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花謝花開。浮生界的芸芸眾生在平凡的生活中,度過了兩千余年。在這兩千余年中,神師們操縱著城市之間的通道,控制著彼此的殺伐刀兵,地震海嘯,使浮生界眾在災難面前,心念更為虔誠,所得的信仰之力,也越發的精純。神師對浮生界的掌控比之兩千年前,也越發的穩固。
其中,普通的百姓固然懵懵懂懂,只知道可以通過祈願來避免天災人禍,而那些神人則不然。他們雖然已經月兌離了凡人生活,但面對著神師的操控行為,依然深深不滿。就是每五年被要求去浮生殿慶祝尊神誕辰,他們也心有不甘。但現實比人強,無力反對尊神反對大神師的他們,只能對百千年誕生的新神人灌輸著與神師對抗的信念,保持著神人與神師之間的對峙。
這一日,卻又到了三月初五。
浮生殿前的廣場邊,驟然出現一大群人。他們神情各異,但總免不了幾分沮喪。他們似乎來自不同的地方,但一見面,彼此又趕緊斂了沮喪神色,紛紛笑著招呼起來︰
「張兄,又見面啦!」
「可不是!五年前我們商量的事情,你說要考慮考慮……現在怎麼樣了?」
「……劉妹子,今兒氣色不錯啊。看起來比上次好太多了。」
「施大哥,你可別寒磣小妹了。門里的小輩沒一天是省事的,我哪回不幫他們收拾爛攤子?這不,氣得我喲……不過說起來,上次是修煉的時候,出了點小狀況,才招致了氣血不和。今次倒都調養好了,估計施大哥是說的這個罷?」
這群卻是在浮生殿中聚會的神人。平日里他們被分隔在各自的區域中,偶爾有人杰地靈之處,會出現兩位神人一同存在的情況,因而這些人,彼此感情反而最好。其他的,不過是迫于浮生殿的壓迫,抱成一團,但心下究竟怎麼想,卻又不知了。
「雷宮主,今兒你倒是來得早啊,往年哪回你不是最晚來的?」一個身批銀灰敞袍的粗壯大漢轉眼一看,就見到站在自己身旁不遠的中年美男子,不禁招呼起來。他身旁也站著一個神人,卻是披著銀藍敞袍,和他的面目倒長得有幾分相似。听了先前那人的招呼後,亦向那中年美男子看去。
那被叫做雷宮主的中年人生得眉飛入鬢,眼楮狹長,他听聞招呼,不禁看過去,面上浮現出清雋的微笑,走了過去,「兩位王兄!」
他向那兩人點點頭,往身後一顧,見穿錦衣的年青人仍跟著自己,滿意地笑笑,向王家兄弟介紹道︰「往年來的晚,不過是想,遲一點晚一點,都是那麼回事。咱們又不參雜他們之間的爭斗,來那麼早有什麼用?」他眼楮一斜,往明顯與他們四人隔開的另一眾神人看了一眼,接著向身後那青年人一指,「不過今年我西南澗愁谷出了新神人,我就想來早點,也給他提點些事情。」
「哦?」穿銀灰敞袍的王大看過去,仔細打量了那有些拘謹的青年人一回,面上也浮現出驚喜的神色來,「這可真不錯了,你們澗愁谷也出了新人,咱們說話,底氣又足了些!」他感嘆兩句,向那青年人道,「我是王見東,這是我弟弟,王見中。不知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那青年人向王家兄弟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雷宮主,見他面含微笑,便放下心來,略帶些靦腆道,「見過兩位前輩。我叫成學禮。」
穿銀藍敞袍的王見中往四周看了一看,見那些神人已經相攜著走向浮生殿了,便提議道,「我們先進殿吧。待會有的是時間詳談。這會花家妹子還沒來,熊老大也沒到,等他們來了,我們好好聊聊。」
見幾人同意,他當先一步,往浮生殿走去。倒是王見東對這成學禮很有好感,走在他身邊,邊走邊聊。
「咦,那是什麼?」幾人走過廣場,成學禮心神一動,見廣場上矗著的白玉浮雕大柱下,竟然有一道金色影子。
幾人看過去,王見東頓時笑起來,「你才來,所以不知道。這也是一位神人,卻很是傳奇。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服那群固執的神師的,居然同意讓她在尊神合道的地方修煉!听鄒臨說,醉月甚至下了令,任何人等不許前去打擾她修行,否則後果自負……」
「這都兩千多年了吧?」雷宮主也感嘆起來,望向那柱下的金色人影,「要不是今日學禮提起,我都差點忘掉了。她耐性倒是極好,這兩千年來,硬沒見她動上一動,潛心修行到這個地步,也屬異數了。」
「……潛心修行?」成學禮一時極為驚訝,但仔細看看,見柱下的果然是一道人影,只是因為有防護禁制護著,看不清面容。他心中驚訝,便多看了兩眼,豈料——
「咦!」他陡然睜大雙眼,口中發出驚疑,卻見那柱下已然發生驟變!
