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得很早,月亮還未落下,只是顏色淡薄,天空還是灰色的,隱隱的蒙了一層白霧,淺淺的雲朵干淨得不染煙塵,清風拂面,或許是因為心頭輕松的緣故,我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爽。
我再次去了將軍府。
本來還在擔心青天白日應當怎麼進去,結果卻發現,神君出來了。門口有幾個送行的人在那里依依惜別,而他朝著西邊的巷子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是了,神君是出來歷練的,自然不會在家多呆,只是他一聲不響的不辭而別,我有些傷情,本來,我以為我或多或少是打動了他的,看來,我還是不了解凡間的情愛,太天真了些。
我雖然有那麼一點兒的難過,但左思右想躊躇了一下,還是悄悄的跟在了轉世神君的後面,反正我也無事可做,不如他去哪里我也跟著去哪里好了。
神君一路西行,他沒有走正常的官道,而是翻山越嶺,密林深深,我本意是不要離得太近,結果因為那道路崎嶇,我竟是越落越遠了,我不曉得此刻是否要慶幸神君並沒有御劍飛行,若是他御劍而飛,以這小花妖的修為,是絕對跟不上的。
我一手撐在身旁的樹干上喘氣,一邊感嘆,即便是走路,我也跟不上了。索性這密林深處長久無人來過,神君經過的痕跡就愈發的明顯,我就不至于落得太遠,又跌跌撞撞走了一段,便看見前面有火光,我躲在樹背後伸個腦袋往前面打望,便看到神君席地而坐,面前的火堆燒的 啪啪的響,然後一股烤野味的誘人香味傳來,讓我的肚子很應景的咕嚕了幾聲。
我微微發窘,本來小花妖是不需要吃這些俗食的,餓了渴了只需要飲些新鮮的露水便好,只是此刻香氣太勝,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饞蟲,我在樹背後糾結半分,雖然萬分辛苦,還是忍著了,若是此刻出去,神君他又刀劍相向或者是趕我離開,我一張老臉到底往何處擱,倒不如好生跟著,遇到個什麼境況在及時出去,讓神君對我另眼相看,我自個兒想的開心,等再去看那火堆,驚覺神君已經不見了。
我慌忙躥出去想要跟上,跑到火堆旁邊,那火堆雖已經熄了,但是上面用木頭做的架子上,赫然還竄著半只烤野雞。
那橙黃的色澤和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我咽了咽唾沫。
我想,神君他真是浪費。
浪費是很可恥的,我懷著無比純善的心情,將神君浪費的東西解決掉,然後驚驚慌慌地再次跟了上去,我擔心因為偷吃落得遠了,卻發現還好,追了一段路,又看到神君飄逸的背影,心頭松了口氣。
我不曉得我是不是有點傻,因為就這麼一路跟著,我竟然跟了五天。五天啊,我竟然毫不停歇地走了五天,並且,連覺都沒睡安穩過,這是上萬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我不知道我從哪里來的這點兒執著,就是這點兒執著,把我自己都感動得無以復加。
我神情肅穆地抬頭從層層樹葉的縫隙里看天,心道,上面的眾仙,你們看到我的付出了麼,若是再行不通,就換個人來吧,老身我,快要抗不住了。
天上的人恍是听到了我的真情告白,向我潑了一盆水。
烏雲壓頂,雖然是白日,在這密林之中,也幾乎沒有光線。
那密密的樹葉竟然也承載不了猶如盆潑一般的大雨,只覺得雨水冰涼,混雜著無數被打殘了的樹葉兜頭罩下,將我里里外外淋了個通透。
大雨磅礡,雷聲陣陣,大風嗚咽,雨連成線,偶爾有金色的閃電劃破天空,那絲縷光線從縫隙中透過來,卻依舊無法改變什麼,雨霧之中,我仍舊看不清晰。
神君走過的一切痕跡都消失在*中,我沒了方向,心頭還對那滾滾雷聲有幾分畏懼。雖然上次我被劈成了上神,但那攔腰斬斷的痛楚,此刻我回憶起來都一陣心悸。
身上的衣衫全被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為我增加了一層厚重冰涼的束縛,靴子里也灌滿了水,走一步滑兩下,此刻我的腳被雨水泡得冰涼,已然木了。
終于,我不曉得踩得個什麼東西,滑到了,這一倒就像泡在了水里,我撐著想要起來,卻渾身上下使不出力氣,心頭一陣莫名委屈,司命啊司命,你選給我的這具皮囊美則美已,卻如此的嬌弱並且幾乎不會任何法術,她這百年來到底是如何修煉的,莫不是跟那菟絲子一樣,是誰給渡了百年修為?
地上的水漫上了我的胸口,我強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兀自掙扎間,忽覺雨停了。
我眨眨眼,外面分明還罩在雨簾之中,再抬頭,就看到頭頂上仿佛有另一片天幕。那天空仍舊是濃墨潑成的黑色,但是上面繁星閃爍,銀河如同流動的銀色細沙,給整個黑色的天空上鍍上一抹亮色,這分明是盛夏最晴朗天氣里的夜空,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頭頂,出現在此刻,我萬分驚詫地伸手去夠那天空,剛一伸手,就覺得自己犯傻,豈料那天空,真的讓我給模到了。
我模到的是一只手,一只指節修長的手。手指冰涼,指月復有微微的粗糙感,而手背,卻是無比光滑,像一匹上好的綢緞。
我模得心驚肉跳,但這並不妨礙我再次模了一遍,心頭確認,真的是一只手,就在這時,耳邊傳來那個熟悉戲謔的聲音,「十八,你模夠了麼?」
銀塑,是銀塑!
「你怎麼來了,你在哪里?」我四處張望,除了頭頂的夜空,便是四周環繞的雨簾,銀塑他到底在哪兒?
「十八,你不曉得我為了給你擋雨,耗了多少的靈氣。」頓了頓他又道,「是不是很美?」
我喘了口氣撐起身子,本來頗為激動的心境也轉變為無語,「其實,你只消給我一把雨傘就好。」
「是不是很美?」見我沒回答他的問題,他堅持不懈地繼續問道。
我癟癟嘴,正要開口,就听到他噓了一聲,雨點又砸了下來,我毫無準備,被這突然的落差給弄得悲憤不已。
我說銀塑,你該不會是把手指縮回去做噓聲的動作把底下仰仗你神威的在下給忘了吧?
一聲驚雷,將我剛剛說的話完全掩了過去,我正想重復一遍,就突然發現頭上的雨再次消失了,一襲白衣出現在面前,頭頂上有一層淡淡的光暈將雨幕隔離,耳邊是低低的斥責,「成雪,你怎麼什麼都不會?」
我微微一呆,是神君啊……
然後我繼續呆滯的被他扶起,他身上衣衫干淨,卻因為扶我,染上了大片的水漬,起來的時候我腿有些軟,一個踉蹌倒在他懷里,我心道慘了,肯定會被丟開,結果出乎意料的是神君他並沒有任何要甩開我的動作,只是任由我靠著他。
那溫暖的身子讓我近乎貪婪的靠近,我覺得我真的累了。
轟隆又是一聲驚雷,我被震得哆嗦了一下。
一只手扶上了我的背,輕輕的拍了兩下,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淡淡的鼻息,他說,「成雪,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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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卡文了。
話說,我真糾結怨念。
話說,我需要評論,看文的童鞋都浮出水面吧,我怨念了就木有心情碼字……
乃們不曉得我現在有多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