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的另一邊,冰或領著幾個人正在檢查地上黑衣人的尸體。
「報告少主,屬下四處找過了,還是沒有……呃,找到皇甫少夫人。」那人望著冰或暗自吞了吞口水——少主自從得知皇甫少夫人出事後,就變得好可怕。
「繼!續!找!」冰或一字一頓道,這三個字仿佛用了他全身的力氣,每個字都重如千斤,如有實質般,砸向眾人。
「是,少主。」那人飛速回道,然後一溜煙地跑掉了,就像後面有只惡鬼追著一樣。
留下的眾人都飛速低頭,賣力地尋找線索。
靈兒,你千萬不要有事,冰或在心底喃喃道。
冰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他和皇甫寧都以為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了——派人監視伊鳳、伊凰,伊靈身邊也安排了二十多人保護,而且個個都是頂尖高手,為此,風琉月還笑他們兩個過于小題大做,畢竟這麼多年以來,在寧陽還沒人敢動皇甫家的人。
可是,風琉月的嘲笑還猶在耳,靈兒卻招人追殺,而且是遭近百人追殺,導致靈兒下落不明。
冰或很害怕,他害怕找不到伊靈,更害怕找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那時,讓他情何以堪!
他發過誓要保護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的。只是,他才發誓不久,就有人讓他的誓言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冰或恨不得現在就把那些罪魁禍首都揪出來,碎尸萬段。
砰!冰或一拳重重擊在樹上,那百年老樹竟嘩嘩抖了起來。他周圍的眾人都悚然一驚,身體不禁僵了僵。
天哪地哪!請一定要保佑皇甫少夫人沒事呀,不然我們以後就要日日過嚴冬了,眾人偷偷在心里祈禱。
在伊靈被人襲擊的廟宇前,黑沉沉的天幕直壓下來,月光暗淡。
皇甫寧、風琉月、冰或和劉管家都在。青川匆匆而來。
「還是沒有找到嗎?」。皇甫寧屏息等待著回答。
皇甫寧多希望青川能告訴他,說少夫人已被平安找到了。可是看到青川緊鎖的眉頭,他自個兒心里已經猜到了答案,只是不死心哪不死心!果然……
「對不起,爺。我們會繼續盡力找的。」青川躬著身子,不敢抬頭。
「好,知道了。跟眾兄弟說,辛苦了。」皇甫寧無力地嘆息著說。
「爺,應該的。屬下這就去。」青川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或兄,有沒有什麼特殊線索?」皇甫寧轉向冰或,問道。
「追殺少夫人的黑衣人中有炎國人和風國人,而且,其中三個黑衣人不是我們的人殺的,是另外的不明人士所為,那三人竟是被三片樹葉同時割斷了喉管,看三人的死狀,好像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斃命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靈兒被人救了?」皇甫寧眼神灼灼,望著冰或道。
「我希望是這樣。」冰或靜靜望向皇甫寧。
「現在也只能報這樣的希望了。」皇甫寧嘆息一聲,「看得出那些黑衣人的來歷嗎?」。
「具體……還看不出。」冰或搖頭道,眼里閃過一絲痛苦,「只知道是殺手,他們受傷後,如果逃不掉的話,會選擇自殺。」
「殺手嗎?」。皇甫寧的聲音很輕,卻似帶著凜冽的寒氣。
「不管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冰或咬牙道。
「或兄,謝謝!」皇甫寧輕聲道謝。
「他也是我妹妹。」冰或望向皇甫寧的眼神堅定而坦然。
「即使如此,我還是應該謝謝你。」皇甫寧的眼神深沉如海,絲毫看不出心中所想,「那就麻煩或兄和月兄了,我們分頭繼續找吧。」
眾人四散而去。風琉月領著王府侍衛在寧陽城內的各處搜索,冰或領著冰宮侍衛在這座廟宇附近尋找線索,皇甫寧領著皇甫家的侍衛到出城的各個必經之路上打探。
黑沉沉的樹林內,一條灰色影子急速掠過,快如閃電。
「什麼人?!」正在搜尋中的冰宮侍衛喝道。
嗖嗖嗖!有幾條人影向灰影掠去。只是追出去很遠,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子。
「奇怪,我明明看到一個人影掠過,怎麼就沒了呢?」一人疑惑道。
「難道看錯了?再找找,也許就藏在附近。」另一人回道。
非花懷抱伊靈,快速向樹林外掠去,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絲毫沒有驚動沉睡中的伊靈。
