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金色陽光是不是太過溫暖?那一抹溫和的金光過處,就如春日暖陽融化一河寒冰,周身上下都松動起來。之前的驚恐訝異,慢慢在金光中散去,浣玉堂的門人紛紛放松下來,就如平躺在陽光里,微醺的風帶來暖洋洋的慵懶,甚至……就連體內的傷勢,也似乎在這金光拂耀下大好了。
這樣美好的感覺,全是那自雲端飛下的女子帶來的。
……她,是神罷?
否則何以會擁有這麼大的神通?
浣玉堂的年輕弟子們,這一刻,無不動容。一雙雙年輕的活力的眼楮緊緊盯著飛身下來的雲紫,看著她從他們身邊掠過,姿態優雅玉手縴縴,自己心中卻是火熱不已。……這樣的人,才是自己努力的方向吧?一舉手一投足,衣袂翩躚出塵月兌俗,更重要的,還是她的修為。那是他們一輩子也只能仰望的高度吧?甚至,想著想著,都會有自慚形穢的念頭。
只是……畢竟是見識過了不是嗎?這種機遇,卻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雲紫自雲端飛下後,信手收了被禁錮在空中的奪命砂。她步履款款,每走一步,每經一人,那處的空間就恢復正常。她的步履雖看著細碎,動作卻不慢。一圈下來,除了最中間的兩個道人,余下眾人都恢復自由。
楊妙先對雲紫投去感激的眼神,接著就去查探眾弟子的受傷情況。待听聞三死二十四傷的結果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翻滾的情緒壓下去。這次她也顧不上節約,拿出堂內上好的仙藥分發下去,只望這些弟子不再出事。
待一切都收拾好,楊妙才回首環顧,一心想要去感謝雲紫的救助。卻見身著淡金長裙的那人飄在潭上,軟緞鞋底離水面只有一分之差。因了瀑布沖刷,那水面並不平靜,她卻始終保持著與水面平行的姿態,身子隨水波起伏,極有韻律。楊妙看了一陣,初不以為意,但後來卻心頭一動。她越想越深,到最後,終于睜大了眼楮,明白過來。
那韻律……竟也含著玄機至理
這位李前輩的一舉一動,莫非都暗含天意麼?雖然早就猜到,這位李前輩的修為很是高深,卻沒料到……竟是這樣的驚世駭俗。
楊妙含著三分震驚七分艷羨,向那人走去。待走到近前,她方恭謹地垂頭束手道,「前輩……」
雲紫「嗯」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她,隨波緩緩起伏的身形卻並未打亂,寬大的袖擺輕輕飄搖,姿態優美至極。眼波緩緩流轉,她見楊妙換了稱謂,也不在意,口中道,「那兩人已被我封印起來。你打算如何把他們帶回去?」一般的儲物空間並不能裝入有生命之物,而諸如九都異塔這類神器,卻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故她有此一問。
「多謝前輩關心。妙兒這有家師傳下的一枚寄靈符寶,里面暗含空間,雖然小了些,裝這兩個惡賊,卻是足夠了。」楊妙恭謹地答道,倒沒想隱瞞。見雲紫「嗯」了一聲,她忍了忍,終于忍不住道,「前輩,您可是真仙巔峰的修為?」
雲紫轉眼盯著她,半天沒有說話,只將楊妙看得滿心惶恐,深恨自己一時口快。雲紫見她不安模樣,驀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卻如枝頭木芙蓉層層綻放,嬌艷欲滴。不遠處有膽大的男弟子轉眼看來,又趕緊收回目光,驚艷、尊敬、崇拜……他們只覺得心底各**緒一層層浮上心頭,一時竟有些痴了。也分不清心底到底是些什麼,就如石子落入池底,泛起的,又豈止是層層漣漪?到得最後,只能嘆一句,這位前輩,真真不是凡間人物。
「你說的沒錯。」雲紫笑了半晌,方頷首回答楊妙的問話。她自重生以來,在九都異塔中潛心修行,猶如歷經九世,所遭遇的人事更是多如星河之沙,心性早就被歷練的圓融起來。再得空翠世界「源」的精神洗禮,到第九層世界直接身處宇宙,觀摩天道運轉,修為早早恢復回來不說,領悟到天道「控制」,將整整一顆星球煉化,可見她的修為強大到何種地步。
到出了九都異塔,重新回到不動峰上,她這才發覺,自己的眼界竟比從前高出這許多。現在再回憶起當日泠葉城中的遭遇,她竟發現,就是那號稱仙帝以下第一人的姬殤,也不過和她此時相當而已。如此說來,自己確確實實是真仙巔峰了。
含笑看著楊妙恍然又惶恐的表情,雲紫挑起娥眉,口中緩緩問道,「你們是不是要上峰頂去?我才閉了死關出來,倒不知現今是何時日。……是天宮要出現了麼?」
楊妙「啊」了一聲,難怪她從未听說過有這樣一位巔峰人物,卻原來是因為才出關的原因。她勾起嘴角,恭聲道,「再有一月零八日,便是天宮千年一現的日子。我們浣玉堂因本在不動天的關系,本就出發的晚。哪知路上又出了事,這才晚了這許多時間。」她頓了頓,又有些苦惱,「峰上大概早就擠滿了。卿蘿修為淺,還不能上峰頂,卻要另行安置。」
