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是大姐。」雷絕招說著。擁著雷招弟出了大門,回頭對跟隨的親兵說道︰「你們就呆在府里,別跟著。」
此時的灌縣,民眾早已疏散。個別地方,還有一些來不及搬走的東西,更是顯出破敗的景象。街上要麼一個人沒有,要麼就跑過來一隊人馬。此時城中女子,包括兩位女乃娘在內,總共只有四人。故士兵們一見到雷家二女,就知道她們的身份,自然都要停下來行禮。
雷招弟道︰「此時城中,所有人都是你的部下。你就像土皇帝一樣了。」
「唉,店鋪都關了,集市也散了,我這個土皇帝也不好玩了。」
二人一直往前走,慢慢地出了西南城門。再走了一陣,到了都江堰。雷招弟道︰「這都江堰,真是了不起。可惜,可惜。」
雷絕招道︰「可惜什麼?你的錢袋掉進水里了?」
「你才掉錢袋呢。」雷招弟道︰「我是說,打起仗來,把這麼好的都江堰毀了。難道不可惜?」
「誰說過這里要打仗?我說過嗎?」。雷絕招佯作思考了一下。又猶豫地道︰「好像沒有吧。」
雷招弟道︰「你以為你是誰呀?不打仗,為什麼要將全城民眾疏散?除開西夏,另兩路敵人都可能從西邊過來。這里就在城西不到兩里,還不會打仗?」
「啊,會,會,會打仗。大姐說得有理。」雷絕招連連點頭道︰「本來這里不打。既然大姐要打,就只好打了。」
「死丫頭!」雷招弟身子一晃,忽然逼近雷絕招,手一揚,卻又不敢真的打下去。雷絕招武功雖然遠遜,亦非弱手,趁雷招弟一愣神,往回便跑。
雷招弟略為提氣,慢慢地追趕。趕到城門,卻見雷絕招呆呆地站立在那里。「怎麼了,你看這城門做什麼?」
「沒什麼。我想將這道城門改裝成很容易打開的城門。」雷絕招指點著道︰「大姐你看,城門邊上是 轆,中間是擋鐵,里面有門閂。當軍隊攻來之時,還有可能在里面頂上其它東西。如果我們將它的 轆套子弄成兩半,再裝上兩個大鐵環,到時候拆開 轆套子,用繩索拴住大鐵環一拉,這門不是就很容易倒了麼?」
「做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處?枉費了功夫。」雷招弟隨即又道︰「不過,給他們點事情混混時間也好。省得他們熬不住這漫長的等待。」
「漫長的等待!大姐說話有些像巫苓燕了。」
雷招弟面色忽然轉陰,停了一下。問道︰「四妹你說,巫苓燕的死,跟萬臨山有沒有干系?」
「沒有是非就行了。切莫去管有沒有干系。」
「喲,這是誰呀?怎麼睡在地上。」雷招弟一進府第院門,就嚷開了。
「回來了?」移開了蓋在臉上的破衣裳,卻是言壽風在院壩鋪了張席子,躺在上面曬太陽。
雷絕招道︰「怎能睡在地上,著了涼可怎麼辦?」雷招弟道︰「說外行話了不是?這是言幫主,天下第一高手,還會著涼?」雷絕招道︰「我倒是忘了。嘿嘿,正好趁此功夫,討教兩手。」
言壽風道︰「絕招姑娘並非喜愛武功之人。學武之言,休要再提。」
雷絕招道︰「啊,不錯,我是不喜歡武功。不過,我大姐喜歡。大姐現在要跟言幫主學上兩招,總可以了吧。」雷招弟亦在旁說道︰「請言幫主指教。」其實雷招弟心中並沒有半點想要過招的意思。
言壽風沒有見過雷招弟施展武功,也沒人在自己面前說起過。听到雷招弟的話之後,往雷招弟看了一眼,未感覺到絲毫煞氣,滿以為雷招弟武功與雷絕招差不多。當下說道︰「這天下的事情,並不是由武功的高低說了算。老叫化武功夠高的了,還不是在四姑娘手下當差。由此可見,學武也沒什麼用處。」
「四姑娘?」雷絕招雙手猛然一拍,驚道︰「哦,原來我就是四姑娘。好口采,好口采。呆會兒讓監軍傳話出去,四姑娘打四姑娘山,肯定士氣大增。」
雷招弟道︰「別臭美了。四姑娘山說的是四個姑娘,不是第四姑娘。」
「你怎麼知道?」雷絕招問道。
