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閻柔就冒充邢舉的護烏桓校尉的身份。稱坐軍營。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有其它文職字吏過來,則稱病不出。正好,幽州這邊,由于劉虞當權,文系官吏皆對武系官吏瞧不起。平素也沒有什麼應酬。過了一個月,都沒有穿幫。
為了大事,犧牲小利,這是一種克己的精神。閻柔做到了。其實閻柔一直都能夠做到。閻柔知道自己是漢人,怎麼被烏丸族人抓去的,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在這種邊境蠻荒之地,經常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稍稍長大一點,閻柔就將自己看到的別人的經歷與自己相聯系。因而,在閻柔的內心,對烏丸族人,以及後來的鮮卑族人,並沒有什麼好印象。甚至可以說,閻柔實際上,是有點仇恨他們的。但是。為了自己的生存,閻柔還不得不討好他們,不得不把自己當作是他們的一分子。這些年來,閻柔一直都處于克己的狀態之中。
鮮卑族的士兵就不行了。這些草原上的漢子,平日里都習慣了縱馬馳騁的。突然被約束在軍營里,周身都不舒服。沒過幾日,就嚷著要上街。
由于這一次的行動就是由閻柔所指揮的,無形中,閻柔就成了這些鮮卑族士兵的精神領袖。幾個頭領來找閻柔,說是士兵要想上街。閻柔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普通士兵那麼多人,當地百姓不可能人人都認識。于是就說,讓他們分批上街。一次出去的人不要太多。最好控制在兩百人左右。
剛開始,鮮卑族士兵也听話。每次都控制了人數,出去轉一轉,不大一會兒就回來換其他的人。幾天之後,出去轉的人就走得遠了。營內的人不耐煩久等,也跟著出營。人數的指標就突破了。
不過還好。這些鮮卑族士兵沒有去交易貨物的集市。換句話說,也就是還沒有干預到幽州文系官吏的領域。但是,好景不長,由于交易集市依然偏向漢族和烏桓族,終于,有鮮卑人在集市上跟烏桓族人打起來了。
……
如果人數夠少,衙役就可以制止。但這一次,相斗的人多了一點,約有一百多人。這樣,就需要軍隊出面進行彈壓了。消息報到了軍營。閻柔當即派了一千士兵過去,制止了斗毆,並將所有參與斗毆的人都押回了軍營。
回到軍營之後,說情的人就來了。那當然,本這就不是漢族的軍隊嘛。于是,過一會兒放幾人,過一會兒又放幾人。很快就將抓來的鮮卑族人全放了。而烏桓族人則沒有放。
如此的不公正,就引來了那些烏桓人的家屬和朋友。當天,就營門外面就聚集了兩三百人,次日更達五六百人。閻柔再次發兵,將那五六百烏桓人全部抓起來了。
閻柔強有力的手段,嚇住了烏桓人。一時之間,風平浪靜。
如果能夠保持這樣的風平浪靜,也還可以。但是,在紛爭上佔了上風得到便宜的鮮卑族人得意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鮮卑族人在市集上開始耍橫了。除了對漢族人客氣之外,對其他族人,尤其是烏桓族人,相當的不客氣。
曾經被邢舉顛倒的是非,被閻柔糾正了一下,緊接著又被鮮卑族士兵往另一個方向顛倒了。這樣的結果。身受其害的,乃是烏桓人。但是,烏桓人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什麼動作。
在烏桓人付諸下一步行動之前,當地漢族官吏先行一步,采取了行動。真要說起來,這兩次顛倒,都對漢族沒有什麼影響。漢族官吏之所以被激怒,純粹是因為漢族士兵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當在,那些文系官吏並不知道所謂的漢族士兵已經變成了「偽軍」的事情。
