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這間義莊是皇域城外最大的義莊,能存放的尸體大約有幾百具。紫洛今晚前來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尋找一個適合的命魂,再用這已死之人的命魂調換她放在楊展博身上的命魂。
但是,一具一具尸體檢查過去,紫洛卻發現這里的尸首竟沒有一具符合她的要求。「都是些死了超過七天的家伙,怎麼連一點新鮮的貨色都沒有!」檢查過半後,紫洛在心底喃喃道。要知道,凡人死後七天,所有的魂魄就會進入地府,想要再找出來就會非常麻煩。
這邊,紫洛正在為命魂之事煩惱;那邊,傻寶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還是小聲到讓她想抓狂。「紫洛,紫洛……」
「又干嘛!!」紫洛大聲回敬道,語氣不耐。
聞言,傻寶做著古怪的表情,伸手指指門外。「外面好像有人過來了。」
「有人!!」听到傻寶的話,紫洛立刻挑了挑眉,拉著傻寶道,「快,我們找地方躲起來。」
躲?聞言,傻寶淒慘的望向四周,眼巴巴的全是棺材,要躲哪里啊?「躲哪里?這里嗎?」。
「你廢話還真多啊!這個是空的,快進去。」紫洛無語道,順手推開其中一副棺材,發現里面竟然是空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便趕緊將傻寶推了進去。
「紫……」傻寶就連拒絕的份都沒有,就被紫洛直接推進了棺材里。傻寶進入棺材之後,紫洛也翻身躺進棺材,然後將棺材板合上。回眸,她見傻寶嘴巴動著,就知道他要說話,于是連忙作出一個噓的動作,輕聲喊道︰「先別出聲。」
那棺材本就是為一個人量身定做的,兩個人躺進去後明顯感覺到擁擠,可紫洛此時也顧不上這些了,不被人發現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果然,沒一會後,她就听到有開門聲。緊接著,便有一個沙啞地聲音響起︰「老大,扔哪里呀?」
「隨便啦,趕緊,老子可不想待在這種地方,會倒霉的。」另一個男人說道,听那口氣是想快些解決掉手里的尸體。
「那就這兒吧。」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
……
隨著重重的關門聲,義莊再次恢復平靜,只剩下呼呼的北風還在吹著。紫洛又在棺材里等了一會,見外面徹底沒了聲音,這才舒口氣。轉過身子剛想說話,但一個傻字還沒月兌口,紫洛就被眼前這幕所驚住。
剛才一時情急,紫洛只知道將傻寶推進棺材,卻完全忽略了傻寶的意見和他那一臉怪異的表情。此時再回眸一望,紫洛不由一驚,恍惚間腦海里竟生出一抹奇異的情愫。
漆黑渾沌的虛幻里,空氣似乎也厚重壓抑地難以呼吸。紫洛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傻寶,簡直有些驚為天人。明明應是漆黑一片的眼前,也仿佛在這瞬間光亮驟盛,紫洛就這樣不經意的,不小心的,直落入一雙深眸之中。
「你……你的眼楮……」紫洛微微張開嘴,然而喉嚨卻像是被什麼給粘住了,盡管她很努力,卻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響。頹然地想要放棄時,紫洛的耳邊卻驀地傳來一輕聲的低喃,她猛然抬眸,這雖已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傻寶,但這一刻給紫洛的感覺卻是讓她今生難忘。
側臥的身子,微凹的臉頰,深邃的眼神,此時此刻的傻寶,他的眼神不再天真,不再單純,他的身上到處都充滿著浴血疆場般的殺氣,要知道不是任何人都能有這般凌冽且沉斂的殺氣。而他的身上,更仿佛有種熾烈而凌厲的光芒,無形中便能迫得紫洛無所遁形。
明明是如此近距離的兩人,但傻寶就這樣俯視著紫洛,表情凜然如天神。那雙黯黑的眼眸,與那雙稚女敕純潔的眼眸雙雙重合,似能洞徹生死、賜予紫洛無窮無盡的力量。
殺氣!為什麼傻寶的身上會有如此沉重的殺氣?這個人還是自己認識的傻寶嗎?怎麼明明才一瞬之間,他竟有如此大的不同?
