且一怒起來就要死要活地想動刀子,這樣可真不好。
承淺怎麼會變成這樣,瀟瀟在問自己。
他把原因歸咎到自己身上,只給了自己六個字。「我沒照顧好她。」瀟瀟對承淺很執著,就是這麼簡單地想發,是他沒照顧好承淺,她的錯,有一半責任在他。
這樣的寵溺真是難找,可瀟瀟自己沒意識到,又是這也是種溺愛,溺愛會害死一個人的
「他偷錢一定是有原因的。」瀟瀟勾起個很坦蕩的笑容,然後幫她去分析,讓她重新懂得人情世故。「瀟瀟也許是偷了你的錢要去找他的爸爸媽媽。」
承淺瞪著眼,在昏暗的光線當中有些不真切。「我的錢也是用來找人用的。」話一說完,她就又有些暴躁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他怎能不懂?怎麼能?
瀟瀟卻沒說出來,沒再接這個話題聊下去。「我听小車子說你去算命了?怎麼樣?算出什麼了沒?」
「龍困淺灘,她簡單地說,形容了自己的境況。」然後嘴角習慣性地露出個自嘲地笑。「把我比作是龍,到也算是抬舉我了。」
「龍困淺灘」瀟瀟喃喃地念著,眉心慢慢蹙起。「這比喻真不好。」這是瀟瀟的直觀印象,他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出來,這一下到顯得他有些嘴快了,說完就有些後悔,這樣直言說不定會惹她生氣。
淺灘還好,如果是沒有水的干涸之地,那她
「瀟瀟,我準備去趟蒼梧山。」她突然告訴瀟瀟這件事,不管怎樣,都應該試試。
「蒼梧山?」瀟瀟十分驚訝,聲音到最後已經比最開始高了好幾個調。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穩定了情緒後才又道︰「去蒼梧山做什麼?蒼梧山離我們這不遠啊」
「算命先生說我要找的人在蒼梧山,所以我想去試試,看看,找找」在迷茫之中,她看到了一點點的希望,承淺想,現在已經不年輕了,還有多少年可以用來浪費,這一世她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去修仙。
听說仙身無情,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蒼梧山是修仙門派,而且收徒很嚴格。」瀟瀟斟酌片刻,又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他頓了頓。「如果你被懸賞了,那這邊你準備怎麼解決呢?」
瀟瀟的話她不是沒想過,但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散伙。」
簡單又直接,而且還沒有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