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地上跪著一男一女兩個豬頭,男豬頭梗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為減少欠款而獻身啊),他五弟正親自出馬,掄著胳膊,劈哩啪啦在豬頭臉上狠抽,一邊抽,還一邊痛苦地喊著「爾康!你一定要忍住!忍住!」
女豬頭被兩個丫鬟扶著(按著?)在地上,「嗚嗚」哭得……嗯,姿勢是梨花帶雨,可惜配上那張豬頭臉,實在是……嗯,有些有礙觀瞻,還珠格格正在她前面上竄下跳,一樣掄著胳膊,邊抽邊叫「紫薇!你忍一忍!想想小墩子、小銼子,大雜院的老老少少都等著銀子用呢,沒有銀子,他們就吃不上飯了,吃不上飯就會餓死的!紫薇,你是那麼美好,那麼善良,你一定不忍心的,對不對?還有會賓樓,有了銀子,會賓樓就可以開起來了,柳青柳紅也不用到街上賣藝了……」 里啪啦繼續抽……
胤的嘴角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無語的,他目光一轉,腦殘集團的最後一位——福爾泰,此君正站在一邊,揮舞著拳頭,又蹦又跳,口中賣力地喊著「加油!加油!使勁抽!用力啊——」,再配上他臉上那副屈辱、忿恨的表情……
周圍,眾家格格端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小點心,喝著小茶,一邊看戲。
他家小老虎手中也掐了塊糕點(某格格贈送,其實她本來準備強要的,結果對方很爽快地嗯,其實是挺興奮地送給她了),一邊吃,一邊數著︰「二十九……三……不行!這巴掌不算,五阿哥力太小了,重來!……三十三……三十……等等!這巴掌也不算,福爾泰加油地不夠誠心……」
不過,讓胤稍微詫異的是,那個叫他「姑爺」的丫頭,金鎖,她跪在希彥旁邊,木木地,竟然在發呆,按正常,她不是應該哭求或者上去護著「他家小姐」嗎?胤看了金鎖一眼,隨即抬眼,看向他家小老虎,臉上漾起笑容。
以上,述說雖繁,實際也不過一瞬間。
胤一進來,希彥和眾家格格就立刻發現了,登時表現各異。格格們立刻收斂了看戲的態度,端坐好。
希彥則眼楮一亮,站起身,沖了過來,直接往胤肩窩處一窩,狠狠蹭了兩下,抬起頭,「下回我們一起去遛馬吧。」得,感情這丫頭一直惦記著遛馬時身邊空空的郁卒感呢。
胤微微一愣,旋即笑了,點了點頭。
眾位格格一看此節,頓時表情各異,先前看戲的心態算是完全沒有了,心中復雜,只除了一人,盯著胤眼楮一亮,神情火熱,激動萬分(咳咳,不用猜,大家也知道是誰吧)。
五阿哥他們也注意到胤的到來。
一停手,五阿哥便沖了過來,「永璋!三十四巴掌了!三十四萬兩銀子!你不會不認賬吧?」
胤看了他一眼,低頭看向希彥,笑問︰「怎麼回事?」
希彥偎在他身上,小手偷偷在他腰間畫圈,喵的,先是來了一群「情敵」挑釁,接著又被一群滿嘴「善良美好」的腦殘刺激,她格外想他家奸詐狡猾的狐狸了。看也不看五阿哥,希彥懶懶地解釋,「永璋,我今天敗家了……」接著就三言兩語把剛才的事說了。
胤淡淡地听著,希彥說完,他瞟了她一眼,揶揄︰「你不是才派人通知我,要五弟在三個月內還清欠款嗎?怎麼一眨眼三十四萬就沒了?」
希彥撅起嘴,哼哼了兩聲,撇過臉去,不理他。
五阿哥卻急了,「永璋!你不會不認賬吧?!」
胤看了窩在他懷里的希彥一眼,低笑一聲,目光隱隱掃了五阿哥身後的眾格格一眼,最後才轉到眼前的五阿哥身上,淡淡地問道︰「五弟打完了?」
打完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五阿哥卻愣了,打完了嗎?三十四萬兩,八十萬兩減去三十四萬兩,還有四十六萬!還有四十六萬欠款啊,那……還要不要繼續打?