「嗯。」雲紫應了一聲,心中念頭轉過,好半天,她才含了一絲感嘆問,「……原來天界已經過去百多年了麼?對了,這百多年來,天界可有什麼大事發生麼?」她的神情沒有波瀾,狀若無事,只是將全副精神都集中起來,仔細听著楊妙的回答。
楊妙也知道仙人修行,閉關上百年,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便撿了百多年來天界的幾件大事講了。雲紫卻哪里管誰與誰結親,誰誰又連敗十五位無上真仙,修煉速度極為驚人的事情。待她終于听到泠葉城一戰時,才發覺自己的手中,卻是濕津津的捏了一把汗。
心中苦笑,原來就是這件事,自己卻終于放不下呢。
不見那人,怨他。他當日若在,她後面的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而如今知道天宮開啟,她勢必要上峰頂的,心中卻多了些躊躇。
當日,她施展玉石俱焚,算是自絕生機;林皓白……是在她面前身死神滅,什麼都不留下。而……他呢?他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卻終于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只是此時听著楊妙以全然看戲的口吻來講時,她的心,卻慢慢靜了下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呢。
「接引天王甫一出現,什麼也沒說,當先就將小金鵬禁錮起來。要不是四大戰將之首的林將軍拖延了時間,怕早就被帶走了,哪里還輪得到金鵬大帝出現。不過听說金鵬大帝出場的時候,氣勢極為駭人……」楊妙美目泛彩,講著唐皓齡如何風姿超塵月兌俗,如何氣勢磅礡浩瀚,連語氣都興奮起來。
雲紫卻終于了然。
听著轉述的故事,她驀地輕笑一聲。轉瞬卻是苦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你——」眼波深深地沉下去,雲紫抬手制止了楊妙余下的話。她自己身形一轉,卻是順著水波上了瀑布,往山上行去。身形飄飄渺渺,速度卻是極快。直至人影消失,那悠悠的一句才慢慢傳來,「你們自行上峰去罷。我先走啦……」
楊妙盯著雲紫消失的瀑布之頂,張了張唇,卻是好半晌才呼了一口氣。「師傅,」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卻是卿蘿的聲音,「我修為尚淺,上不得峰頂。不若我進寄靈符寶里去,將那兩個惡賊守住,也為師門出一份力。」
楊妙也不再想其他,轉身看著卿蘿柔弱中帶著堅強之色,「難為你有這個心。」目中神色大有贊意。而此時,場中那兩個道人僵硬的身子才「啪嗒」一聲,軟到在地。
卻說雲紫問清了當前形勢,也不眷戀,別了浣玉堂的門人,徑自往山上而去。她如今修為高深,行在風中,就如順著不動峰的呼吸自然而行。她當然知道山空之上有厲害禁制,也不高飛,只低低地貼著地上草木,隨勢而走。個中微妙感覺,委實難以為外人道哉,雲紫卻因了這一層,心情好了不少。
不動峰不知高幾萬里,一山之中,氣候各有不同。雲紫一路上的峰去,所見滿眼奇珍異物。且時不時還能遇到苦苦跋涉的普通仙人。他們修為尚淺,也不敢隨意亂飛,只得慢慢往上走著。雲紫隱了自身氣息,悄無聲息的從他們身邊一掠而過,徑自往山顛趕去。
到的第七日,她听聞空氣中滿滿的嘈雜之聲,卻終于知曉,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不動峰的峰頂竟是一大片平坦的地勢。峰頂自然是擠滿了人的。放眼望去,各色人等,各種修為,不一而足。只是也都局限在中間一塊罷了。遠遠的白霧中有隱隱的宮殿模樣,另外還有大大的天水池子,藥圃,都似乎被人劃了界限,沒有一人敢輕易越界而過,涇渭分明的很。
她的目光略略地往那天水池子處一掃,便轉過目光,往天空中望去。
從這里往天上空看去,半邊天都是碧藍如洗,只有直直望上去的地方,卻是鋪了一層軟軟的層雲。此外,卻什麼也沒有。神念細細感受過去,卻覺得這里和天界任何一處相比,除了仙靈之氣更為濃郁,此外更是毫不稀奇。
但……听說天宮就隱在千里層雲之後。
還有……一月零一日,就是天宮千年一現的日子。她……需得仔細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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