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堡,座落于沿海要塞日月坡的最高處,江水飛掠的陡峰之間,傲然立于天地之間,是如今名噪一時、人人敬仰的武林名門。
洛家堡的四周皆是崇山峻嶺,滿山紅葉,美景遍天,又因其世代為朝廷與武林同胞鑄劍,因而聞名于江湖之上,每年總會吸引不計其數的武林人士和朝中官員慕名而來。這樣一來,不僅使得洛家堡名聲更旺,也讓這小小的沿海小鎮變得更加熱鬧非凡。
而今日,是洛家堡一年一度的家族大選,凡是洛家堡年輕一輩的子孫,皆要參加比試,決出家族中的前三名,既有資格成為洛家堡候選的繼承人,日後繼承洛家堡。所以這一日對于洛家子孫來說自是意義非常,而對于前來參觀此次大選的武林人士來說,更是一睹武林名門風采的最好時機。
只不過,這一天對于洛傾晴來說卻猶如噩夢。
不,也不全是噩夢,曾經的洛傾晴是何等期待每年一次的家族大選,因為她總能借此機會向家族里的其他人證明,她的天賦、她的武功永遠是洛家最出色的。但是,兩年前的那場變故卻讓這一切都改變了,家族大選變成了她的噩夢,一場從頭到尾都會被人嘲笑的噩夢。
「呵呵,沒想到兩年時間過去了,傾晴表妹似乎還是空有架勢,毫無內涵。」當洛傾晴最終被家族里比她小很多的小輩打下台後,身為表哥的洛程馳便鼓著掌,嘲笑般的走到她面前,「也真是可惜了,想當年傾晴表妹你可是家族里最有天賦的一個,可如今……」因著洛程馳的話,周圍有更多的人將目光看向這里,並不時的傳來那不屑的嘲笑以及惋惜的輕嘆。
外人不知道也就罷了,為何家族里的人也如此對待自己?難道這些人都如此刻薄勢力嗎?或許是因為兩年前他們都曾經在自己、這個庶出的堡主女兒的面前露出過最謙卑的笑容,所以,如今想要討還回去吧…洛傾晴心中默默想著,漸漸的,她心中的憤懣恍如一根根利刺狠狠的扎在心髒一般,讓得洛傾晴的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程馳表哥。」終了,洛傾晴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有些清秀的稚女敕臉龐,漆黑的眸子木然的在周圍那些嘲諷的同齡人身上掃過,然後嘴角微微的自嘲,她將目光看向一直居高臨下,如勝利者般看著自己的洛程馳。「程馳表哥,這你就不必擔心了,表妹我現在年紀稍輕,加以時日自然會有所進步,但表哥你就不同了,是該多抓緊點時間了,免得老來徒傷悲。」
面對著洛程馳的冷嘲熱諷,洛傾晴也不示弱,略帶暗示的話語直接讓洛程馳臉色一變,差點就要動手傷她。「你……」
但洛傾晴又豈會讓這個礙眼的家伙得逞,身子向後一閃,即使她現在沒有內力,可那最基本的武功套路她自信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程馳表哥,傾晴還有事,就先走了。」努力揚起一笑,但終究敵不過落寞的轉身。反正這家族大選已經與她無關了,洛傾晴轉過身子,安靜的走向出口,孤單的身影,與周圍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耳畔依舊響起那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聲,刺痛著洛傾晴的耳膜。她捂住雙耳,嘴角努力揚起的笑容也漸漸變成了自嘲,而且似乎越來越苦澀了。「混蛋,這些勢力的小人們,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們刮目相看的。」直到走到無人之地,洛傾晴才將雙手緊緊握拳,在心中發誓道,然後便信步走出了洛家堡。
洛家堡以為的地界全部圍繞著高山,其中便以傲然峰最為著名。
氣勢磅礡,壁立千丈,因此得名——傲然。傲然峰,不僅氣勢磅礡,而且更加秀麗挺拔。它造型玲瓏獨特,皎潔如晶瑩的玉石,燦爛如騰空的十三把利劍,直插雲霄。在碧藍天幕的映襯下,仿若一條銀色的矯健玉龍橫臥在山巔,作永恆的飛舞,而這里也是唯一一個能讓洛傾晴靜下心來的地方。
在這座山峰的深處,有一個較為隱蔽的小山谷,是洛傾晴在一次偶然中找到的。從那以後,只要有事不順心,洛傾晴便會來到這里。而自從兩年前她的內力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後,家族的武堂便不再允許她進入,這個山谷就成了她偷偷練功的地方。
「暗無天日,不見五指。度日如年,一日三秋。冰封千里,凍徹心肺。守株待兔,不動如山。豐饒寶庫,采之不竭。霧非雲斂,飄逸不定。玄缺連環,晶芒會聚。日照無華,氣貫神閑。」腦中努力回憶著劍譜里所記載的內容,一邊回憶,洛傾晴一邊凌空躍起,想要試著施展劍譜里的劍法。
