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月亮出來,我看著月光灑在他的漆黑的眸子里,像是籠了一層紗,薄霧迷蒙,勾人心弦,此刻他劍也撤下,我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忸怩好半會兒功夫,為了那任務終于下定決心豁出去道,「我喜歡你!」
這幾個字此情此景下說出來,我倒不覺得有多大的別扭,隱隱的有幾分羞澀難堪,畢竟我一個活了上萬年的老樹,跟一個十八歲的稚女敕少年表白,是多麼聳人听聞的事,哪怕他是神君轉世。
權當是為天宮奉獻了一把吧,我心頭兀自感嘆。
他顯然是一愣,隨後冷哼,本來好不容易打破的冷漠此刻又結了霜花,鋒眉擰起,手中長劍在夜色中劃出一道耀眼光華,我看到幾縷發絲就那麼飄了下去,心頭著實抖了一下。
轉世神君好手段,遇到表白的姑娘都直接一劍斷其念想的麼?果然夠直接徹底。
但我可不是凡人,迅速思索了一下曾經听過的話本子,當下柔情蜜意道,「你放心,看也看過了,模也模過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我不記得這是哪個話本子里的詞了,大約是江湖情仇之類的吧,用到這里,應該不會錯得太遠。
結果對面的神君就像炸了毛的貓,冰塊瞬間碎裂,搖身一變為火山,不好,他莫非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千不該萬不該,我就不該提上次的事,我悔啊,如今,前功盡棄,我憂愁……
我以為他要動手,畢竟我被他戳過一劍,結果他只是一聲不吭的站在那里,冷冷地站著,我站在旁邊,全身都籠罩在他的肅殺之氣里,不敢動彈,當然也更不敢開口了。
像是一片樹葉落下,發出極低極低的聲響,他低低的嘆了口氣,冷意驟然消失。
我恍惚听到有若有若無的纏mian簫聲,起起伏伏,像是纏繞的絲線。配合著神君清冷飄忽的聲音,我竟然有些想落淚。
他說,「小花妖,我應當是第四次遇上你。我們並無了解,何來喜歡一說。若不是你身上並未造多大殺孽,此刻我早已收了你,人妖殊途,更何況我是修真人。你,喜歡錯了人……」
其實只是很普通的話,但我不曉得為什麼他用那種清冷蒼涼的語調說出來,會讓我心頭不爽利,像是破了個洞,並灌了涼風進去,吹得那里一陣幽幽的涼。
他說,「小花妖,你走吧!」
我心頭微微發苦,順勢坐在他屋頂上,將臉上一直罩著的面巾摘下,對著月光,嘆了口氣,萬般無奈,或許,我太入戲了些。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靈識的,但我記得,當我有了意識開始,就只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做人,我走了修煉的捷徑,不過是想早點擁有手,擁有腳,能夠在土地上行走,能夠微笑。」
「其實我都忘記了我是個妖,我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在泰冒山腳下開一片田,養些小貓小狗小雞小鴨,看它們在門前的院子里滿地打滾跑來跑去,幸福的活著,等到頭發白了,牙齒也落了,再幸福的死去,碧落黃泉,曼珠沙華,奈何橋邊孟婆湯,這一生一世也就圓滿無悔……」
我轉過臉看他,他還站在那里沒動,我微微的仰臉,輕輕地道,「可是我喜歡上你。」
我復又低下頭,「我知曉你是天生門的大師兄,我知曉你是修真人,可是,我就是喜歡你,于是我向往的幸福生活就如同天邊的浮雲一樣遙不可及,但是我不後悔。」
我喃喃低語,「你知道嗎?你就是我的浮雲。」
聲音雖低,但我確信神君他能夠听到。我對我自己此刻的表現還算滿意,因為雖然是胡編亂造的彌天大謊,卻將我自己都深深的撼動了,或許當年,有好多個小妖精都有過這樣的故事吧,那些終結寂滅的感情里,是否也是有那四個字,人妖殊途呢?
我埋著腦袋思索若是他問我為什麼喜歡他應當怎麼回答,腦子里攪了一團亂麻,一見鐘情?不過幸好,神君沒有銀塑那麼不靠譜,自是什麼都沒問,只是踫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抬頭,就看到他遞給我一塊方帕,白色的手巾,上面繡了一樹玉蘭花。
然後,他從屋頂上下去,丟給我一句話,「你想在我家房頂上哭到天明麼?」
我想說我沒哭,但伸手一抹臉,竟然又有水珠子,天,這身子,比我還入戲麼?這花妖不該是花妖,是水妖還差不多。
我繼續趴在先前掀開的琉璃瓦看他,「不坐你家屋頂,我進你屋子好麼?」
啪。不曉得飛了個什麼東西上來將那洞口堵上,我估模著應當是他先前看的書卷,就伸手戳了一下,結果便听到他的聲音從書上傳來,似乎飽含無奈又帶著點寵溺,他說,「回去吧,小花妖!」
我堅決不承認是我幻听,我更不承認是我臆想,我對著那洞口壓低聲音,用我自認為最嫵媚勾人的聲音道,「我不叫小花妖,我叫成雪。」
只見那書本一顫,「好吧,成雪,以後好好說話。」
我回去之後驚覺今晚將軍府一行什麼東西都沒偷到,心頭怨念但卻懶得再跑一戶人家,只得安慰自己,沒事,你沒偷到寶貝,但你好像就快要偷到個人,任務完成指日可待,比偷東西要好上一萬倍,在這樣的精神安慰下,我很是舒服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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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