雷招弟道︰「這里有個傳說。相傳在南面遙遠的海邊,住著一位德行高尚的老人。老人帶領四個女兒,騎著白馬向北方進發,與坑害百姓的妖魔斗爭。那妖魔十分狡猾,放出凜冽的寒風,不兩天便奪去了老人的生命。老人死後,化作‘木雅貢噶’大山,擋住了寒風,把金沙江一帶變成了四季如春的樂園。四個女兒立誓要完成阿爸的遺願,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妖魔作怪的地方,最終降伏了妖魔。但是,妖魔放出的寒風依然不停的刮,窮苦百姓依然不得安身。四姐妹像阿爸那樣,化作四座山峰,擋住了北來的寒流。從此,這一帶山谷氣候變暖,陽光明媚,糧食蔬果,年年豐收。」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豐收是因為張永的新政呢。四姐妹加上阿爸尚且斗不過妖魔,少了阿爸卻反而能勝。真是奇怪。」雷絕招忽然又道︰「哎,大姐,不知最高的那座山峰是大姐,還是四妹?」
「這個……我也不清楚。」雷招弟當然是知道的,只不願說出來而已。
三月十六,天不亮,三位監軍就等了在門外。雷絕招所請的女乃娘從側門出來倒夜香,看見了三位監軍。回去一說,眾人只好早起。匆匆用過早飯,便將三位監軍請了進來。
這一次眾人轉到偏廳落座。言壽風本來不想參加,被雷絕招硬性拉了過來。
「早晨的空氣果然清新。拜三位監軍所賜,這才起個大早。」雷絕招先閑話了幾句︰「三位監軍之所以這麼早就來了,應當是求戰心切所致。士兵的士氣,由此可想而知。」
眾人均不開口,等待下文。雷絕招依照自己的習慣,偏偏住口不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雷絕招才道︰「有道是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堅不可久,柔不可守。臨戰之前,猶其應該讓士兵舒緩下來,養足精神才是。」
三位監軍聞听此言似有責怪之意,忙起身離座單膝點地,一齊抱拳道︰「請軍師責罰。」
「免了。坐下。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過分愛惜士兵。什麼‘丟卒保車’、‘丟車保帥’之類的計策,我是絕對不會用的,你們盡可放心。」雷絕招轉而又道︰「還有言幫主,整天把神經繃得那麼緊,身體也會吃不消的。」見言壽風垂首不語,再轉向三位監軍說道︰「那一天,你們不是要請教用兵之計嗎。記住,應不應該鼓舞士氣,首先要正確判斷戰事什麼時候到來。判斷的方法,沒有一定之規,請各自揣模。若是問我。我只是答案,沒有過程。
「今天是三月十六。按照預計的行程,三姐的部隊繞康定而行,應該在十四日到達八美。假設吐蕃在通麥與四姑娘山之間,有偵騎在不停地巡視,當日便能撞上。潛伏兩日,至昨日三姐的部隊全部通過八美之後,偵騎向四姑娘山報訊。八美距四姑娘山有四百里山路,偵騎至少要走上兩日。也就是說,明日,四姑娘山上的吐蕃軍隊就將得知三姐進軍通麥的消息,他們就會有所行動。我軍既然肩負防備之責,當然要提前做好準備。所以,今天請三位到此,就是看看三位有些什麼想法。」
略微冷了一下場,鄒衛閩才起身向雷絕招抱了抱拳,然後道︰「卑職認為,首先應該排除敵軍進攻成都的可能。假設敵軍因此而進攻成都,其原因無非是知道我軍主力西向吐蕃之後,成都兵力空虛,然後乘虛而入。但敵軍秘密駐扎四姑娘山由來已久;我軍前陣子聚集漩口,事屬偶然;在我軍聚集漩口之前,成都很多時候都是空虛的。敵軍有很多機會可以乘虛而入,但他們卻沒有這樣做。這說明吐蕃贊普給敵軍的任務之中,沒有乘虛進攻成都這一條。故此,敵軍進攻成都的可能應當排除。」
待鄒衛閩落座之後,紀波明才起身站到廳中,亦向雷絕招抱了抱拳,道︰「卑職同意鄒監軍的說法。我們雖然不知吐蕃贊普給敵軍的任務,但他們既然已經秘密駐扎了這麼久,當然就會繼續秘密的駐扎下去。只有他們的贊普施下新的法令,才能使他們有所改變。我主力軍的消息傳到通麥至少要等到月底,將吐蕃贊普的新法令從通麥送到四姑娘山,又要一個月。在這之前,四姑娘山上的敵軍只能在吐蕃贊普事先許可的範圍之內便宜行事,例如分兵追趕我主力軍等等,不會有什麼大的行動。」
敖聞喜最後一個出場︰「卑職想。我軍可以在達維橋一帶設下埋伏。待敵軍分兵下山的時候將其困住,等到他們向山上請求救援之後再加以消滅,分期分批地殲滅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