然而,身體里的內力早已消失殆盡,就憑洛傾晴如此這副身子骨,又哪有可能凌空躍起。「為什麼?為什麼我努力了兩年,卻還是在原地踏步」驀地,洛傾晴將寶劍扔了出去,雙手死死握緊,咬著牙說,「為什麼會這樣的?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是的,她不甘心,她明明已經是洛家堡候選的繼承人了,為什麼這一切會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難道這些年來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嗎?「娘,傾晴不想被人看扁,更不想讓您在死後還被大娘、表哥他們這些人侮辱。但是,為什麼會這樣呢?我這兩年明明就有很努力的練功,我一天都沒有落下過,可為什麼兩年下來我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甚至……」甚至就連家族里的晚輩都贏不了,這叫她情何以堪。
洛傾晴不甘心,不甘心這一切,于是她重新握住寶劍,腦中回想著劍譜里所畫的招式,然後緩緩抬起雙手,擺出運氣的招勢。閉眸、靜心、吐氣,然而,丹田那空空蕩蕩的感覺還是令洛傾晴很是氣憤,「為什麼還是不行……誰……」就在洛傾晴苦惱之時,突兀間,山谷的灌木叢里傳出一些怪異的聲音。
「誰?誰在那里?」洛傾晴警覺的高舉寶劍,劍尖指向灌木叢,「出來給我出來」她大聲喊著,灌木叢的動靜更加大了,不過多時,一個衣衫破爛、滿頭灰白發的老者就從中滾了出來,「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里?」洛傾晴警覺地看著面前這個老者,問道。
那老者在滾出灌木叢之後,顯然找了好一會方向,這才大大的緩口氣,然後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洛傾晴,支支吾吾地說︰「本……本……本……仙……」他口齒不清地說著,以至于洛傾晴根本沒有听到他在說什麼。
見那老者支支吾吾的說了很多,可自己一句話都听不明白,洛傾晴甚是奇怪地盯著老者看,這才發現他那破爛的衣服上竟到處都是血跡,于是狐疑地問︰「你受傷了?」
老者這次才算徹底清醒,他看著洛傾晴,問道︰「這位姑娘,請問這里是什麼地方?」
雖然這個山谷不算隱蔽,但這個老者出現的還是有些詭異。不過,洛傾晴心想自己手里握著寶劍,應該不會有危險,于是便輕聲對老者說︰「老先生,這里是日月坡的洛家堡。」
「日月……」那老者喃喃了一會,忽地抬眸對洛傾晴說,「姑娘,不知道你能否幫……」
「不能。」然而,老者的話未落,洛傾晴就冷冷的拒絕道,話語間不露絲毫的猶豫,「我是不會幫你的。」她面無表情,甚至不帶一絲猶豫的說,好像一早就已猜到老者的話。
聞言,老者有些錯愕地問她︰「小姑娘,我還沒有說要你幫我什麼,你怎麼就拒絕我了?」
「因為我很清楚,無論你要我幫你什麼,我都不會答應。」依舊面無表情,洛傾晴的決絕讓老者不由心里一顫,這個年紀頂多才十八歲的小姑娘,為什麼在她的眼中竟有如此復雜的情緒,「一個連自己都顧不過來的人,又哪會有心思去幫助別人呢,所以,我是不會幫助你的。」自始自終,洛傾晴都平靜地說著,然後轉過身,嘆口氣說,「我要走了,老先生保重。」
「姑娘,姑娘……」眼看著這唯一的凡人就要走了,而老者現在又身受重傷,無奈之下,他只有拼命的喊著洛傾晴,「姑娘……小姑娘……」可是,無論老者怎麼喊,洛傾晴都未曾停下腳步,情急之下,老者月兌口道,「小姑娘剛才是在練功吧?不過我說,就憑姑娘這練功的架勢,恐怕再練個幾十年也是徒勞。」
「你說什麼?」聞言,洛傾晴果然上當,頓足轉身,在原地盯著老者看了片刻,而後快步走向他,並嚴肅地說,「我練功練的那麼辛苦,怎麼可能都是徒勞?」
見洛傾晴終于止步不走,老者在心底暗暗舒了口氣,模了模他只剩下一半的胡子,略帶暗示地說︰「那姑娘覺得你練了這麼久武功,有一點成效嗎?」。
聞言,洛傾晴臉上一僵,听著老者的話,她不得不承認道︰「沒有,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說著說著,洛傾晴又將雙手暗暗握緊,心中的痛苦與掙扎是常人無法明白的。
誰料,面對著洛傾晴的痛苦,老者卻輕笑地說︰「以前那是以前。」
「老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眉端一挑,洛傾晴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