于是,很多文系官吏就向幽州劉虞那兒寫信。陳述這邊軍隊的混亂。並順便羅織了很多罪名。劉虞看了,就調當時駐代郡的田豫到上谷。
……
約半年前,胡人鄢陵侯曾經打過代郡。田豫出兵迎之。胡兵人多,有六萬多人。田豫兵少,只有八千。但田豫就在曠野結了個陣,拒而守之。胡兵怎麼攻都攻不破。相持十幾天,胡人缺糧,然後就散去。田豫順勢追擊,斬殺胡兵兩萬多人。自此,胡人再也不敢輕言動兵。
田豫得令動身,移師上谷。上谷這邊的閻柔聞訊,感到打不過,就建議將「偽軍」撤走。但鮮卑族將士已經嘗到甜頭,不肯輕易舍棄。閻柔苦勸不得,然後就只身逃走了。
在閻柔走後的第五天,田豫大軍到達上谷。鮮卑族烏合之眾,安是田豫的對手。被田豫一戰而勝。自此,上谷就由田豫把守。
……
逃走的閻柔無路可去。上谷不行,幽州更不行。草原上的大族,剛剛才打了烏桓。也不能投靠烏桓。鮮卑族人那兒,倒是可以容身。但是,閻柔已經對鮮卑族失望了。因而也沒有去。于是,閻柔一路輾轉,就來到了遼東。
這個時候,孫東的烏丸族已經被公孫度所平定。公孫度正在招賢納士,準備討伐玄菟。閻柔就去應征。經過交談之後,公孫度覺得閻柔似乎還可以,就錄用了。
打玄菟的時候,公孫度將閻柔拔在公孫康身旁。閻柔殫精竭慮,鞠躬盡瘁,為公孫康出主意想辦法。最後,取得了戰爭的勝利。
但是,在論功行賞的時候,閻柔本著其一貫的原則,將所有的功勞都算在了公孫康的頭上。自己什麼功勞也沒有。只能算作是沒犯什麼錯誤的人。
要說,公孫度這個人雖然也算是個豪強,但公孫度的層次明顯較低。公孫度根本就不知道有韜光養晦這一說,反而以為事情的真相就是那個樣子的,以為閻柔真的沒有什麼才干。因而,最後公孫度沒有給閻柔任何賞賜。不辭退,就算是不錯了。
不過,隨著公孫度所經營的地盤的擴大。閻柔終于也得到了獨自領兵的機會。而閻柔駐守的地方,就是距離長城關最近的平岡。
……
平岡並不是一座縣城。平岡在遼東屬國郡的新昌縣境內。新昌,原名叫做建昌。為了表示重獲新生,遂更名為新昌。新昌縣,是遼東及遼東屬國兩郡距離長城最近的一個縣,屬于商品集散的重地。而具體的商品集散之地,就在平岡。
平岡,顧名思義,就是平緩的山丘的意思。當然,凡是叫得出名字的地方,都是有水的。沒有河就會有溪。沒有溪就會有泉。實在什麼也沒有,也一定有井水。要不然人們怎麼生存呢?不能生存的地方,是沒有資格獲得地名的。
平岡倒是合適居住的地方。但平風的位置不太好,距離長城太近,只有三十里。就相當于楓橋縣到吳郡的距離。平岡距離新昌縣縣城的距離有四十里。基本上,就是處于長城關與新昌縣縣城的中間。
平岡的繁榮當然是人為的。不過,倒不是出自行政命令。漢族商人攜帶大量貨物,出關交易,漢族商人會擔心貨物的安全,心里七上八下。而烏丸族、朝鮮族以及關外的漢族人入關交易,他們也會有同樣的擔心。最後,就各自退讓一步。在新昌縣與長城關的中間,找個地方進行交易。就這樣一來二處,最後就選中了平岡。
選中平岡,當然是因為平岡的地方好。平岡這個地方,是一個巨大的盆地。遠處是巍峨的群山,不可能埋伏多少人了。近處則是一馬平川,一覽無余。平岡的還沒有什麼風,也有利于貨物的保存。土質粘性強,適合建倉庫。到閻柔來把守平岡的時候,這兒的房屋已經有了三千多間。遠遠望去,就是一座小縣城的模樣。
不過,它的確不是縣城。這個時代的縣城都有圍牆,但平岡卻沒有。如果大軍來襲,是沒有什麼防御措施的。閻柔奉公孫度之命,把守平岡,並不是要守住疆土。而是調解一些交易過程中的小糾紛。當然,並不是像現代這樣調解,而是以武力鎮壓。閻柔的職責,並不是化解糾紛,而是不要讓小糾紛變成大糾紛。
……
平岡這兒的常住人口約有四千人,流動人口通常維持在接近一千人的規模。約三千間房屋,通常有接近一千間是空著的。那些都是季節性大宗物資交易的儲備。公孫度派閻柔來維持這里的治安,撥給的士兵是五百人。