原本的金色身形上,突然自內而外發出片片金光,那金光倒是溫潤,卻瞬間淹沒了禁制中的金色人影,緊接著,大片金光沖破禁制,發出轟然巨響,帶起大片氣浪,向上下左右,鋪天蓋地的襲來。除了那聆天柱爆發出一片神光,抵擋住金光的侵襲外,就是廣場上鋪就的水晶也似的地面,也被寸寸震斷開來,龜裂斑紋四散而開。天上游蕩的白雲也被金光瞬間沖破,直沖天際。
那金光一起,還未走進殿內的神人盡皆注目過來。待見到這金光如此威勢,竟連地面都已沖破,不由變了臉色。
那金光卻是往廣場四周四散而去,成學禮尚未反應過來,雷宮主已是臉色一變,一把拉過他,急速往浮生殿退去。因為聆天柱的抵擋,浮生殿那面卻未遭受到金光侵襲。王家兄弟的反應也不慢,身形閃動間,已然退到幾里之外。但那金光速度極快,竟然瞬間與他們相遇,他們剛打出防護罩,那金光卻輕易突破,與他們接觸的一瞬間,兩人胸前頓如遭受重擊,不由齊齊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驟然變白,顯見內腑世界受了重傷。
王見東撐起防護器具,罩住兩人,才勉強在金光中保存下來,搖搖晃晃往浮生殿的方向飛去。見到這一幕,在浮生殿方向僥幸躲過一劫的眾修士終于心悸起來。那金光看著溫柔,哪知道竟然如斯威力!王家兄弟怎麼也是一對金仙,不料甫一接觸,竟然就受了重傷!眾人再想想自己的修為,不禁打了個冷顫。
再看向聆天柱下,那金光的源頭之處,他們的眼色都不同起來。
卻說這金光散發了盞茶時間,原在浮生殿後駐守的神師也都趕來了。醉月盯著這一切,眼中神色復雜,卻終沒有多言。就是其余神師問起,她一擺手,止住了他們的議論,淡淡地道,「毋須多言,靜觀其變!」她在神師中很有威信,這八個字一出,其余人頓時停下討論,就是一旁的神人也都不再多加猜測,個個屏住呼吸,小心看著那聆天柱下的變化。
一盞茶的功夫,廣場上的地面已經破壞得不成樣子了。幸好除了聆天柱,這廣場上沒有更多的建築,破壞得還不算太大。這讓那些神師心中長呼一口氣。
卻見那金光來得暴烈,但去的甚是突然。不一時,那金光漸漸消了顏色,慢慢消失在空中。天上被沖開的白雲也緩緩游離,恢復原樣。但不知為何,殿前的一干人等卻不敢稍動。
站在人群中的成學禮面色蒼白,他是新晉的神人,不過天仙修為,此時感覺由為深刻——那金光雖然退了,可是那一片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不見絲毫風聲。廣場上原本在金光中的亂飛的水晶石砂,就像中了定身法,齊齊停在原地。
最重要的是——威壓!強大的威壓從那聆天柱下散發出來,他的心被重重壓著,幾乎立時就要跪趴在地。血管中的血液突突的跳著,他的臉色憋得漸漸青紫,幾乎窒息而亡。所幸雷宮主偶然見到他情況不對,雖然自己依然難受,卻比成學禮好的太多,低聲道,「趴下!不要硬撐!這是上位者的無上威壓,你修為不夠,硬撐不得!」
成學禮得了他提點,果然一下子趴在地上,不再與那威壓硬扛,此時卻覺得好了太多,除了心中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念,腿猶顫顫,呼吸倒是順暢了許多。
卻說那處似乎禁錮的空間漸漸晃動起來,眾人臉色大變,心中突然感到一股極度的危險之意。果然,那空間晃動的越發劇烈,從聆天柱以斷,那前面的空間突然發出「啵——」的一聲輕響,竟然有如鏡面破碎,頓時消失!
原本那些水晶階梯,廣場上破碎的地面,白雲清風……全部消失無蹤!就像一副清雅的畫兒,突然被頑童撕去一半,而原來的地方,只剩下黑洞洞的宇宙空間!
在浮生殿前見到這一幕的眾人齊齊驚呼起來,醉月抿緊了嘴唇,就是手指也捏得泛白。卻听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浮生界大變之日,終于到了。」大神師瓴,卻再也坐不住,到了浮生殿前!
除了醉月,眾人都沒有回頭。——因為他們發現,在聆天柱前黑洞洞的宇宙空間中,居然出現了一條金色的尾巴。那金色的尾巴越來越大,聆天柱再也不能遮擋它的身形,眾人倒抽一口氣,卻听一聲驚天動地的「嘶——」聲,一條騰雲駕霧的金色大蛇浮現在了宇宙空間中,翠盈盈的眼楮往這邊一掃,不帶絲毫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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