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晚風瑟瑟,楚連山嘴里叼根煙,手上提著書包,行走在這昏黃的路燈中,頭上繁星點點,月亮正圓,楚連山竟然有些寂寥,等會包里的電腦就成了別人的了。
在中原大學後門往右拐兩百米,有條胡同,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私人租房處,對外掛牌是各種小旅店,具體有沒有營業執照,誰也弄不清楚,這里的租房便宜,而且離中原大學很近,據中原大學某一位學長統計,有八成的中原女大生是在這個地方,楚連山都覺的這里的每間屋子都是一段帶血的記憶。
這條胡同因為中原大學興盛起來,龍蛇混雜,各路牛鬼蛇神分分入住這里,什麼小吃攤,水果攤,賣小家電的,賣日用品的,有些是做正當生意,有些則是散黑貨。
當年楚連山宿舍被盜,宿舍一哥們的筆記本尸骨無存,抱著楚連山哭了三天,每天起了床就呆呆的坐在床上,嘴里念叨這「我的筆記本啊,我的本啊……」,三天之後情緒好轉是因為,隔壁宿舍一哥們在胡同里,買了個二手電腦,里面有這個楚連山宿舍這兄弟和他媳婦的艷照,額……
楚連山準備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在這里賣出去。
雖然現在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但是胡同里依舊熱鬧非凡,男男女女,行人往來,叫價聲此起彼伏。「二十塊錢,這表我要了。」
「二百,一分都不少……」
「三十,誰不知道你這是黑貨啊,便宜賣了算了。」
「我這可是正規生意……」這話誰信誰是傻子,在中原大學的老鳥都知道,白天不敢賣的東西,只能晚上來賣,天越黑,賣的東西就越黑,全是黑貨。
楚連山作為中原大學出來,還沒有畢業證的社會閑雜人員,對這條胡同可謂是無比熟悉,他曾經也在這條胡同里做過小生意,專門賣一些內衣什麼的,班里有個同學家是做內衣批發的,批給楚連山的貨能退,本來生意做的還挺紅火,照原先那個樣子下去,楚連山覺的自己可以成為這條胡同的內衣大亨,但是可惜的是,同學家代理的那家內衣品牌,被爆出穿了以後可能會造成乳腺癌,同學家破產,當然更顧不上楚連山,貨也沒辦法退也賣不出去,楚連山辛辛苦苦掙得那點錢也全都搭進去了。
再次回到這里,楚連山有種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感覺,嘆了口氣,筆記本還是要賣的,賣了錢,在這租間房子,再去找找其他工作吧。
楚連山先瞅準了一對情侶︰「筆記本要麼,便宜。」
「多少錢?」
「七千的本,五千賣,你看看。」
「你當我傻啊,黑貨都賣這麼貴。」
「我這不是黑貨……價錢好商量,四千九怎麼樣……」楚連山還想挽留一下,學弟已經摟著學妹的腰走了。
楚連山想了想,確實賣的有點貴了,在這胡同里逛的誰敢帶著幾千塊錢亂晃啊,本來可以賣給這里的商家,這些商家壓價壓的太狠,七千的東西,直接七百收,楚連山也是深知此道,不到萬不得已,還不想受這份壓榨。
「嘿,同學,筆記本,要麼,便宜了。」
「多少錢?」
「四千五,高檔貨……」
「得了吧,四千五我就買新的去了……」
連續問了幾人,一听楚連山這價錢就搖頭走了,還有個倒是看了看楚連山的筆記本,但是只出價一千,說全胡同沒人比他出價高了,一副楚連山不賣他,就賣不出去的樣子,直接被楚連山罵走。
楚連山在胡同里來來回回走了兩趟,眼看著許多學弟拉著學妹進了旅館,許多學弟和學弟勾肩搭背的也進了旅館,楚連山此時才覺的自己定的方針就錯了,誰會帶著幾千塊錢在這買個筆記本,都是圖便宜來的,剛才那小子出一千塊錢,估計全胡同帶現金比他多的,也沒有了,看來今兒晚上現在這住一晚,明天中原大學發個廣告,再看看效果吧。
「唉。」楚連山幽幽嘆了口氣。
「嘿,哥們,看你半天了。」楚連山正幽怨呢,沒成想還有個上來搭茬的。
「恩?」楚連山疑惑的看著這個滿頭黃毛的青年。
「正好哥們要買個本,你能讓我先看看麼?」黃毛青年還是很禮貌的問道。
「行,看,盡管看?」楚連山把筆記本拿出來,打開讓黃毛青年試試機子。
「咦,今年的新款啊,市面上最少得六千多,行貨七千三下不來吧。」黃毛眼楮都亮了。
「四千五你拿走。」楚連山嘆了口氣。
