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府衙人口檔案寄放室內,擺放退役人口專用卷宗的架子前。
厲風全神貫注的順著書架上一排一排的卷宗搜尋著,生怕漏下任何一本沒有查到。偶爾還伸手從中抽下幾本,攤開細看,然後皺著眉頭再次將卷宗塞了回去。
在厲風對面的桌子旁,則不時傳來啪啪的響動,隨即一個聲響剛落,便又有一本書被拋起,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然後落在翻書之人身後的地上,再次伴隨著啪的一聲清響。
听著那聲音厲風實在無法專心致志的查閱,于是忍不住回頭道「你就不能輕點嗎?你扔亂了,到時候要整理是我,挨大人罵的也是我」
正在撇書的趙鉞扭頭道「現在哪有那個時間,還細細的一本一本的擺整齊。」
厲風知道趙鉞著急,只好閉嘴,繼續查閱卷宗。
不過趙鉞那邊好像進展的不是很順利,撇書的動作越來越響,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你那邊怎麼樣了。」
厲風輕微的搖了搖頭,後才想起趙鉞根本沒時間看過來,于是出聲到「沒有發現」
「真不知道敖琪到底讓我們查什麼。就只有那麼一點點線索,什麼大概二十多年前從軍隊上退役下來的士兵。還要至少是個千夫長以上的頭頭。曾立過戰功,受過重傷。這些條件太廣泛了吧」
知道趙鉞只是查的有些煩躁,並不是真的抱怨敖琪。厲風拿著一本卷宗坐到了趙鉞身邊,拍了拍趙鉞的肩膀安慰道「就算大海撈針,我們也一樣要查,現在敖先生交代的任何事情,都是我們的希望。難道你不希望快點救出小儼?」
一听小儼,趙鉞立馬蔫了下去。他知道厲風說的都對,可是他就是禁不住的整個人焦躁起來。要是小儼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不知道家里那位高高在上的老頭子,要做出什麼事情來,想到趙鉞就頭疼。
現在只能盡快,在老頭子不知道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情。
兩人正查無所獲的時候,荊弛捧著一摞子卷宗,晃晃悠悠的從門外走了進來,那卷宗高出荊弛半個腦袋,將荊弛整個掩在後面,荊弛完全靠著眼角的余光,預測大致的位置,進門的時候,還差點絆倒,還是趙鉞眼疾手快,攔了一把,這才最終,讓那一摞子搖擺不定書卷, 的一聲安穩的被擺置在了桌子上。
荊弛累得滿頭大汗,拿手當扇般扇著風道「捕頭,都在這兒了。所有庫房內存余的記錄卷宗都在這兒了。」
厲風翻閱核對了一下,沒錯,這才跟荊弛道了一聲「辛苦了」
荊弛那袖子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傻呵呵的笑道「不幸苦,捕頭,要不要我留下來幫你們一起查?」
趙鉞剛想說好,卻被厲風好像無意的擋了一下道「不用了,你已經很幫我們了,這里我們兩個就夠了。你先回吧。」
荊弛看起來有些失望,不過也沒說什麼,道了聲好就離開了。
荊弛走後,趙鉞有些不解的問厲風「為什麼不讓荊弛留下,多一個人,會快很多」
厲風將那些卷宗分成兩份,分別攤在他和趙鉞兩人面前,一人一份。
「這些卷案沒有大人獲批,是不允許私下翻閱的,荊弛將那些庫存的案卷幫咱們偷出來,可以說是奉了我的命令,不知者不罪。可是如果再跟咱們一起翻查,那他的罪責是怎麼都逃不月兌的,又何必牽連于他。況且,你不記得敖先生曾吩咐過什麼嗎?」。
趙鉞聳聳肩,算是接受了厲風的理由。
敖琪曾說過從小儼綁架以後,他們任何行動,全部都要保密。因為這件事情牽扯上的「有能力」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查案動向就已經被泄露的出去,不被凶手知道還好,要是真的被凶手知道了,那他們就更難抓到凶手的把柄了。
接著整個卷案房內,只听得到翻書的花花聲,沒有一點其他的雜音想起。
直到趙鉞在一本案卷記錄里,找到一個千夫長的名字,高聲喊道「在這里,找到了」
厲風听到趙鉞的那一聲高喊,連忙湊了過去,就見趙鉞翻到的那頁上頁首的部分,記錄著這樣一段。陳洛陽原開封人士,曾服役軍中千夫長,開寶三年十月隨田欽祚付定州一役,戰事中被火燻受至重傷。退役後親眷早故,遂定居洪州。
兩人看完,互視而笑。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被他們找到線索了。兩人收拾收拾,就向著嚴府飛奔而去。
又是一封信,只不過這封信上沒有什麼商人途經的標語,也不是隨便哪個小男孩送來的,而是被夾在敖琪的門縫之間,敖琪開門就看見了翩然落地的信封。
除了信封以外,門上還掛有一個紫色繡金魚袋。
魚袋這東西,敖琪在現代曾听說過,只有唐宋的高級官員,或者皇親國戚,被賜予玉魚等貴重物品來辨識身份等級時候才用的到,一旦被賜,是十分榮耀的事情。
