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闕面對著緊閉的門扉,心里涼颼颼的。
昨天晚上還濃情蜜意的,自以為他和陳峰又接近了一步,今天卻立刻又吵了架,而且還是他的不對。
觀念再不一致,他也不該拿陳峰舉目無親的事來說。
陳峰雖然表面上從不在意,但是狄闕知道,他剛剛的口不擇言肯定是傷到他了。
「呼……」狄闕月兌力的坐在病床上,眼角火辣辣的抽疼。
去道歉吧,陳峰肯定會原諒他的。可是他這邊服了軟,花大發的事怎麼辦?
看花大發那瀕臨崩潰的樣子,不會做出什麼玉石俱焚的事吧?
那樣的話花小小就太可憐了。
狄闕本來性子就軟,生性隨和沒什麼主見,這時心里來回反復,也不知道該在此事上作何表現。
要不問問別人的意見?不過像尚時曜這種火爆性子要是知道了,估計會百分百支持陳峰,搞不好還得幫著火上澆油。
要不問問孟帆?孟帆肯定會跟他的意見一致,孟帆的話陳峰也許會听的……
正想著,門輕輕一響,狄闕一驚,以為陳峰回來了。
「爸爸!」一個小肉球卻從門口奔進來,狄闕還沒看清就被撲了個滿懷。
「唔!」懷里的重量似乎更壓手了,狄闕開心的笑起來,叫道︰「瑯瑯,你怎麼跑過來了?」
「爸爸,海盜!」瑯瑯眨著大眼,指著狄闕的眼罩叫道。
「去,別亂模,疼著呢。」狄闕急忙去躲,為小孩子沒輕沒重的突然襲擊。
「你啊,這又是惹了誰了?」狄媽媽也從門外沖進來,喘著氣一看就是一路追著孫子來的。
「媽。」狄闕嚇了一跳,著實沒想到他老媽消息如此靈通。
「瑯瑯,別讓爸爸太累了,過來。」狄媽媽朝著瑯瑯招手。
狄瑯瑯看了一眼女乃女乃,又看了眼爸爸,似乎舍不得離開爸爸的懷抱,小身子扭著,哼哼唧唧的抗拒撒嬌。
「沒事,我也好久沒見到瑯瑯了。」狄闕笑笑,模模瑯瑯的頭。
「媽,你怎麼跑過來了?」狄闕一個頭兩個大。
「我能不來嗎?一大早你爸就接到電話說你出事了,嚇得我魂都快沒了。多大的人了還不能讓人省心!」狄媽媽沖上來擰了狄闕一把。
狄闕配合著裝模作樣的叫了兩聲,反駁道︰「這事能怪我嗎?誰能想到那幫吃白飯的會把一個醉鬼放進來。」
「你沒惹禍,人家會找上門來?」狄媽媽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過來給媽看看傷得重不重,以後不會留下什麼疤痕吧?」
狄闕一邊制住懷里不斷扭動的小肉球,一邊對抗他媽媽伸過來的狼爪,忙道︰「沒事沒事,現在醫學那麼發達,不會留疤的啦,媽你別踫了,疼疼疼!」
天知道這事真和他無關,從始至終,他都只是扮演了倒霉蛋的角色而已。
「爸爸,我想你了。」狄瑯瑯天真的大眼看著他,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狄闕心里忽悠一下,直接把花大發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媽,察言觀色此時此刻她還算是心疼他的,就咳了一聲,斟酌著道︰「媽……那個……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怎麼?」狄媽媽一愣,瞬間變了臉色︰「不要告訴我你和陳峰又不打算結婚了!」
「不是!」狄闕嚇了一跳,急忙否認︰「我只是想和您商量商量瑯瑯的事。」
「瑯瑯的事?」狄媽媽看了看窩在狄闕懷里的瑯瑯,神色懷疑︰「瑯瑯有什麼事?」
「是這樣,咳咳……」狄闕冒汗︰「我和陳峰之前照顧瑯瑯一段時間都覺得還行,反正我和他也打算定下來了,就想要把瑯瑯接過來養……」
狄闕說完,偷瞄狄媽媽的臉色,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動怒,膽子就更大了一點︰「我覺得瑯瑯還是跟著爸爸比較好,陳峰也願意照顧瑯瑯。」
「你們兩個哪里有時間?」狄媽媽開口了。
「我們會請人幫忙的。」
狄媽媽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似是在思考,突然道︰「不行,現在瑯瑯還小,不明白你們倆的事。以後他懂事了,天天看著你們倆這種關系會教壞他的。」
狄闕一听又是老調重彈,不禁也有點憋屈︰「當初生瑯瑯的時候我就已經和陳峰在一起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要是真的擔心瑯瑯會受我們的影響,干嘛還要死要活的非要讓我生?我起初不想要瑯瑯你說我,我現在想要了你還說我,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狄瑯瑯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聲音一下子在安靜的房間內爆炸開來。
狄媽媽嚇了一跳,急忙去把狄瑯瑯搶了過去,捂住狄瑯瑯的耳朵,斥道︰「你這混小子當著孩子的面說什麼呢?瑯瑯什麼都听得懂,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分不清!」
狄闕也被突然的狀況嚇得愣了,看著瑯瑯漲紅抽噎的小臉,一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挽回。
「瑯瑯,爸爸不是不要你,爸爸……」狄闕暈了。
狄媽媽狠狠地剜了狄闕一眼,抱著瑯瑯就走︰「你在孩子面前這麼不在意,我怎麼放心把瑯瑯交給你,這件事再說吧!」
「媽,你等下。」狄闕想攔,狄媽媽卻哄著哭的滿臉是淚的小家伙離開了。
狄闕一下子月兌力的躺倒在病床上,腦袋像被門碾過似的疼。
短短時間內他就把能得罪的全得罪光了,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就沒有一件順利的事呢?