五百人維持五千人居住地的治安,是完全足夠的。當然,在劉備的五萬軍隊過來的情況下,就遠遠不夠用了。
劉備此次出關北伐。跟往日不同,那是肉包子打狗,不準備回來的了。因此,劉備也像當初的袁紹一樣,進行了強迫性質的征兵。當然,劉備的心,沒有袁紹那樣狠。所以,劉備征到的士兵,也並沒有多少。最後,劉備湊足的士兵人數就是五萬人。
並且,跟袁紹當初不同的是,劉備在征兵之後,並沒有立即出發,而是進行了一個月的訓練。正所謂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此去關外,便是異族之地。劉備跟大多數中原漢族人一樣,對于關外異族之地缺乏了解。不知道今後在關外俘虜的敵軍士兵能不能轉化為自己的士兵。因此,心里面就直覺地感到了士兵的寶貴。練一個月,無非就是多耗一個月軍糧罷了。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
……
與幽州劉虞接壤那邊幾個縣的衙役照舊,巡城士兵照舊。一個人都沒有進行抽調,並且連縣府糧庫里面的糧食也沒有動用。這樣做,當然是為了防止被劉虞察覺。
接下來,劉備就選了一個吉日,出了長城關。這個日子,選在糧食收割之前的六月。
通常,戰爭都是秋收之後才打響的。但此時劉備由于下定決心,一去不復返,所以就能夠竭澤而漁,收集到足以支撐到來年大批糧食。劉備不想等,也不敢等了。每天每時,劉備都感覺田潤要打過來了。
秋收之前進兵,有時候能夠收到突然的效果。這個突然,跟伏兵的突然不一樣。也就是敵軍明明知道了,但是卻因為湊不齊軍糧,而處于下風的意思。公孫度那樣是不是這樣,劉備不知道。其實劉備也沒有朝這個方向考慮過。劉備純粹就是要爭時間。
……
這個時候的劉備,對于帶兵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了。早年在救援青州之前,劉備就想明白了行軍的作戰的關系。此時,率兵出關,出關是干什麼去的?當然是去打仗而不是旅游。既然如此,士兵在出關之後,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如果士兵繼續往前走,一條行軍的長線是不足以作戰的。總兵力再多,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也只能是少數。而前面少數士兵打了敗仗之後,又將會直接影響後面士兵的士氣。以前,黃巾軍隊通常就是這麼失敗的。劉備經過這麼多場戰斗的洗禮,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等級的錯誤。
于是,劉備的士兵就在長城以北進行集結。經過兩個多時辰之後,劉備全體士兵出關完畢。接下來就準備兵發平岡。
自長城關外,往平岡走,如果只是一般的行人,當然就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最近的一條道路。軍隊就不同了,軍隊需要盡快地將盡可能多的士兵投入戰場,因而就會多選擇幾條道路。平岡,是一個商品集散的地方。也因為這樣的屬性,通往平岡的道路有十幾條。可以說是四通八達。在這些道路當中,劉備選擇了七條。士兵也分為七路。劉備自己、公孫續、嚴綱各率一萬士兵,其中輜重由劉備押送。田楷、單經、鄒丹、關靖各率五千士兵。
七條道路的路程當然有遠有近。按照行軍的要求,走路程較長的道路的部隊優先出發,而走捷徑的部隊則滯後出發。這樣,就可以基本做到同時到達平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