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蘭見無人注意自己。便向身邊的人告了罪,出了花廳,過了穿堂,走入了丫頭放置茶具的隔間。
少頃,小茜領著溫姨娘過來,郁心蘭忙扶著溫姨娘坐下,嗔道︰「姨娘是有身子的人,何苦還來受罪?」
一般出席宴會,妾宦們都是站在正房的身後服侍,落不得座的,當然也會有些主母放他們去一旁休息,但王夫人肯定不會有這麼好心,況且客人的丫頭不能近身服侍,她怕王夫人使妖蛾子。
溫姨娘笑了笑︰「已有三個月,懷得穩了,夫人自己也有身孕,近來脾氣好了很多,沒事兒。」
郁心蘭簡直對娘親的善良無語︰「脾氣哪是那麼容易改過來的?那日我驚了馬,王夫人根本沒派人來救我,安心讓我摔死,免得阻了三姐的前程呢。」
這事兒之前沒說,是怕娘親擔心,現在點幾句,免得這個沒心計的娘親給人害了。
溫姨娘臉色立時煞白,緊緊抓著女兒的手,半響才放開︰「萬幸,你放心,娘親會當心的,何況還有岳如。」
幸虧這個娘親還沒單純到無可救藥,郁心蘭心寬了幾分,問了幾句弟弟的學業,又叮囑姨娘離夫人遠點。溫姨娘不敢久留,起身回正堂。郁心蘭也回到花廳侍客。
正午時分,宴席開場。女席這邊,郁心蘭陪著王妹,郁瑾、郁玫等自家姐妹姻親一桌,旁邊兩桌分別是二女乃女乃的本親姻親,和三女乃女乃的本親、姻親。
酒正酣時,郁玫笑著端起酒杯敬到︰「咱們一起敬四妹妹一杯吧!四妹妹可真是有福之人,成親不到半月,妹夫便沾了你的福氣升了官。」
哎喲喲,昨天婆婆在自家人面前贊了她一句「福星」,她都得了白眼數枚,今天郁玫竟當著賓客的面,說夫君升官是沾了她的光,這話傳出去,人們必定覺得她淺薄無知,家里的妯娌定會認為她想借勢奪權,公婆定會猜測她想爬到夫君頭上去……哪家會喜歡這樣的媳婦?
這不!幾記眼刀已經殺到了。
郁心蘭忙正色道︰「三姐這杯酒我可不敢喝。夫君能有今日完全是皇上的恩典,托皇上的洪福,也得益于公公婆婆平日的教誨,與我半點關系都無。」
若郁心蘭接了酒,便落下不是,若不接,就是郁玫的不是了。
郁玫見她不上當,只得訕笑︰「自然是皇上的恩典……我是高興妹妹有福氣,一時說岔了。」
郁瑾打圓場笑︰「妹夫日後定會步步高升,四妹是個有福的。」
同桌的紛紛附和,便將這話蓋了過去。
直至未時初刻,宴會才結束,丫頭小廝們撤下席面,重新換過茶水、果品,搬開南面的屏風,主院廣場中早已搭好戲台。
前三折都是武戲,估計是侯爺點的,郁心蘭看得津津有味,二女乃女乃卻說︰「我們女人家不愛看這個,不如去園子里逛逛,現在荷花開得正好。」
不少女乃女乃小姐響應,郁家和王家的女孩子們都往外走。郁心蘭滿心不願大暑天的正中午逛園子,可自己的本親、姻親都去,總不能無動于衷。
站起來的同時掃了一眼全場,看到甘夫人身後的幾名丫頭時,郁心蘭心中一動,低聲問蕪兒︰「看到錦兒和巧兒去哪兒了?明明還在的。」
蕪兒張望一眼,回到︰「婢子不知,不過,好象是錦兒姐姐先離開。」
郁心蘭沉了臉色,之前她明明說借千夏、千雪她們幾個,三女乃女乃卻硬要錦兒和巧兒來幫忙,這已很不對勁了。錦兒不是個會躲懶的人,這會兒賓客未散,她會跑到哪兒去?
蕪兒機靈地問︰「要不要婢子去找找?」
「你去園子里找千雪她們,要她們四個分頭去找,找到錦兒就要她立即會主院服侍,不許離開半步。若有人阻攔,就說是我吩咐的。」
吩咐完了,郁心蘭才快步跟上眾人。
侯府的荷花池佔地數畝,正值六月荷花盛放,萬綠襯托著星星點點的粉紅,美不勝收。一行人在柳蔭下,尋了幾張石凳坐下,邊賞風景邊輕聲談笑。忽然,一個才總角的小丫頭跑過來,喘著氣給眾人見了禮,神色急迫道︰「稟大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親家王夫人摔倒了,血流不止呢。夫人讓婢子請大女乃女乃和親家小姐快些過去。」
王夫人摔倒了?郁心蘭直覺就想問溫姨娘是不是也摔倒了。可這年代妾室沒地位,她放著嫡母不關心,卻關心庶母,會被人指責不孝。因而她只能焦急地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給我說說。」
郁瑾、郁英、郁玫、郁琳卻道︰「去了就會知道,快些走吧。」說罷四姐妹拖著郁心蘭便走,還將她夾在中間,似乎怕她跑了。
小丫頭回道,「婢子只知資親家夫人摔倒了,已請了李太醫去請脈。」
郁心蘭哦了一聲,回頭吩咐蕪兒︰「你回靜思園取盒百年老參來,若不知道地方,問一下千夏,她跟著錦兒收的……」
郁玫打斷道︰「人參什麼的,還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妹妹先別忙。」
二女乃女乃也道︰「是啊,親家太太在我們侯府摔倒了,要什麼藥,自然由侯府出,不用大嫂拿私己出來。」
這就是連訊兒都不讓她傳一個了?郁心蘭更覺得不妙,遂問小丫頭︰「郁大人和大爺去了嗎?」
小丫頭先瞧了一眼二女乃女乃,方答道︰「婢子不知。婢子只負責來尋親家小姐和大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