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情,總是一而再的不斷重復著。
當「命運號」以一個精彩的漂移動作,完成水上大回還,調轉過船頭,第二次面對「骷髏號」時,與先前的情形何其的相似。
只是,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說,這一次又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
江江開動腦筋,不斷的計算著。
「骷髏號」的優勢在于船大堅固,水手眾多,炮也多,而「命運號」的優勢在于速度與靈活,擁有一名出色的神炮手,以及赫德拉姆的臨場指揮。思來想去,綜合比較下來,江江始終還是感覺「骷髏號「佔有一些上風。畢竟在絕大多數時候,實力上的差距,並不是其它因素所能彌補的。
因此,江江覺得這仗怎麼都打不嬴,甚至于跑都跑不掉。
加馬河寬是寬,但始終不是大海,人家船又大,只要存心跟你耗,你往左他往左,你往右他往右,怎麼都能堵住你。大不了頂著讓你轟幾炮,多死幾個人罷了。
唯一可能的變數,就是阿芝莎的「珍珠號」打贏,過來幫忙。但是看那個被動挨打苦苦支撐的局面,估計也在指望著「命運號」能去幫她吧
于是,江江又陷入另一個糾結之中,自己要不要出手呢?
不過,看到赫德拉姆一副胸有成竹,十分有把握的德性,江江決定還是讓人家先試試吧,該出手時再出手。
「靠左行駛」赫德拉姆這一次換了個方向。
「骷髏號」毫無懸念的再次撲了上來,看那個惡狠狠的架式,顯然是大眼對小眼的鉚上了。正如江江所想的那樣,大不了挺著讓你轟幾炮,反正就是不讓你過。一旦靠近,靠炮多取勝,如果撞上,靠人多取勝。
「向右。」赫德拉姆果斷的下達了轉向的命令。
「跟上」「骷髏號」也跟著調整方向。而道森惡狠狠的表情,大有不滅「命運號」,難消他心頭之恨的意思。
左右連續幾次換向之後,兩條船仿佛是在寬闊的加馬河上跳起了笨拙的舞蹈,隔著大老遠的距離,走起了巨大的「之」字型曲線。
來回幾次,赫德拉姆見沒有機會,又命令「命運號」回到了加馬河的中間。不消說,「骷髏號」也如糾纏不休的跟屁蟲一樣,回到了河中。
「停船」赫德拉姆穩穩的說。在他的指揮下,「命運號」完全停了下來,定在雖然平緩但仍然流動的河面之上。
這非常的考驗航行技術,畢竟河水是在流動著,風也在刮著,而要把船定住,保持船與水的相對的平衡,可以說是困難重重。但是,「命運號」卻輕松的做到了,很顯然是下功夫練過。
江江被赫德拉姆把船弄停的舉動搞的有點糊涂,心中直打鼓,但又不好問,只好憋著。在她想來,這不成了干等著人家撞上來嗎?對方如狼似虎的撲過來,距離過小的話,再想向上次一樣的大轉彎顯然是來不及了。
要怎麼才能逃月兌呢?
雖然心中明明猜到赫德拉姆肯定有所準備,百分百留著後手,但關鍵在于江江並不知道這個後手是什麼啊。
「命運號」不動,而「骷髏號」惡狠狠的撲上來,兩船之間相隔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看著小山一樣的「骷髏號」慢慢逼近,江江也不禁有幾分緊張。
終于,再次相距150米,又進入了查理的射程。
實際上,他一直都在瞄準。
「查理,給我朝重要的位置和人多的地方轟」赫德拉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不出意外的,「命運號」的船首炮一聲轟鳴,又帶走了「骷髏號」上面幾條鮮活的生命
對此,「骷髏號」也是早有準備,像個沒腦子的愣頭青一樣,活活挨了一炮,卻仍然埋著頭,不管不顧的向「命運號」沖來。
「反向行駛在查理炮彈出膛的一刻,」赫德拉姆就已經下達了指令。
格爾哈特立即讓劃槳的水手們換了一個相反的方向,不遺余力的奮力劃行。船帆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配合船舶原地反向行駛。杰拉斯倒是輕松,除了之前走「之」字型時轉了幾次向,到了船舶反向行駛時,卻什麼也不用干。
從慢到快,逐漸提速,在「骷髏號」追上來之前,「命運號」又一次驚險的逃離戰場。
十幾枚炮彈,像是不要錢一般,再一次浪費在水中。也有在接觸水面時爆炸的,但是失去生命的,只有河中的魚。
赫德拉姆可真是天才,居然能把「命運號」改造與操練的可以頭尾互換
「命運號」這一次匪夷所思的移動方式,令江江這個魔法師都大開眼界,心悅臣服,連呼意外,甚至還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以同樣的方式移動的雙頭蛇。
兩條船之間的距離,再次被拉開,又逐漸達到了安全距離。
