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衛生間的座便蓋上,蘇傾城仔細听著隔間門外輕輕響起的腳步聲,忙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這消息真的準麼?人事部主任怎麼就威脅到副經理的職務了?兩人較勁?不可能的事,我們主任根本就沒那個心副經理?更不可能,你沒看到他這人,好著呢我愛信不信?我真不信行了,我不愛在背後講究別人,你也別說了,我不愛听」
伸手按了下沖水的按鈕,水流聲響起的一瞬,衛生間里隱約著響起一串高跟鞋急促的走路聲。
蘇傾城忙伸手打開隔間的門,就見一道身影極快的走出衛生間的大門,大門臨關合前,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一閃而過。
衛生間里重又安靜下來,蘇傾城笑眯著眼楮走到洗手台,輕擰開水籠頭,冰冷的水淋在手上,刺激著全身的細胞快速收縮。
晚上下班,蘇傾城特意買了些新鮮水果,趕去了醫院。
冷清的病房里,之前見過的年輕病人正靠坐在病床上同徐虔誠閑聊,站在敞開的病房門口,蘇傾城看著緊繃著小臉的徐虔誠,心里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楚感。
徐虔誠對于同房的年輕病人似乎極不喜歡,高揚著眉頭無意中轉身看到站在門口的蘇傾城,原本黯淡的雙眼瞬間的變得明亮︰「小阿姨」
蘇傾城忙微笑著走進去,將買好的水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虔誠,身子好些沒?」徐虔誠並不理會一旁的水果,只是看著蘇傾城︰「小阿姨,我老爸呢?」蘇傾城被問得一愣,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你爸一直沒過來麼?」徐虔誠剛有些光彩的小臉變得有些黯淡了︰「老爸早上來過,只呆了一小會就走了。」
蘇傾城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隨手從一旁的袋子里模出一個橘子︰「晚上吃飯了沒?要不要吃點水果?」
徐虔誠搖了搖頭︰「小阿姨,我想上學了,請了這麼長時間的假,我功課都要跟不上了,你幫我跟我老爸說說,讓我出院吧,天天呆在這里,我快要憋死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年輕病人突然說道︰「這麼小的孩子,天天一個人呆在這里,不憋悶就怪了。你們做家長的,也不知道多陪陪孩子,一來了就知道恐嚇嚇唬的,別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這哪是培養孩子呢,整個一馴養小精神病。」
蘇傾城听得一愣,莫名其妙的看著年輕病人︰「誰恐嚇孩子了?」
不等年輕病人說話,徐虔誠小大人似的伸手拽住蘇傾城︰「小阿姨,我真的不想再有後媽了,你能不能幫我和我老爸說說?我長大了就會拼命掙錢養活他和我媽**,別讓他再結婚了,我不想和我媽媽分開。」
一旁的年輕病人突然冷笑出聲︰「這傻小子,你是不是沒長腦子啊?我是怎麼告訴你的?大人的想法是你一個小屁孩永遠無法理解的,人只有即將面對死亡了,才會變得清醒。你以為我想死啊要不是倒霉,我還想好好活著呢我告訴你,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你根本抗拒不了,你可以先忍著,等你長大了,再一個一個的收拾他們,讓他們都按照你想要的方向去做」
蘇傾城眼看著年輕病人有些神道,不由下意識的將徐虔誠擋在身後︰「你這人怎麼能這麼教小孩子?」說著,她轉過身,看著徐虔誠︰「虔誠,我去找護士幫你調個房間吧?是不是嚇到你了?」
年輕病人聲音越發提高了聲調︰「我怎麼教小孩子了?我可比你們這些做後**強多了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們這些女人麼?一是太損二是太缺德就說前兩天過來的那個女瘋子哪有那樣對待小孩子的?又是拽又是晃的,我看著都有點于心不忍,不然怎麼都說就算這世界上只剩下十個男人和無數女人,也會有幾個男人擁有大多數女人,幾個男人照樣打光棍」
蘇傾城眉頭緊蹙,年輕病人越說越離譜︰「那麼一個差勁的男人,也就你們這些有病的女人才爭著搶著往上撲,大人的事同小孩子有什麼關系,前兩天要不是我回來的早,這孩子指不定成什麼樣了長得挺漂亮一女人,非逼著人家孩子叫媽這媽是隨便叫的麼?被誰生的叫誰,誰養活的叫誰」
年輕病人長得很瘦弱,臉色蠟黃沒有血色,說起話來卻很是鏗鏘有力,義憤填膺,他瞪著烏黑的眼楮,情緒有些激動︰「孩子有什麼錯?搶男人逼到孩子身上,也就你們這些小媳婦能做的出來」