紫洛震驚著,震驚到連呼吸都忘了,更不記得自己現在還在棺材里面,竟然直接坐了起來。「痛!!」很重的一聲,又悶又響,紫洛的腦袋直接和棺材來了個親密接觸。
「紫洛,你沒事吧?」見紫洛捂著頭大叫,傻寶連忙將棺材板推開,擔心地問她。
「我……」再一回眸,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還是剛才的震撼,紫洛閃躲著,支支吾吾地道,「我沒事,沒事。」說罷,她便連忙從棺材里爬了出來,然後迅速離開傻寶幾丈之外,逃跑的動作甚至有些狼狽。
傻寶不解地望著紫洛,而此時再一望,那雙眼早已不再帶有任何,而是變回了原本的清澈與干淨,似剛才的一切都是紫洛的幻覺。「剛才……」紫洛喃喃道,難道剛才是自己幻看了?還是天太黑的關系,她看的不清楚?紫洛不解著,低頭看向被竹席包裹著的尸體,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檢查起來。
「是剛死的。」紫洛掀開竹席,見這具尸體的體溫還在,說明是剛死不久。
這時,傻寶也走了過來,低頭一看,頓時惡心地說︰「他死的好可怕。」
這調子還真像是傻寶那傻子會說的話,紫洛腦中的震撼一掃而光,突兀間輕笑出聲,佯裝恐嚇地說︰「可怕你就別看了,說不定他一會還詐尸呢,去外面等著。」
傻寶拒絕道︰「不要,我要陪你。」
聞言,紫洛只是淡淡微笑,也不回答。緊接著,她就將手輕輕放在那具尸體的天靈蓋上,然後默念幾句妖法,紫洛的掌心便緩緩出現白色的煙霧。
「這是什麼?」傻寶狐疑地問。
見手中已出現白色的煙霧,紫洛將手緩緩抬起,一縷青煙便似從天靈蓋中被抽出來,越拉越長,最終徹底月兌離了那具尸體,全部聚集到紫洛的掌心。收氣,紫洛淡淡解釋道︰「這就是凡人三魂中的一魂——命魂,這人剛死沒多久,命魂還尚未月兌離身體,這時候來取是最合適的。」
聞言,傻寶听不太懂地搖了搖頭,又問︰「那你拿這命魂要做什麼用?」他邊問著,手輕輕踫了踫煙霧,卻又馬上收了回去,好像還是有些害怕。
要命魂做什麼?紫洛輕笑著,回眸道︰「命魂是掌管凡人生死的一魂,失之命魂等于失之生命,同樣,命魂也可以用來救人。」說罷,見傻寶還想再問什麼,紫洛連忙伸出另一只手阻擋住,「別再問了,我沒空回答你,小心我把你嘴巴給縫上。」
「噢!」傻寶乖乖的閉上嘴,站到一旁去。
紫洛繼續完成她的事。只見她將從那具尸體里抽離出來的命魂緩緩放在掌心,嘴里不知喃喃什麼,那命魂便似有了生命般,在紫洛的掌中輕輕跳動起來。緊接著,紫洛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錦囊,將兩手放在一起,那命魂便自然而然進入到錦囊之中。
「好了,我們回去吧。」待這一切處理好後,紫洛起身對傻寶說道。
傻寶點點頭,兩人便並肩走出義莊。
走出義莊後,紫洛抬眸,見夜已深了,萬籟俱靜,仿佛一切有生命的生物全都慢慢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她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天,見下弦月細勒如鉤,生生的似割著人心,月圓月缺,日日都在變幻不定。
然而就是這樣望著月,紫洛的眼神卻突然一沉,出聲道,聲音有些低沉。「傻寶,如果你有想起什麼來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話落,她側過臉,凝視著傻寶,道,「雖然我是妖精,但我從來都是真心對待我的朋友的,這點和你們凡人沒什麼不同,你懂我的意思吧!」
沒有任何的變化,在听到紫洛這麼說之後,傻寶只是憨厚地一笑,頷首道︰「我懂,如果想起什麼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傻寶保證。」
「謝謝!」紫洛眯起雙眸,笑靨如花,「我們快點回去的,不然挺挺真要急了。」
說罷,兩人便往城里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