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去了城郊的莊子上提親,吳之文一家自是歡喜非常,立刻就忙碌了起來,雖說成了親也是不在莊子上住的,但還是要迎娶到莊子里才像話。
第二日吳修杰就在外書房里見到了十三,兩人相談甚歡,回到木蘭小築,十三更是對吳修杰的為人贊不絕口,心下就像提攜他,卻無奈他並無此想法,只說願意跟隨著十三在府里做事,十三便把他升為了賬房管事,並且在外書房附近給了他一處院子居住。
就在十三跟吳修杰在書房的時候,九阿哥衣料鋪子里的掌櫃的來了,見了青蘿,私下里把例銀給了,又拿了幾張圖紙,便跟著青蘿去給碧月量身裁衣。
碧月見了唬了一跳,忙拉著青蘿小聲說道︰「主子,衣服我自己做就好,您上次賞下的緞子還有。」
「那怎麼行呢,這妝樞一定要豐厚才行,不然到了婆家可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就連你主子我臉上也無光,再說就你一個人哪能趕出那麼多衣服來。」說著便讓碧痕強拉住她,隨著來的裁縫量了尺寸,胖胖的掌櫃的知道眼前的十三福晉也是他們店里的老板,便殷勤的打了千上前問道︰「不知這位姑娘都要做些什麼顏色和款式的?」
青蘿略一沉吟,「你們鋪子里賣的最好的那幾個款式就好,顏色嗎?桃紅的、松花的、蜜合色的都好,你幫著挑幾身鮮艷的,剩下的平日里穿的就要樸素一點的好。」
掌櫃的听了忙應承著,跟著青蘿回了主屋,青蘿便叫了碧痕拿自己的體己銀子付定金,胖掌櫃見了忙笑著拒絕,「來之前我們九爺吩咐過了,這幾件衣裳就當是他給碧月姑娘添箱了,是萬萬不能收銀錢的。」
青蘿听了面上便擺出不樂意的樣子,「不過是幾件衣服,我還是有這些銀子的,回去告訴你家九爺,這些可都是我給碧月的,不許他來跟我搶。」
胖掌櫃的推月兌不過,只好苦著臉手下了,最近他們爺脾氣也大,這回去一定是要挨罵的。
見他收好了銀子,青蘿請他坐了,笑著問︰「你家九爺最近都忙什麼呢?有好些日子沒見了。」
「回福晉,九爺新開了鋪子,里面賣的都是西洋玩意,說哪日福晉得了閑去看看,說不定有喜歡的。」胖掌櫃恭敬的回道。
「西洋玩意?」青蘿好奇道,「從哪里進的貨呢?」
「我們爺前些日子認識了一個西洋的傳教士,有些路子,幫著進的貨。」
「傳教士?哪國的?」
「黃發碧眼的,听爺說是什麼大洋彼岸什麼的。」胖掌櫃的嘿嘿笑了兩聲,「咱們的話到也會說兩句,只是急了就嘰里咕嚕的說一大堆,爺也听不懂,只能干著急。」
青蘿聞言也笑了,開玩笑的說︰「回頭跟九哥說去,要是那洋人再說外國話,就讓他說蒙語。」
「福晉這法好,可是誰也听不懂誰說的了。」
青蘿笑著又問了幾句鋪子里的事,打發了胖掌櫃的,心里卻對那洋人好奇起來,要是英語她還能對付兩句,別的可就听不懂了,看來逮個機會得到九哥那里走動走動,跟那洋人過過招。
碧月的婚事都交給了趙嬤嬤打理,對于這些事青蘿是不太懂得,上次關柱成親那是娶媳婦,這次可是嫁姑娘,也不知道娘家該有什麼樣的風俗。
擇了日子要換庚帖,青蘿看了看,卻是用紅紙做成的帖上印著龍鳳圖案,內中寫有門第、姓名、生辰八字,趙嬤嬤從城郊莊子上吳家回來,就有吳家的人來回禮,青蘿好奇的翻開來看,卻是24塊銀元和一些衣料、繡花巾、一副手鐲、一對戒指、一套頭飾等,加起來共有十樣,趙嬤嬤說是取十全十美之意。
趙管家招待了來送禮的人用飯,臨男方走時,回奉了物品,其中包括文房四寶、面女圭女圭、糕塔、10個面石榴、10包麩鹽。趙嬤嬤解釋道︰「文房四寶則象征著未來的女婿官運亨通、學識淵博;面女圭女圭、糕塔、面石榴都象征著多子多福,面石榴要讓女婿先吃一個,其余9個切成片送給鄰里,表示婚事已定,10包麩鹽要撒在公婆、妯娌的頭上,象征有緣分,有福分。」
青蘿和幾個丫頭听了都覺得有意思,這些事她們听的也少,便都跟著趙嬤嬤一起張羅著婚事,只有碧月,每日是不出房門的,去找她時見她面上總是有著淡淡的哀愁,青蘿便有些不好意思,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她又很期待看到碧月喜出望外的樣子,只好狠著心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定婚後,便是送彩禮,吳家給了120塊銀元,代表10分禮;同時還給了八身綢緞衣料、一對戒指、一對耳墜、一套頭飾、一條勒子及數塊各色內衣料,吳修杰又送了‘知帖’,上面寫著結婚的日子,青蘿讓趙嬤嬤暗地里收了,並為讓碧月知道是誰送來的。
成親的日子是趙嬤嬤和吳之文家的查黃歷挑的好日子,因為碧月是青蘿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又是情同姐妹一般,青蘿要好好的給碧月辦婚事,十三也並未阻攔。