蘇傾城被年輕病人惡劣的態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他說的那些話是怎麼一回事。她轉過身子,遲疑著看向年輕病人︰「對不起,你剛才說的是怎麼回事?誰來逼孩子了?」
徐虔誠的小手突然微微用力,他揚起小臉,有些忐忑的看著蘇傾城︰「小阿姨,我老爸是不是真的要娶姜阿姨了?」
听徐虔誠提起姜和暖,蘇傾城原本一頭霧水的思路瞬間清明,她反手握住徐虔誠肉乎乎的小手︰「虔誠,是不是姜和暖來過了?她來做什麼?」
病房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臉色陰郁的徐安易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正站在門口愣愣的看著靠在蘇傾城身邊的徐虔誠。
徐安易走進病房,什麼都沒說,只是將帶來的吃食放到病床上的小餐桌上,仔細著幫徐虔誠擺到菜盤,這才看著他︰「虔誠,你乖乖的吃飯,我送你小阿姨回家。」
徐虔誠原本喜悅的小臉堆滿了失落,卻還是听話的點了點頭。
坐在徐安易的汽車里,蘇傾城轉過頭看著他。
徐安易一直沒有說話,車開到一半路程時,他突然嘆了口氣,嫻熟的轉動方向盤,將車停靠在馬路邊上︰「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蘇傾城沒有說話,車廂里點著昏黃的燈光,能清楚的看見徐安易臉上的無奈。
徐安易側靠在椅背上,看著蘇傾城︰「和暖現在懷著我的孩子,狀況很不樂觀,你沒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看上去特別的可憐。」頓了頓,他盯著前面筆直的馬路︰「季雨現在成了這樣子,你說我怎麼能放得下心?一方面記掛著她,一方面……我還擔心著你,和暖她很沒有安全感,我……」
手機鈴聲嗡鳴著響了起來,打斷了徐安易的話,他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不由變了臉色,忙按了接听鍵︰「喂,媽……我?送一笑回家……不是,她剛好來醫院看虔誠……喂?媽……和暖?你怎麼上我媽家了?……誰?……我回去再和你解釋……在哪?……馬路上……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啊……我還要開車,不和你說了……喂喂」
掛斷電話,徐安易極氣憤的用力拍打了一下方向盤︰「該死的」
蘇傾城挪了挪身子,剛才那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她听得極為真切,想到那樣一個看上去溫和的女人竟然會說出這般刺耳的話,她突然有點想笑。
徐安易有些煩躁的抬手撓了撓腦袋,轉頭看著蘇傾城︰「一笑,你說為什麼事情總是不按照所預計的演變?」
蘇傾城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些事情她沒有發言權。
只隔了一個晚上,公司的氣氛突然變得極為尷尬,小開和山貨先後被趙恆叫去了辦公室。這件事被公司同事渲染的極為夸張,只蘇傾城旁听到的版本就有好幾種。
中午休息時孟麗找到蘇傾城,拉著她一起去吃了隔壁街的辣炒鍋。
坐在熱情騰騰的屋子里,蘇傾城咬了口香辣可口的金針菇,看著笑得極燦爛的孟麗︰「什麼事這麼樂呵?」
孟麗笑著喝了口果汁︰「你听說沒?小開和山貨這回都攤事了?」
蘇傾城停下夾菜的動作︰「出什麼事了?」
孟麗壓低聲音轉頭看了眼一旁桌子上的客人,見沒有認識的,這才放心的說道︰「還不是因為明年競選副經理的事,听人說小開怕山貨搶位置,一個勁的想揪他的小辮子。嘿,別說,還真讓他抓到一根。」
蘇傾城重又低頭看著面前紅燦燦的炒鍋︰「什麼把柄?」
孟麗笑著眯了眯眼楮︰「原本我還以為山貨同那個老女人的事情是那些八婆信口開河,誰知道還真有這麼一回事那個老女人這陣子沒少往公司里領人,听說都是給了錢的,本來這些人是不能進公司的,有山貨幫襯著全混了進來。也不知誰傳出來的話,竟然讓趙總听到了,這還能有好麼?一查還不全查出來了?」
蘇傾城微微一愣︰「這麼嚴重?」
孟麗幫著她倒了一杯果汁︰「不過這也都是我听說的,具體是什麼樣的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听人說好像是財務那個出納傳出來的話,剛才有人看見小開找那個出納晦氣呢,也算是她倒霉,好端端的傳這話干什麼,沒事偷著說兩句就行了唄,和她有什麼關系呢,這人嘴太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