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斜陽漸漸隱落到天邊,天空里蒲紅蒲紅的晚霞好似皇甫府上那流光溢彩的大紅燈籠,高高的懸掛在天際間的盡處,紅得耀眼,紅得奪目,紅得讓人艷羨其絕美的光芒,想要摘下來一探究竟。
今早發生的這場鬧劇終于還是傳到了皇甫老爺的耳朵里,但經過了多少曲解,紫洛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所幸的是,因為皇甫夜的出現,以及他所說的那一番話,二夫人倒是沉寂了不少,整整一天連個影子都沒出現,更別說派皇甫博和皇甫姍來了。
終于日落西去,皇甫夜見紫洛沒什麼大礙也就放心的離去了。紫洛見他走遠,輕輕合上門,隨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要回床上小憩片刻,突兀間,門外傳來一陣陌生的腳步聲。
「誰在外面?」紫洛听聞腳步聲,未免穿幫,她連忙將桌上的紗布重新綁回脖子上,但開門時卻發現外面站的是裴戰。「原來是你啊。」紫洛重重舒口氣,拿著紗布的手也停了下來。
門外,裴戰背著夕陽而站,渾身上下被一層金色的光暈包裹住,朦朧間竟有種若隱若現的神秘之感。只見他靜靜站著,凝視著紫洛甚至有些晃神,許久之後才淡淡笑說︰「我听說你被燙傷了,所以過來看看。」
「看看?看什麼?這里有什麼好看的!」紫洛沒好氣地說,見是裴戰,也就不再繼續纏紗布,而將紗布重新拆了下來,丟到一旁。
「我就是來看看你到底傷的有多嚴重。」裴戰笑著走進去,繞過紫洛時眼神不經意地望了眼紫洛的脖間,他頷首笑道,「還不錯嘛,脖子白白淨淨的,哪里像燙傷的。」
聞言,紫洛用手按住脖子,白了裴戰一眼,道︰「你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合上門,紫洛在圓桌前坐定,突兀間,她感覺到脖間有些癢意,便伸手模了模,嘴里喃喃道,「可我怎麼總感覺怪怪的……」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反正紫洛是說不上來,就是心里覺得變拗。
見紫洛一直模著脖子,也沒模出了什麼花樣,裴戰靜靜凝視著她,許久後突然輕笑道︰「什麼怪怪的!那是你的道行不夠,所以才覺得怪!」
敢說她道行不夠!紫洛狠狠瞪向裴戰,腦中靈光一閃,她忽地大笑道︰「奇怪了,剛才是誰說我還不錯的,這麼才一會功夫就又說我道行不夠了,真是自打嘴巴。」眉眼一跳,紫洛止住笑靨,語氣突然一轉,問道,「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丫頭的情緒還真是變化的夠快,讓人捉模不透!裴戰暗暗想著,原本打算說的話也重新吞回肚里,只是瀟灑的聳了聳肩,道︰「沒什麼事,就听說你出事了,過來關心關心。」
這個裴戰會有那麼好心?而且,她和他似乎也不是很熟吧!紫洛一面揉著脖頸,一面暗暗想著,嘴里卻喃喃起她對今早這事的抱怨︰「這個二夫人也太狠了吧,我不過就多說了兩句,她有必要毀我容嗎?要不是我是妖精,我現在可就完了!你們這些凡人,口口聲聲說我們妖精這個壞那個壞的,可你們呢,動不動就殺人放火要人命的,你們才是妖精呢!」說著說著,紫洛沖著裴戰吼道。
裴戰聞言,倒是愣了愣住,緊接著勾了勾唇畔,略帶玩意地說︰「二夫人可不可惡我是不清楚,但她今天這樣整你,依你的個性,你該不會想要報復她吧?」
報復?還太便宜她了,應該抽了她的魂魄,讓她變成干癟的人干!紫洛發狠地想著,眼珠滴溜轉動,她猛然間抬起眼,正視著裴戰,仰著頭問道︰「我像是這樣的人嗎?」。雖然真的很想抽了那二夫人的魂魄,但紫洛作為魂魄交易師,有些事卻還是只能想不能做的。
見紫洛眼珠轉的勤快,裴戰就知她在動歪主意,搖了搖頭,輕笑道說︰「你嘛,到不像。」
「那當然了。」她本來就不是那種人,紫洛仰仰頭說。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人,哈哈哈。」三聲大笑,裴戰後來接的這句話,險些沒讓紫洛暴走。
什麼叫你根本就不是人!紫洛眉頭蹙成一字,沖裴戰吼道︰「喂喂喂,裴戰,你是不是非要這樣損我你才高興呀!」紫洛惡狠狠地盯著裴戰,險些就要被他激怒,不過紫洛突然臉一變,竟莫名笑了起來,「裴戰,一直都是你在講我,害我都差點忘了問你。喂,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除了捉妖道士,哪個凡人能一眼就認出我是妖精,說吧,你究竟是誰?」
沒料到紫洛會突然反問自己,裴戰愣了愣,而後輕笑道︰「我是誰很重要嗎?」。
四目相視,裴戰黑色的瞳孔深邃黑暗,仿佛無法洞悉其中的情感。紫洛就這樣與他對視,許久後才沉聲笑道︰「那倒也不是很重要,只是你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卻對你絲毫不知,我就是覺得這有點不公平。」紫洛滿不在乎地說著,「快說,你是從哪里跑出來的怪人?」
「呵呵,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裴戰很明顯不想繼續紫洛的話題,于是忙站起身,目光掠向門外,「好了,出來有些時辰,我想我得回去了。」
「回答不出就想逃跑嗎?」。紫洛也跟著起身,輕笑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我還有事要做,不送咯。」說罷,她也不客氣的轉過身去。
望著紫洛的背影,想起她剛才的眼神,裴戰突然沉聲道︰「紫洛,你該不會想……」
「那可難說。」紫洛回頭,打斷了裴戰的話,然後有些俏皮地眨眨眼,道,「我好歹做了那麼久的妖精,今天可真是疼死我了,這個二夫人竟然敢這樣對我,如果我不嚇唬嚇唬她,我就不叫紫洛!」
「嚇唬嚇唬倒是可以,小心弄巧成拙。」裴戰笑著奉勸道,推了門就要往外走。
身後,紫洛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聲說︰「放心,我有的是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