而魚袋也分金紫,銀緋兩種,顯然金紫的更高貴一些。想都不用想,敖琪就知道,這是凶手行動了,這魚袋定是趙元儼貼身佩戴之物。
敖琪將信封拆開,掏出里面信紙,信上內容清楚明白,要敖琪將最後一枚印章于明日午時,用羊皮包好,送到西城城角,順著城牆拋到城牆外。到時候自會有人取走。
但是只準敖琪一個人去,並且不準事先做埋伏,如果敖琪依照信上所言行事,他們定會安全放人,否則趙元儼小命不保。
趙鉞與厲風剛回來就看見敖琪站在房門口,趙鉞更是一眼便盯上了敖琪手中的魚袋,隨手搶到手中辨認後面色立沉「這是小儼的,他們居然送這東西回來,他們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嘛他們是不想要腦袋了」
「也許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
「我想也是,要是他們知道這東西,我估計他們哭都來不及。」
敖琪其實心里很明白,綁架小儼的人,絕對是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的,但是她現在不能將這個想法告訴給趙鉞听。如果趙鉞知道綁架小儼的這些人,背後有更大的勢力,或者說根本不懼怕趙元儼身份的勢力,她想趙鉞絕對會很機敏的想到些什麼,依著趙鉞的性子,反而會把事情弄的更糟。
厲風顯然不太相信敖琪的話,不過敖琪一個顏色,厲風就沒再說什麼。
「對了,你們兩個查的怎麼樣?」敖琪轉移話題道
「我們查到了一個叫陳洛陽的,完全符合你說的條件,而且他最後定居與洪州。不過就再沒有其他的資料了。」
趙越說完,厲風又補充道「還有一點很奇怪,這個陳洛陽曾經受過傷,卷宗上寫明當年他曾受火燻至重傷。」厲風滿眼疑惑「這火還能將人燻至重傷嗎?」。
敖琪听厲風說的時候便覺有異,黑溜溜的眼珠在眼眶中轉了又轉,挑起嘴角笑道」當然能」
厲風和趙越都一臉求知的看向敖琪。敖琪沒說話,只是伸手模著自己的脖子,在咽喉處來回徘徊。
一開始趙越和厲風都沒明白敖琪是什麼意思,可是馬上兩人就看出門道來了。齊聲到「是嗆傷。」
「bingo,就是嗆傷」敖琪一臉的興奮的道
「什,什麼冰狗」
「現在不是管什麼冰狗不冰狗的時候,主要在嗆傷」厲風和趙越兩人實在不明顯,就算是嗆傷有什麼好值得敖琪這般興奮的。
「不會吧,你倆傻了,這都想不到」
厲風好像抓到了什麼,但是一時想不起,隨即沉默了,只有趙越還在問「想到什麼?你只叫我們去查,又沒說查這個陳洛陽干嘛,就算知道這個陳洛陽是在戰場上被煙嗆傷的,那最多就是知道他被火圍困過,把嗓子弄壞了……」說道這里趙越也突然停了下來。顯然人也開始有些激動了,聲音跟著些顫抖起來「你是說……」
敖琪咧嘴笑道「看來你倆是終于開竅了。」
「是啞伯啞伯也姓陳」厲風在一旁幫激動的趙越說出了那個名字。
「沒錯,啞伯曾經是入伍,當過千夫長,嗓子因為受過嚴重的嗆傷,導致說話嘶啞。原來你早就懷疑啞伯了。」
敖琪點點頭,承認了趙越的話「確實,我一直覺得啞伯整個人沒那麼簡單,還有上次敬幽和東籬的計策,雖然說那計策不完美,不過真的就有那麼巧,啞伯就躲過了。」
「就因為這些?這些最多說明啞伯有可以,但你是怎麼判斷出啞伯當過兵呢?」
厲風還是有些不解,單憑簡單的直覺,難道敖琪就能斷定那麼多嗎?
「不,不只這些,我曾見過啞伯掃地和擺弄後院的花盆。啞伯掃地的時候,整個人將身體弓成一個奇怪的形狀,頭稍微向右側扭轉。所有人都會覺得那是因為啞伯駝背,才會那個樣子。但是你們有沒有發覺,那個姿勢可以將身後的一切盡收眼底,那是一個完全起到警戒作用的姿勢。還有啞伯擺放花盆時,那些花盆的位置根本沒有起到美化的作用,反倒一味的注重整齊。」
厲風好像听懂了敖琪話里的意思「你是說這些都不是一個普通人會有的警惕心里和行為習慣。」
敖琪點了點頭「其實我最終判定啞伯確實有問題是因為一只雞。」
「一只雞?」趙越驚疑道,這怎麼跟雞扯上關系了。
「昨天東籬打算給我熬雞湯,我們倆沒有抓住,結果被那雞跑了,最後是啞伯幫我們抓到了。」那次的抓雞事件,很是丟臉,于是敖琪簡略的帶過了「可是當我接過那只雞後,我才發現那雞脖子處的骨頭,已經全部碎了」
「啞伯身上帶著功夫」顯然這個消息讓厲風個趙越都吃了一驚。
敖琪沒反駁趙越,癟嘴道「你們帶回來的消息,已經完全確定這一點了」
「那接下來呢?」厲風很明白現在就算確定了啞伯有問題,但也不是抓的時候,所以只有看敖琪是怎麼安排的了。
敖琪贊賞的看了一眼厲風,這家伙是越來越懂她的心思了「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我覺得啞伯只是一個幫凶,真正的凶手還未出現,我們一定要穩住,這樣才能釣到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