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我模這頭,心想姬流觴的手勁兒可真大,頭上都腫了。可是,頭上雖然是疼,可心里確實無比的愜意,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壓迫感。
姬流觴的臉在清冷的月光下看得更加真實。他眉目磊拓,嘴邊總有那麼一股子笑意,像是三月里的和風細雨,夾雜著淡淡的香味。一伸手都能觸到他的溫柔。
他的眼底是一股子的暖意,一眨眼,那笑就像微風蕩過漣漪一樣,淺淺的暈開了。他說道︰「十四,你我這一生都是朋友,可好?」
我沉醉了,不自覺的回答︰「好。」有生之年,你我都是朋友。
姬流觴的笑容變得更加的溫柔起來︰「女乃女乃那里,我自然有辦法。選夫婿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嗯」我應一聲,而後看著他。
花好月圓之夜,我看著他的容顏,突然異常的想念九郎。我想念他的懷抱和他身上的墨香,想念他的微笑和他修長的手撩撥算珠的聲音。九郎,我想念你了。
姬流觴拍拍我的肩膀,眯眼一笑︰「好了,快些走吧。早早的和女乃女乃去說清楚了,事情才能早早的解決。」
我深吸一口氣,是啊,早早解決了,才能早早的回去。今夜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轉而跟著姬流觴的步伐,兩人一起向曇花園走去。曇花謝了,賓客們都慢慢散去。人走茶涼,這園子里變得異常的冷清。只有幾個小廝在那里默不作聲的掃著殘余的花瓣。丫鬟來來回回忙著收拾桌子。老太君還在那里,像是特地在等著誰的到來一樣。
一旁的劉媽媽和顧媽媽也侍立在身後,依然是那麼莊重的沒有表情的臉。老太君正在閉目養神,手靠在五蝠報喜的鏤空紅漆棕木椅的扶手上,支著腦袋的手上帶著一個玉鐲子,淺碧色的顏色恰好的扣在手上。方才被老太君的眼楮盯著,不敢仔細看,如今一看,覺得這老太君的氣度更勝過皇太後的妹妹,我的姨女乃女乃,敬敏太後。
看坐在位子上的這位手握重權的女人,我突然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到底是多強烈的信念能讓老太君一屆女子扎根在這個風雨飄渺的大家里,更是一生都站在了最高處。高處不勝寒,能一個人在這廣寒之地屹立這麼多年,不是極端的喜歡權力,就是對姬太祖的愛幾乎到了骨子里。
而我相信姬太君是後者。她定當是愛著英年早逝的姬太祖的,所以愛屋及烏的連同整個姬家都一起愛了。她窮盡畢生之力,維護這個家,為這個家挑選更好的繼承者,讓這個家發展的更加的壯大。
這樣情深的女人,想必她會動容的吧。我這麼想著,姬太君突然醒了,睜開眼楮,一瞬間,掃視了我和姬流觴一眼。強烈的壓迫感讓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我的心還是動搖,不確定。這麼多年的爭斗,也許姬太君的心不再是那麼的柔軟了呢?也許,她早就忘卻了和姬太祖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了呢?也許,她的心早早的就塵封起來了呢?
她會動容吧,也許,大概。
姬流觴拉著我跪地,想老太君行叩拜大禮,隨後跪在地上,雙手齊平舉至頭頂,這幾乎是君臣的大禮了。他如此鄭重不知打算說什麼?
「女乃女乃,我于十四一見如故,相知恨晚,求女乃女乃成全」姬流觴說完,「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我大驚,他打算做什麼?難道出爾反爾,打算強行娶我不成?探究的看著姬流觴,等待著他的解釋。
姬流觴突然轉過頭,給我一個安心的笑容。我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不對,姬流觴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原因,我且等著看看他之後還有什麼招數。
老太君听了,高興的笑起來,道︰「知聞,你總算是下定決心了。好,好。姬家的男兒就要這樣想要的必須得自己親手去奪過來」
姬流觴再次磕頭道︰「女乃女乃,那便求您成全。」
「自然,自然。」老太君難得笑得那麼開心,連聲的應了。
姬流觴繼續跪著,鄭重的說道︰「女乃女乃,還求您做個見證可好?」
劉媽媽那拿帕子捂著嘴,笑著說道︰「老太君,您看,姬公子多熱心啊。不說就是憋在心里,這一捅出來,便泛濫成災了。還急不可待的求您做主了。我看啊,您就快抱孫子了。」
我被劉媽媽這麼一說,頓時渾身僵硬,慢慢的轉過頭死死的盯著姬流觴。你若是真的趁火打劫,到時候我就在新婚之夜砍了你,讓你血濺三尺
姬流觴被我看得,打了一個哆嗦,隨後攏攏衣服,輕咳一聲道︰「今日我姬流觴再次想天發誓,我願同十四結為異性兄妹,從此甘苦與共,竭誠相待」
「什麼」劉媽媽驚呼道,一旁的老太君臉上發紫,一雙手緊緊的扶住兩旁的把手,一雙鷹眼像是要穿透姬流觴一樣,牢牢的盯著他。
姬流觴一邊磕頭,一邊道︰「求女乃女乃成全」
老太太是真的被氣著了,沒想到姬流觴會來這一招,欺騙她著實是惹怒了她,挑戰了她的權威。她華服下的身子因為生氣而不住的顫抖,那手已經放到了手邊的一個茶碗上。
難道
「小心」我連忙將姬流觴拉開幾寸。
一個白瓷青花的茶碗突然的落到了剛才我們所在的地方,白瓷碎片和茶水濺了一地。饒是我將姬流觴拉開了好幾寸,還是被生生的燙到了。姬流觴的袖子濕了一大片,我連忙將他的袖子捋起,果然手上紅了一片。
一滴血順著姬流觴的鼻梁滴落。我抬頭一看,只見他鼻梁高挺處被碎瓷片劃破了,留下一道血痕,那傷口倒是不淺,若是處理不當必然留下疤痕。我連忙用手絹按住他的鼻子。
可姬流觴仿佛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繼續磕頭道︰「求女乃女乃,您成全。」
機械的,反復的,一次次的磕著。原來所謂的方法,就是這個啊。我苦笑,我怎麼會以為他能有多好的方法,兩全其美。原來還是要傷到一個人,才能救出另一個人。
咚咚咚的悶聲一直在這大廳上回響。他的額頭,漸漸紅腫,而後青紫,慢慢的磨破皮,最後淌出血。我離他那麼近去不能上前去幫助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樣的作踐自己。
不要磕了,不要磕了我多想這麼上去攔住他,然後大聲的沖他說。可是,我不能。所有的話,我都說不出口。我有何立場來說這個,我更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