成親前一天,女方要有兩個人去男方家踩花堂,青蘿身邊只有一個趙嬤嬤,正愁著,鄭氏派了文嬤嬤過來,原來鄭氏听說女兒有意熱熱鬧鬧的給碧月辦婚事,自己心里也是喜歡碧月那寬厚的性子,便叫了文嬤嬤過來幫襯著。
趙嬤嬤抱著瓷女圭女圭,打著紅喜字的紗燈,文嬤嬤提著紅布木箱,箱內放有一件成衣、一條系褲帶、一件裙子、一雙繡花鞋、一套頭飾和麩鹽紅包及面石榴,最上面放著新娘的照面鏡。晚上才出門,二、三更時,到男方家門口,男方也全了禮數,回來後青蘿和碧痕、瓔珞幾個便纏著趙嬤嬤講經過,只有碧月面上淡淡的,仿佛她才是真正置身事外的那個人。
成親那日一大早,青蘿一大早就起來了,領著四歲的小惜寒去看全人給碧月妝扮,梳頭、開面、清眉、搽胭脂、抹粉,等到穿戴完畢,碧痕拉著碧月在青蘿面前轉了一圈,大紅的嫁衣襯的碧月越發的俊俏,青蘿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雖說嫁過去之後就在莊子上住幾日她還是要回到這屋里來的,但是感覺卻是不同的,碧月輕輕的嘆了口氣,給青蘿磕了頭,「主子,碧月今日就要嫁人了,這幾日不在主子身邊,您要照顧好自己。」
青蘿听了一想,碧月還真的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一直對自己都是盡心盡力的,想著自己如今的作為便有些不好,便開口說道︰「碧月,你我名為主僕,卻是像親姐妹一樣的,我是不會做對不住你的事,其實給你說定的人家是……」
「是最合適的,碧月姐姐只管放心的嫁了,你一定不會後悔的,說不定過幾日回來後還會感激的給主子磕頭呢。」碧痕沖青蘿眨了眨眼,搶過她的話接道。
「碧月謝主子恩典。」碧月此時心如死灰,也沒有察覺出兩人打的啞謎,她如今已要嫁為人婦,卻不知道此時那個人在哪里?在做什麼?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呢?難道是死心了嗎?碧月站起身子,用力握了握拳頭,想著第一次見到吳修杰時的情景,那日青蘿進宮很晚也沒回來,天已經黑了,她不放心,便拿了燈籠到門口去等著,吳修杰恰巧從外面進來,渾身的塵土,面上也盡是疲倦,過門檻時差點絆倒,碧月慌忙扶住,「天黑了,要小心腳下。」說著就把手里的燈籠遞給他,吳修杰並未接過去,只是怔怔的看了她一會,苦澀的笑容在那張疲憊的臉上蔓延開來,「不用了,只有在這樣的黑暗里,我才能跟她有一樣的感受。」
當時的碧月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見他那樣悲傷,碧月便把他扶了回去,兩人就慢慢的熟識了起來,原來那日吳修杰的未婚妻病重,他去探望回來便萬念俱灰,碧月知道後便常去開解他,日子久了,竟然就喜歡上了那樣一個人,正直、有才華、深情,後來听到青蘿把她許人,心里不安,便把此事告訴了他,當時他什麼也沒說,可沒過幾天竟然就讓母親來提親,這讓碧月小小的驚喜了一番,可是世事無常,誰知道那樣一個優秀的男子竟然讓她的主子喜歡不起來,另給她選了夫婿,就算不願又能如何?主子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了。
窗外漸漸明亮了起來,喜慶的嗩吶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碧月听了竟然心里哆嗦了一下,張嘴想說什麼,卻在看到青蘿興奮的表情後又頓住了。
听到前堂的熱鬧聲後,碧痕和碧珠、瓔珞都忍不住的想出去看看,可是又放不下碧月,還好趙嬤嬤及時傳了信來,「新郎已經進了府了。」
碧痕聞言忙給碧月蓋了蓋頭,和碧珠一道攙扶著她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新郎便接了過去,握住了碧月的手,碧月愣了愣,竟然覺得這溫熱的感覺讓她安心了不少,吳修扶著碧月上了花轎,騎著脖子上掛了大紅花的白馬,隨著歡喜的嗩吶聲慢慢的遠去了。
青蘿站在門口看著,十三抱起惜寒,拉了她的手,「回去吧。」
青蘿不理她,依舊專注的看著迎親的隊伍,「碧月找到她的白馬王子了。」
十三淺笑著勾了勾她的鼻子,「你也有白馬王子,羨慕別人做什麼。」
青蘿听了募得轉頭看他,「爺,咱們成親那**也是騎著白馬這樣來接的我嗎?」。
「那個,呃,應該是吧。」十三尷尬的笑了笑,老輩子的事了,他早就不記得了,再說當時他是不情不願的,連她的模樣都沒見就離了京,誰還記得當時的事。
「額娘,阿瑪熱的出汗了。」惜寒從青蘿手里拿了帕子給十三拭汗。
十三听了冷汗出的更多了,不敢去看青蘿輕蔑的神色,拍了拍惜寒說道︰「惜寒啊,阿瑪記得廚房里像是做了桂花糕,咱們一起去吃吧。」說著就慌慌忙忙的逃開了。
「你給我站住……」青蘿喊著喊著氣急反笑了,忙追了上去,她也想吃桂花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