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啊,她不是個東西……」
「我要回青要。」
「好!」竹楹爽快的答應。
既然他說好,我便不客氣地喚出祥雲,利索地爬上雲頭,朝他揮了揮手,「我走了,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後會,咳咳,無期。」
竹楹依舊春風滿面地朝我揮袖,「再會。」
我頓時狐疑了,他這麼爽快的讓我離開,並且不與我同路,那當初費盡心機將我弄出來又是做什麼?我盤腿坐在雲頭上思索,他清涼的嗓音又響起了,「你舍不得我?」
吾,呸!
我將雲頭驅到他頭頂停下,「你換我出來,到底是做什麼?」
「讓你早點看清楚你喜歡的人是否值得。」他後退一步仰頭,「趁早死了那心思。」
我一愣神,也說不出話來,半響之後才幽幽開口,「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他露齒一笑,「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為了換我出來,還給了他們解藥不怕天界追殺?還是你已經有了藏身之處?」
「原來你關心我,多謝了。」他一個半大孩子很是認真地朝我躬身行禮,我懸在半空中覺得自己太沒禮貌,又糾結著將雲頭降下,吶吶地道了聲,「不客氣。」
「弒神香的毒,他們要徹底解開恢復法力,至少五十年。所以,你不必擔心我。」
「那為何我的毒已解?」
雖然現在還有諸多不適,但勉強用點兒小法術還是可以的。
「你,自然跟他們不一樣的。」我還想問,他不耐煩地揮揮手,「你不是要回青要麼,怎麼還不走,嗦。」
我正要反駁他,就听他又道,「將養,你送她一程。」
那將養隨手一揮,袖中便鼓出一陣狂風,我一時未曾注意,雲頭便被狂風刮走,我險險抓著雲團兩角,才沒摔下去,等到祥雲停下,已經不曉得離了他們好遠。
我一路顛簸回了青要山。
待飛到半山腰,雲頭被人偷襲,我未來得及動作就已經翻下雲頭,只是那墜落的瞬間,耳邊呼呼風聲,我閉上眼楮,竟然有幾分坦然,就這麼墜落下去,然後摔得四分五裂,也是解月兌,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神仙是摔死的,即便是我,也沒辦法做那第一個。
我伸開雙手,期待著自己跌在草地上,砸出個坑,然後我順勢閉上眼,頭一歪,什麼都不用想,把傷痛遺忘。
然而,我最近諸多不順,總是事與願違的。
我掉進了一個懷抱。
胸膛雖暖,卻徒增傷感。
「你好,好久不見。」那只紅衣的騷包大妖精在我頭頂上笑容明艷,天邊彩霞,也不及他萬分之一。
只可惜不是我心頭所好,顏色再好,也溫暖不了我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他笑得狡猾,我不禁問他,「莫非剛才是你偷襲我?」
他臉色微染紅暈,卻只是哼了一聲道,「打鳥順手而已。」
我愕然,你順手把我打下來,還順手摟著我?
我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白了他一眼,既然下來了,我也不願再乘雲上去,索性慢慢往上爬,銀塑不聲不響地跟在我後面,一路幽靜,涼風陣陣,我只覺得心頭淒苦,便就是這麼爬,也逐漸濕了眼角,回到屋子,我徑直關門,關門的瞬間,透過門縫看到那襲紅衣立在門外,衣袂翻飛,分外扎眼,我搖搖頭,鞋也不月兌合衣躺下,昏昏沉沉,頭痛欲裂,好久之後,鼻尖嗅到一絲香氣,這才沉沉入夢。
只是這夢境,也委實悲涼。
背景是泰冒山腳下,花生田里,空中是淅瀝瀝的小雨,我赤腳走在雨中,濯鈞他為我撐了一把傘。
即便足底冰涼,我心也是暖的,我喜歡這溫暖能持續得久一些,可惜即便是夢境,也不能如我所願。
我往前邁了一步,忽然又邁入了雨中,猛地回頭,便發現濯鈞他撐著傘原地不動,爾後那油紙傘下,多了一個美貌女子,眉目如畫,顧盼生輝。而我,發絲濕淋淋的貼在頰邊,腳背上污泥頗多,我頓時心慌了。
那個女子,呆在濯鈞的傘下,比我合適得多,他二人珠聯璧合,相映成畫,我發覺,自己如何也插身不進去了。
我提著裙擺,一遍又一遍的喚濯鈞的名字,只是他不曾听到,與那女子你儂我儂,視線不曾落到我身上,本來只是淅瀝的小雨,忽然狂風大作,暴雨傾盆,我跌坐在地,渾身濕透,爾後倒在田里,雨水蔓延,積水越來越深,我全身泡在水中,身子卻不覺得冷,只是那心,卻已然涼透。
泰冒山,便在我眼中褪色成灰白。
那些小雞小鴨,小貓小狗,俱都石化,彈指間,灰飛煙滅……
我想抓住,卻是徒勞,耳邊有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那不是你的,你也得不到。得不到,就放手罷……」
我心如刀絞,爾後手上一緊,仿佛有人將我從田里拔出來,結果我驟然驚醒,一睜眼,就看到織衣她面容憔悴,一臉擔憂地注視著我,而我的手,卻是握在銀塑的手里,我朝他微微點頭感謝,若不是他,我不曉得還得在那悲催的夢境里逗留多久。
我謝過他之後,便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
「織衣,你怎麼下來了。」
銀塑很識相地退了出去,織衣便拿袖子替我抹淚,「你看,你睡個覺都哭得昏天黑地,還睡了這麼長時日,讓我擔心死了。」
「哦?我睡了多久?」
「整七日。」
「飛羽,不用悔也不用苦,若人愛我,我便放在心上,若人厭我棄我,忘了他便是。」
織衣輕輕為我拭淚,「天宮女仙都不曾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一個人,我本以為……」
織衣還要說什麼,我抬手將她打斷,「我明白。」
我什麼都明白。
浮華千年,大夢一場。
只是相忘,又談何容易呢,「織衣,你不是說這天地間有一味藥,叫浮雲如夢麼?」
你知道麼,你便是我的浮雲。
我笑得極為苦澀,當年胡口亂謅,如今一語成讖……
如此,便忘了吧。
我只是一棵怕疼的老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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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收藏掉得我很揪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