「魔法師,我的戰術怎麼樣?」赫德拉姆得意洋洋。「靈感來自于一種強大的靈獸,雙頭蛇。」
「你見過雙頭蛇?」江江好奇的問。
「我看書上說的。」赫德拉姆自夸道。「我這人沒什麼不良嗜好,就是愛看書……」
「別得瑟了,趕緊的吧,抓緊時間,你的女人正在承受煎熬,未必能支撐到你去營救的那一刻。」江江放下望遠鏡,刻薄的提醒道。但同時,她對赫德拉姆能夠取勝,也充滿了信心。
不知道是不是江江的話刺激到了赫德拉姆,接下來的戰斗完全變成了他的個人表演秀,上演了一場以弱勝強的經典船戰。
在赫德拉姆的駕馭之下,「命運號」越發的靈活機動,走位一次比一次風騷。戰術上也機竅百出,沒有一次重復的,給對手的打擊也一次狠過一次。船首炮,船尾炮,船舷炮,輪番的爆發。一枚枚的炮彈,仿佛直插心髒的要命鋼刀,炸得「骷髏號」人員傷亡慘重,船體也是千瘡百孔。什麼了望台,桅桿,甚至連船長室,操舵室,都在炮彈的轟炸之下,夷為平地,變成甲板。
「骷髏號」就像是一塊體積龐大的肉塊,而「命運號」好比是一只野狗。左叨一口,右咬一嘴,雖然都不致命,但咬的次數多了,肉塊再大,也耐不住野狗整。更何況,「骷髏號」還遠沒有強大到讓「命運號」仰望的地步。
雖然,在對抗中,「命運號」的船體也不疼不癢的挨了幾記擦邊炮,但實在是無關緊要,對比起慘不忍睹的「骷髏號」來,已經穩穩當當的佔據了上風,勝券在握。
主動權也已經悄然易手。
現在已經不是「骷髏號」讓不讓「命運號」離開的問題了,而是轉變為「命運號」自己想不想走的問題。
遺憾的是,小炮就是小炮,能量始終有限,雖然炮彈中加入了魔核粉末,但爆炸的威力還是不足,炸人還湊合,炸船就有點不給力了。否則的話,「骷髏號」早該沉沒了
不過,如果照這麼下去,「骷髏號」離沉沒也不遠了
勝利在望
又一次,「命運號」呼嘯著沖向「骷髏號」。或許,這將是最後一次
「撤退快跑」
「快救火」
「堵住那個洞」
「啊,他們往右了,趕緊往左」
「……」
「骷髏王」道森並不是外強中干的男人,素來有凶殘的名聲,現在卻也已經心驚膽顫。他已經被越戰越勇的對手打怕了,打慫了,不斷用氣急敗壞的聲音下達命令,其中甚至還帶著哭腔。
到了這步田地,道森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麼阿芝莎了,甚至也顧不上孿生哥哥道林了。畢竟女人和兄弟全加在一塊,也沒有自己的一條命重要
道森抬起悲哀的目光,最後仰望了一眼遠方。大哥道林的「骷髏號」還在與阿芝莎的「珍珠號」糾纏不休,雖然佔據了優勢,卻沒有短期內分出勝負的跡象。
「大哥,對不住,兄弟我實在是撐不住了」道森以背叛的方式,匆匆與自己的親哥告別之後,便帶領著自己的殘兵破船,以最狼狽的方式,落荒而逃。
道森實際上是在賭博,他在賭「命運號」要去營救阿芝莎的「珍珠號」,不會來追擊自己
道森贏了
只是輸掉了自己的大哥
「命運號」真的沒有追擊他,而是立即撥轉船頭,開赴另一個戰場
二打一
赫德拉姆與阿芝莎互相之間沒有任憑的交流,卻仿佛事前商量好一般,雙船合璧,你攻我防,互相牽制,不斷從對方那里獲取機會的同時,也不斷給對方創造機會。
默契程度,堪比心有靈犀的戀人,配合天衣無縫,如同加馬河的流水一般順暢,毫無半點漏洞與差錯。
「為什麼赫德拉姆和阿芝莎的航行技術與指揮風格,如此的相似,仿佛如出一轍?為什麼阿芝莎先前只是在那里拖延時間,卻不尋覓機會逃跑?難道她就這麼相信赫德拉姆一定能擊敗一條「骷髏號」,拯救她于危難?為什麼兩個人的配合,默契到了如此的地方,仿佛搭檔了多年的老戰友?「
一連串的問號,橫亙在江江心中。但眼下硝煙彌漫,顯然不是一個答疑解惑的好時機。
「每個看似平凡的人背後,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啊」江江不禁感慨。這樣的聲音,在炮火隆隆的戰場上,多少有點顯得不那麼合時宜。
很快,在「命運號」與「珍珠號」的兩面夾擊之下,道林的「骷髏號」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船沉人亡
估計道林死到臨頭,也沒有想到,自己死就死在這個倒霉的長相上——在江江的指點下,憤懣的赫德拉姆手起劍落,當眾結果了「骷髏王」的性命
江江看得出,赫德拉姆的怒火,有自己的船無故被打的原因,也有這兩兄弟居心叵測去招惹阿芝莎的原因。
至于一百多個落水的海盜,赫德拉姆和阿芝莎都沒有趕盡殺絕,只是任憑他們自生自滅。海盜們水性都不錯,只要腿不抽筋,也沒被水草絆住,逃生不成問題。
硝煙終于散去。
而在江江看來明顯有故事的赫德拉姆與阿芝莎,甚至沒有互相打個招呼,便各自駕馭著自己的船,分道揚鑣,各奔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