非花知道那些在樹林中轉來轉去的人是冰宮的人,也知道冰宮的少主是寧陽城的大戶——皇甫寧的摯友。
非花如今已知道這個奇怪少女,呃,也許應該稱她為少婦才對,是皇甫家的少夫人,所以他知道那些冰宮的侍衛是來尋找她的,並不是那些殺手的同黨。
但他並不想把伊靈交給他們,也沒打算把那些人的身份告訴她。
他們應該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而吃點苦頭,非花心中冷冷道。
還有那些殺手和他們的幕後主使者,就交由他來處理吧。他會讓他們知道被人獵殺的滋味的。
他們應該算是一流的殺手吧?也獵殺過不少人吧?應該還沒嘗過被人獵殺的滋味。非花的眼里閃過一絲猙獰。
當他望向懷中的伊靈時,眼神卻驀然變得柔軟,目光如春水,靜靜淌向伊靈。
伊靈覺得自己躺在了柔軟的雲上,有不知名的清香盈滿口鼻,舒服得讓她想嘆息。
呃——伊靈生了個長長的懶腰,緩緩睜開眼楮。
「醒了?」一道和煦的男聲傳來。
伊靈轉頭望去,只見非花坐在一個小桌旁,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全神貫注地泡茶——燙杯、注水、投茶,每一個動作都優雅流暢,如一幅幅流動的水墨畫。
伊靈呆呆地看著,久久回不了神。
不久,茶香裊裊,淡淡的,在鼻端縈繞不去。
「好香。」伊靈不禁喃喃道。聲音干澀嘶啞。看來是睡得太久了。
「再等等,馬上就可以喝了。」非花笑意盈盈地望向伊靈,眼楮里有不知名的光芒,流轉不息。
「我們這是在哪里?」伊靈坐起來,望望四周。
這是一個簡陋卻很雅致的小屋,看得出主人的品味很高。屋外有簌簌的風聲。靜謐如處世外。
「是我的住處。」非花淡淡道。
「哦——」他一個人住啊。
第一次見他時,見他淡漠疏離的樣子,伊靈就不禁猜想,他應該是隱于深宅大院里,品性高潔的豪門公子吧?
只是,現在照她觀察,他應該是隱于世外的。
非花任伊靈發呆,靜靜的拿了一杯茶走過來,一路灑下縷縷茶香。
「現在可以喝了。」非花俯身望著伊靈,眼神溫柔。
「哦,好。謝謝。」伊靈慌忙就要起身。
「坐著吧。」非花用一只手輕壓伊靈的肩膀,阻止她起身。
非花自床邊拾起一個小方桌,置于床上,然後將茶輕輕放在桌上。
「喝吧。」
「謝謝。」伊靈頓感一陣羞赧。
前幾次見面,伊靈都把非花當做易碎的玻璃美人,沒有性別。
現在,當她被他溫柔照拂著時,她才意識到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性,而且是個光芒四射的美男子。
有不知名的曖mei氣息在兩人間流轉。
伊靈小口抿著茶水。咕咕咕!伊靈的肚中傳來了抗議聲,打破這魔咒般的曖mei。
伊靈覺得自己的臉更燒了,只得將頭深深低下去。
「餓了嗎?」。有笑意在非花的嘴角流淌。
伊靈敢打賭,她听到了非花愉悅的笑聲。壞心眼的家伙,不知道嘲笑淑女,非紳士所為嗎?
「對,我要吃肉!」伊靈氣鼓鼓地抬頭道。
「好,好,我這就給你去弄肉去。哈哈!」非花這次笑得貨真價實,邊說邊轉身向門外走去,笑聲一路隨行。
伊靈還真納悶了,她到底是哪里取悅到他老兄了,至于笑得那麼夸張嗎?不就是她饑腸轆轆,她的肚子發了幾聲抗議嘛。
雖然伊靈和他不熟,但是伊靈就是知道,這位仁兄不常笑的。嗨——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給他當一回開心果。
非花一路笑著出來。、
屋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郁郁蔥蔥,一眼望不到邊。
非花記不起自己上一次笑得這麼開心是什麼時候了。難道老天憐他寂寞了太久了,送他一個精靈?!非花含笑的眼里有溫柔的光在流轉。
非花走到竹林的盡頭,那里,一條清清的溪水蜿蜒流過,溪邊的空地上,有一堆灰燼和支好的木架子,看樣子,有人常在這里烤肉。
非花吹了一聲長長的的呼哨,聲音時高時低,錯落有致,似與人相會的暗號。
非花在溪邊一塊石頭上閑閑坐了下來,從袖中拿出一根短笛,悠悠吹了起來。
不久,有一個白色的影子疾馳了過來,停在非花身前,竟是……一頭渾身雪白的……大狼。
白狼嘴里叼著一只山羊,山羊的喉管處還不斷有鮮血滲出,看來剛被咬死不久。
唔——白狼將山羊丟到地上,朝著非花低低唔叫。
「謝了,白佑。」非花將笛子重新藏進袖中,伸手撫mo白狼的頭。
唔——白狼依戀地用頭摩挲著非花的手,口中嗚嗚低叫。
「好了,回去吧。」非花輕輕拍了拍白狼的頭,收回了手。
白狼定定望了望非花,轉身疾馳而去。
非花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剝皮,淘洗,他的每個動作都優雅無比,似一個正雕刻藝術品的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