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壓低身子將我護在身下,耳邊盡是長箭劃破空氣的嗖嗖聲。冷風迎面呼嘯而過,吹亂了花了一早精心梳裝的發髻。長發披散下來,在我的臉旁隨風胡亂飛舞。
「煙兒……」又一聲著急的呼喚隨風傳入耳朵。我再也忍不住,伸頭看了眼,只見君以軒奮力揮劍砍著阻擋他的士兵。此時,他的頭盔早已不知所蹤,頭發披散,黃衣錦袍已被鮮血染滿。臉上也沾滿血跡,渾身上下像是從血中撈出來似的。讓他看起來好像是天生的復仇煞神。一雙嗜血的眸子冰冷而又焦慮的看著我。
又一波士兵撲來。他覆著臂弩的左手輕輕一抬。數支小箭射出,士兵們還未近身便捂著臉倒在地上慘叫著痛苦的翻滾。他猛的一拽馬韁繩,黑馬長嘶一聲,雙蹄騰空從倒在地上的士兵身上躍過,向我們追來。
夜臉色一沉,一手牢牢地圈住我,一手拼命的抓緊馬韁快馬加鞭。
「煙兒……」君以軒追上來與我的馬齊頭並進,大聲道︰「煙兒,跟我走吧」說著,覆著鐵甲的手向我抓來。
夜冷哼一聲,揚起馬鞭向他抽去。他彎腰向後倒身避過,復又打馬追上來,冷冷一笑,向夜抬起了手腕。
我知道臂弩的厲害,著急的沖他大吼道︰「君以軒,你敢傷夜,我跟你沒完。」
他的臉更加陰狠起來,恨恨的放下臂弩。伸出右手抓住我拖在身後的裙擺使勁向後一拉。我驚叫一聲,夜單手死死的摟緊我,雙腿狠狠一夾馬肚。馬兒吃痛,揚開四蹄飛奔而開。「刺啦」一聲,裙擺斷裂。君以軒只扯到我的一片衣衫裙擺。
突然,一支長劍,勁道極大地射過來,隔開兩匹馬的距離。君以軒不得不勒住馬韁停下來舉劍迎擊。兩人廝殺間,我們的馬漸漸跑遠。
我從夜懷里探出頭往後看,一道身著灰白袍子的身影跨在馬上與君以軒奮戰。手中的長劍舞的密不透風,劍勢凌利君以軒動用了臂弩竟一時佔不了上風。我愣愣的盯著那道身如矯龍的背影。一股異樣熟悉的感覺如閃電般劃過心間。
我正在蹙眉苦思那人是誰。卻听夜突然大喝一聲︰「小心」與此同時,他猛的一提馬韁。馬受驚長嘶一聲,揚起前蹄立起身來。
我嚇的一把抓緊馬鬃才不至于掉下來。低頭一看,腳下的路面轟然一聲坍塌下陷。馬兒驚恐的後退數步,在原地不安的打轉嘶鳴。
前面領路的士兵卻因躲避不及連人帶馬一起跌入深坑。瞬間便被尖利的鐵器刺透身體,暴斃而亡。馬兒扭斷了脖子,一身的白毛幾乎被血染成赤馬,渾身都是被利器刺穿的血洞,汩汩的流著血,痛苦地睜著漂亮的馬眼,看著我們嗚嗚哀鳴。
我的心髒一陣收縮,眼前的血腥和強烈的恐懼感讓我的抓著夜的雙手抑不住顫抖。腦子里有一個聲音歇斯底里地狂叫︰「究竟是誰?誰要殺死我?」
就在此時,深坑中突然爆出一層煙霧,越來越濃,伴隨著香氣飄來,瞬間牛女乃般濃的白霧已包圍了我們。前方驀的箭發。似疾雨般嗖嗖密集落下。
「不好有埋伏」夜大吼一聲,雙腳一夾馬肚攬過馬韁掉頭往回跑。背後箭聲不絕,夜將我的頭埋入懷中。大喝一聲︰「掩住口鼻」
我忙用袖子捂住嘴,盡量壓低身子伏于馬上。但仍覺得一陣陣頭暈。
跑了數十步,疾奔中的馬兒突然發出一聲淒厲地嘶聲長嘯,猛的向前栽倒。我和夜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猛的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地上。
天旋地轉間,我掙扎著爬起身,只覺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痛的厲害而我們乘騎的那匹馬的兩只前腿已被人齊生生的斬斷。躺倒在遠處的血泊里痛苦的抽搐。
夜反趴在離我不足兩丈遠的地上。背後插著一支箭羽,傷口不斷的往外淌著血。銀灰色的錦袍瞬間就被滲透了一大塊。
「夜……」我虛弱的叫了聲。想爬過去看看他的傷。可胳膊連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我軟軟的趴倒地上。腦袋一陣陣漲痛,眼前一陣陣發昏發黑。
不遠處戰場上的廝殺仍在繼續。到處都迷漫著濃的化不開的血腥氣和震天的喊殺聲。透過散亂的長發,我隱隱可以看見君以軒和那人纏斗的身影。更遠的地方,翎質負手站在高台上,全神貫注的注視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他們都打的太認真,竟沒有一個人發現我這邊的變故。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眼前一角湛藍色的衣擺隨風輕動。我艱難的抬起頭。冷夙一張俊臉面無表情。雪白的長發在風中亂飛。一雙冰冷的眸子,鷙猛陰寒地看著我。緩緩的蹲子。對我揚起了手刀。