五阿哥躊躇了,一個巴掌一萬兩,只要再打四十六個,債務就全了了,機會難得啊,到時候無債一身輕……可是,真的能再打下去嗎?五阿哥隱隱覺得不妥。似乎莫名地覺得在胤面前打,比剛才在希彥面前更丟臉,就好像……矮了胤一頭似的……
小燕子卻管不了那麼多,頓時急了,大叫起來,「永琪!永琪!你怎麼停手了,不是還不夠嗎?還差多少啊!」
五阿哥為難地看了福爾康一眼,對小燕子道︰「還差四十六個……」
小燕子一听,立刻挽起又耷拉下來的袖子,又蹦又跳,「那你還愣著干嘛?快點打啊!打完了我好回去跟皇阿瑪要藥,給紫薇和爾康療傷啊。」好吧,小燕子,你果然是最強大的,一邊揍人,一邊還能理直氣壯地準備後續療傷事宜。
希彥在胤懷里悶笑了一聲,有幾個格格也撐不住莞爾。
紫薇困難地睜開腫成一條縫的眼楮,艱難地從同樣腫成一條縫的嘴里擠出︰「小……燕……子……」由于臉部太過臃腫,實在讓人難以判斷,她是因為小燕子要繼續打她而「我的心好痛好痛」呢,還是因為小燕子「體貼」地為她準備療傷而「我好感動好感動啊」。
福爾康倒是光棍,脖子一梗,仰著徹底豬頭的腦袋,嘴里含混不清,「五阿狗,乃吧,我還愣干吃!」
「五阿狗」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奴才兄弟說的是「五阿哥,來吧,我還能堅持!」
既然人家被抽的人都做好英勇獻身的準備了,抽人的又怎麼好罔顧對方好意呢,不過「五阿狗」還是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痛心道︰「你放心吧,爾康,我一定給你上最好的藥——」然後, 里啪啦,再次開抽。
小燕子更是二話不說,朝著紫薇臉上就開始招呼。
這一幕,著實讓大帳中的眾人無語,五阿哥,你可真是朵奇葩啊。而那邊的格格們,不少都表情難看起來,因為,五阿哥也是這次乾隆要指婚的阿哥之一,雖然只是側福晉。
需知做任何事都是有一定限度的,五阿哥一口氣抽足八十個耳光,和已經停手了,又為了銀子再次開抽,完全是兩碼事,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當收手時便收手,五阿哥的「反悔」行為給人一種優柔寡斷、反復無常,好像是說話不算數的感覺,沒有女人會喜歡這樣的男人,應該說,這樣的男人其實是很丟臉的。
尤其是,他再次出手的時候,是胤到來之後。
同樣的事,不同的人,產生的效果可是完全不同的。
在胤到來之前,希彥不管怎樣強大,她都是個女人,沒有人會把她拿出來跟五阿哥相提並論,這場爭斗偏向兒戲的性質。但在胤到來後,尤其是胤問出那句「打完了嗎」,事情就已經轉移到了胤手中,這時候,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五阿哥要是聰明,就應該立刻就驢下坡,退場。
兩個阿哥,就算他們本身沒有那個意思,別人也會不自覺地拿他們對比的。
女子以夫為榮。本來五阿哥是乾隆最寵愛的皇子,隱形太子,而三阿哥早已被乾隆厭棄,兩人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可以說,做五阿哥的側福晉也比三阿哥的嫡福晉要體面。
可是現在,五阿哥的感覺是對的,經此一事,他便無形中矮了胤一頭,這脊梁骨彎了,想再直起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其實,如果不是小燕子攪局,五阿哥未必想不通此事,可惜,他滿腦子已經被燕子和銀子沾滿了,哪還有空余部分容納其他?
在座眾位格格,將來有一個會指給三阿哥,一個會指給五阿哥,到時候,想起今天的場面,嫁了五阿哥的,還能在「三福晉」面前抬得起頭來嗎?
頓時,不少格格看向胤的目光變了。尤其是,胤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散發的從容、風度……跟五阿哥一比,絕對是雲泥之別……
希彥幾乎立刻感受到了,二話不說,小手霸佔性地攬住了胤的腰,抬起腦袋,黑著臉瞪他。
胤無辜地低頭看她,這是誰惹出來的事兒?不能怪他吧,不過,瞧這丫頭一上來就當著眾人的面「秀恩愛」的緊張態度,嗯,還挺舒坦的,胤暗笑。
那邊的五阿哥和小燕子終究沒能打完八十個耳光,柔弱的聖母花早昏過去了,小燕子卻還不管不顧地打,但福爾康明顯也支撐不住了,五阿哥好歹還是比小燕子有些分寸的,收了手。
一數,紫薇挨了四十二個耳光(這丫的柔弱地東倒西晃,小燕子打得不順手啊),福爾康挨了四十八個,五阿哥強烈要求按「四十八」算,小燕子也大吵大鬧起來,大有不按「四十八」算就決不干休的架勢,但卻不料,胤非常爽快,很大方道︰「算了,五弟和還珠格格親自出手,也著實不易,欠款的事,就算二十萬好了。」
五阿哥當場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額外減少十二萬!小燕子也眨著眼楮,亮晶晶地直瞪胤。
「你說二十萬?當真?」幾乎被銀子逼瘋的五阿哥大叫。
胤淡定地點頭,「自然。回去五弟可到我府上另改欠條。但希望五弟能在三個月內還清二十萬欠款,如何?」
五阿哥幾乎可以說是大喜過望,害怕胤改口,當場就應了,並且威脅說「眾位格格可以作證」,小燕子則在問清楚五阿哥怎麼回事後,又蹦又跳地「好開心好開心哦」。
希彥窩在胤懷里悶笑,小手不老實地掐他腰間的軟肉,這狡猾的狐狸,五阿哥本來可以一分錢都不用再還了的,不管是八十萬,還是刨去四十八萬後剩下的三十二萬,都會黃掉,因為即使他不還,胤也不可能找乾隆做主,乾隆不會給做主的。
可是現在,經這狐狸三兩句話,這二十萬算是徹底落實了,還有「眾格格為證」,眾目睽睽下,名正言順啊!而且,數目也沒大的離譜,應在小乾子的接受範圍內,縱是不願意,乾隆也會捏著鼻子忍了。
最重要的是,五阿哥他們竟還一副迫不及待的感恩樣。看看,小燕子的大眼楮里都寫了「原來惡毒的三阿哥也沒那麼惡毒啊」。
這是典型的把人賣了還給他數錢吧。
腰間被掐,胤身體隱隱一僵,隨即恍若無事地收緊手肘,夾住在腰間作亂的小手,神情不變地笑著目送五阿哥等腦殘「轟轟烈烈」退場,趁著轉身的機會,不著痕跡地抓住希彥的小手,握在手里,以眼神示意她︰還有事?
希彥立刻搖頭,她早不想在這個破地方呆了,身後那麼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哼!
胤好笑地看她一眼,兩人轉身,就要離開。
孰料,就在此時——
「三阿哥請留步。」
作者有話要說︰呼~~腦殘們終于退場了,以後就不再寫他們的細節戲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