「唉……」接踵而至的矛盾慢慢的都浮出水面,狄闕煩悶的想,是不是一開始決定生瑯瑯就是個錯誤。
但現實卻是狄瑯瑯出生了,他和陳峰還好好的在一起。
他和陳峰不會分手,所以狄瑯瑯早晚要接受他爸爸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事實。
狄闕又委屈又難受,干脆再次選擇逃避,蒙住頭呼呼大睡。
「怎麼在這個時間約我出來?」白曉戚左右看看無人注意,矮身坐了下來。
花大發神色憔悴,眼神復雜的盯著他坐好,半晌,才揉搓了一下臉,低低的開口,聲音沙啞無力︰「這些日子多謝你幫忙照看小小。」
白曉戚莫名看他一眼,笑了笑︰「就為了這個?」
花大發不說話了,直愣愣的瞪著他看,白曉戚不悅皺眉,這才感覺花大發今天有些奇怪。
正要開口詢問,花大發突然露出異常痛苦的神色,抓著頭發壓著嗓子低吼︰「我完了,我把狄闕弄傷了。」
「什麼?」白曉戚大驚,差點沒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忙穩了一下心神,凝眉問︰「你到底是怎麼搞的?狄闕現在怎麼樣?陳峰知道了嗎?」
花大發愁眉不展的看著他,緩緩的搖了搖頭,似是放棄般︰「我不知道,我跑了。」
白曉戚月兌力的靠在了椅背上,半晌都沒力氣說話。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一直以來被陳峰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人受了傷,不管是多輕的小傷,陳峰早晚會知道,之後決計不會放過花大發。
這一次,花大發恐怕在劫難逃。
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了,白曉戚除了不可抑制的興奮之外,突然被一股莫名的負罪感纏住了喉嚨。
他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安慰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哪怕背上一個惡人的罪名,能夠看著多年夙願得以了卻也是值得的。
白曉戚默默深吸一口氣,斟酌著詞句說︰「陳總知道狄少受傷的事後是不會放過你的,你最好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那小小怎麼辦?」花大發絕望的揪著頭發,滿眼掙扎的痛苦神色。
白曉戚驚訝于花大發把自己兒子的事擺在了第一位,而沒有去在乎已經被陳峰折騰的不成樣子的爛攤子。
可現在表現出來人性也太晚了,他也應該讓他嘗嘗失去至親的痛苦。
白曉戚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翹起,又立刻正色道︰「這段時間我可以幫忙照看小小,等到這件事過去了再說。」
花大發神色淒迷的盯著白曉戚,聲音微微發顫︰「為什麼……」
白曉戚輕輕舒了口氣,放松神色道︰「只是舉手之勞罷了,畢竟小小是無辜的。」
「為什麼……」花大發還像著了魔般的重復著同一句話。
白曉戚感覺花大發的精神似乎很不穩定,于是再次安慰道︰「你放心,小小這段時間跟我相處的很好,不會有事的。就算陳總對你有再多不滿,也不會報復在一個孩子身上的。」
「可是……你會嗎?」花大發眼神恐懼的看著他。
白曉戚一愣,不明所以的問︰「什麼?」
「你會報復在一個孩子身上嗎?」花大發突然間瞪大了雙眼,凝視著白曉戚的瞳孔中滿是驚恐。
「你在說什麼呢?」白曉戚覺得莫名其妙,又隱隱預感到花大發的態度像是知道了什麼。
「我這些日子好好地想過了,真的是你……」花大發痛苦的揪住了頭發,聲音嘶啞。
白曉戚心里猛地一揪,隨即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轉了轉眼前的咖啡杯,淡漠道︰「我怎麼樣?」
「是你慫恿我的,如果沒有你,我不敢對狄闕怎麼樣的,更不會落到今天這副田地。是你一步一步把我拖進這個圈套里來的。」花大發緊緊地盯著白曉戚的眼楮,似乎想要從中尋找答案。
白曉戚挑眉冷笑一聲,不屑道︰「現在講這些還有意義嗎?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要是你沒有那些齷齪的想法,我就是再慫恿你也無濟于事啊。」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花大發激動地拍著桌子︰「我和你無冤無仇……」
白曉戚听到這里眼神猛地暗了下去,喃喃道︰「我還以為你認出來了……」
「什麼?」花大發一驚。
「呵呵。」白曉戚眼神不覺更加冰冷,絲毫不掩飾其中深埋的恨意︰「也是,也許你早就忘記了也說不定。你糟蹋過的那些沒權沒勢的人你怎麼可能一一放在心上呢?」
花大發雙眼漸漸睜大,不敢置信的盯著白曉戚,似乎努力想要從中辨認出一些往日的痕跡,但是表情卻愈加迷茫,驚恐的神色絲毫掩飾不住。
白曉戚突然覺得暢快淋灕,這段往事在他心中壓抑的太久,腐壞的泛著惡臭,將他也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秋山煤礦中學,你不會沒有印象了吧?」反正花大發已經走投無路了,索性就把一切都攤開好了,讓他也好死個明白。
「……」花大發一下子像是見了鬼一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瑟瑟發抖的不敢看他︰「不可能,他已經死了……」
白曉戚仿佛能夠看見眼前一片灰蒙蒙的霧氣,就像是那一天揚起的破敗的塵土。
「沒錯,他已經死了,我還活著,我不是他。」他只是承受了同樣罪孽的另一個受害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小白和花叔之前的仇恨要揭曉了~
欲知詳情,下期分解(T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