我在陷入完全的昏迷前,隱隱听到有人近乎絕望癲狂的嘶喊了一聲︰「瀟瀟……」我勉力微微撐開眼皮,只見君以軒和穿灰白袍子的人同時打馬向我奔來。那人跑的竟比君以軒還快。嘴一張一合的大喊著。黑瘦蒼老的臉上布滿驚慌。
我勾唇輕笑笑,昏昏沉沉地想,我就要見到宇楓了麼?好想回去回到那個沒有紛爭的年代,回到以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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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個夢,夢里我孤零零的站在漫天風雪里,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無邊地際的白。冰冷刺骨的寒風攜著雪花打在我的臉上,身上。我抱著雙臂渾身發抖。
宇楓的臉出現在遙遠的天邊,悲傷的看著我。緩緩的,向我伸出了手。聲音如飄忽不穩的風。「我一直都會陪著你」
忽然,畫面一轉,被青棟刺中胸口的楚雲滿身鮮血的向後倒去,如受傷的白鶴墜下山崖。
我驚叫一聲,猛的睜開眼楮。眼前卻見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雙腿好像泡在水里,身下冰寒刺骨。我稍稍動了動。卻發現全身都被麻繩捆住,動彈不得。
我試著扭動手腕模索繩結,卻怎麼也觸不到。綁我的人為了怕我逃跑,竟然將我從肩膀到腳一圈圈用麻繩纏的嚴嚴實實。以至于我連呼吸都要拼盡全力。現在的我,就像既將被送上屠宰場的豬,被五花大綁捆的結結實實。
我無力的想,原來從高貴的皇後淪為任人宰割的魚肉也不過是一轉眼的事。
忽然,遠處隱隱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音。仿似大石從山上滾落時發出的巨響,沉悶悶的,腳下也輕微的顫了顫。我暗中猜測,難不成我現在被關在山洞里?
憶起昏迷前那一幕,我的心揪的一疼,冷夙會放過夜嗎?他受了箭傷又昏迷不醒。如果……
心頭直涌上來的惶恐讓我口干舌燥,我狠狠咽了口唾沫,試探著大喊道︰「有沒有人?」
「嘩啦」一聲,門被拉開。
一道刺眼的光驀的透進來。眼前的光明讓我睜不開眼楮。我本能的別過臉。耳邊傳來一聲女子清清淡淡的聲音。「你醒了?」
我緩緩睜開眼適應強烈的光線,一個女子窈窕的身影現于眼前。強烈耀眼的光從她背後照進來。她的臉隱在暗影里看不清楚。只看得見一個妙曼婀娜的輪廓。卻也那麼婷婷裊裊引人遐思。
「你是誰?」半晌,我才怔怔的開口問。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你現在在醫仙谷就行了。」
「醫仙谷」我唰的睜大眼楮。設那些埋伏抓我的竟是醫仙谷醫仙谷抓我干什麼?要說以前,我是杜詩煙。醫仙谷抓我,我還想得通。可現在,我只是杜侯爺為了遮丑隨便從民間找來的平民百姓的孩子。他們費那麼大勁抓我來干嘛?
我心中一凜,難道,因為翎質?
「谷主要見你」女子沒有對我的驚訝表現出絲毫的情緒。沖身後揮了揮手。淡淡的吩咐道︰「帶她去霽雪居。」
四個大漢進來,像抬死豬一產架起我,緩緩邁出山洞。
山洞外是一片花海,漫山遍野都是不知名的鮮艷花兒,就像一塊繽紛的毯子鋪滿山坡,一眼望不到邊際。
花叢中彩蝶翩翩飛舞,嬌艷的花蕊中,偶爾還能看見有蜜蜂停在上頭貪婪的采食花蜜。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拂面而來的風也溫煦而舒適。
我好奇的扭動脖子東看西看。狠狠的眨了眨眼楮。我是在做夢吧?如果我沒記錯,現在是冬天才對,怎麼這里卻儼然一派春花爛漫?
「你喜歡這里嗎?」。我顧盼間,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艱難的扭動脖子,卻見是剛才那女子在同我說話。此時我才看清,她穿著一身翠色紗裙。烏絲萬縷,青衣隱翠。站在百花中,衣袂飄飛。如美艷動人的花仙子。她定定的望著我,勾唇一笑問︰「你喜歡這里嗎?」。
我回過神來,想了想。也沖她微微一笑,找了個很折中的回答。「這里很美」
話說我真的害怕我要是回答︰「喜歡」她的下一句會說︰「喜歡就留在這里。」
這個醫仙谷太詭異,我死都不願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