「這個,兄弟不是我說啊,像這種電子產品,開了箱價錢就得砍一半,你這又是黑貨,嘿嘿,恐怕值不了這個價錢吧。」黃毛青年笑道。
「誰給你說這是黑貨……」楚連山還沒說完。
黃毛擺擺手。「行了,這整條胡同都說自己賣的不是黑貨,一口價,三千塊錢,我帶走。」
「你這也太少了吧。」楚連山不由的有些猶豫。
「三千不少了,我們這些窮學生哪有那麼多錢,再說四千五我買個配置稍微低點的,一樣用,人家還給全國聯保呢,我買了你的筆記本,要是壞了還得自己掏錢修,誰知道你這電腦有沒有什麼問題。」黃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楚連山也覺的這黃毛說的有道理,但是這價錢可不能這麼談︰「四千塊,一分也不能少了,要不是最近缺錢我也不賣,唉。」楚連山也對自己的電腦有點依依不舍。
黃毛咬咬牙道︰「一人讓一步,三千七百五,行不!」
「行吧,三千七百五,我這是虧大了……掏錢吧……」楚連山說道。
「大哥,你不是第一天來這胡同吧,誰敢這麼晚帶著三千多塊錢在這溜達,我和我女朋友在這租了間房子,你跟我去取吧。」黃毛說道。
「行,唉,我的本兒啊……」
這胡同里更有許多分岔路,密密麻麻,這里的住戶恨不得把房子蓋到月亮上去,多一間房就是多一份錢,所以遮天蔽日,白天就正午的時候陽光能照進來,其他時間都被樓房給遮住,晚上這些分叉的小路更是顯的幽深。
黃毛領著楚連山到了一個分叉的小路,剛深入兩米,黃毛吹了口口哨,頓時四五個黑影把楚連山給圍了起來。
「好了,哥們,你把你的筆記本放下就可以走了,放心,大家都是文明人,只要你不反抗我們是不對動手的。」黃毛笑著說道。
「你們就不怕警察麼。」楚連山沉聲問道。沒想到一不小心竟然著了道,自己才沒來這胡同幾個月,怎麼出來這麼一幫人。
「行了,你敢報警麼,你這是黑貨,報了警對你有啥好處呢,你說是不是,你就當破財免災,反正你這筆記本又不是花錢買的,你也不心疼,我們也是開張做生意,踫到你算你倒霉,筆記本放下走吧,還少頓皮肉之苦。」黃毛說道。
「老大,跟他廢啥話啊,直接打一頓……」一個黑影說道。
「閉嘴,你這樣的永遠都只是小混混,動人有什麼好處,咱們要的是東西,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黃毛呵斥道。
楚連山嘆了口氣。「行了,別罵了,這位兄弟說的對,你們還是打我吧,我這人要錢不要命的……」
黃毛愣了愣,一揮手。「上!」
頓時四五個人圍了上去。
……
「劉浪,听哥哥的沒錯,你不就是買個筆記本電腦麼,給你說,國美賣三千這兒賣五百,國美賣七千的這頂多三千,你就放心好吧。」
「可是,達哥,咱們都轉一晚上了,也沒見……」
兩個穿著中大校服的學生還在胡同里說著,就見一個人影飛了過來,「撲通」倒在了兩人面前,兩人下的齊齊後退了一步,大眼瞪小眼。
從黑暗的小岔路里走了來一個人,這人約莫二十多歲,提著個書包,但是剛才黃毛飛出來的實在太震撼,這人本來只有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兩個學生看來瞬間長到了一八七,非常有壓迫感。
倒在地上的人,一頭黃毛,蜷縮著身子,看著來人,嘴里噗的噴出口血沫,喃喃說道︰「早知道我就花錢了。」頭一歪,暈了過去。
兩個學生本來靜靜的想繞過去,當做什麼都沒看見,誰知道提書包的年輕人突然開口︰「剛才我听見你們要買筆記本?」
「額……這個?」
「看看,今年最新款,行貨七千多,看在你們是我學弟的份上,三千五賣給你們了。」年輕人拍拍書包說道。
兩個學生頓時緊張起來。
「達哥,你說咱買不買啊?」
「……你看看那黃毛……」
拎著書包的青年不耐道︰「到底買不買。」
兩個學生慌忙點頭。「買,買……」
「達哥,我身上就三千,還是暑假打工掙得……」
「我先借你五百,回去記得還我。」
達哥看著躺在地上的黃毛,知道這錢算是白給了,心里哀嘆,劉浪啊,不是哥哥不幫你,實在是今天這人太狠了,破財消災吧。
這書包里指不定有沒有筆記本呢,幾千塊錢啊,就買個破包,達哥長長嘆了口氣。
劉浪小心翼翼的把錢遞給了楚連山,楚連山依依不舍的從書包里把筆記本拿了出來,遞給了劉浪,劉浪呆呆的接過來。
達哥沒想到這書包里還真有個筆記本啊,頓時有些愣神。
「嗯,這是線,你拿著。」楚連山嘆了口氣的把電腦線插頭什麼的一股腦塞在了達哥手里。「有了筆記本,要好好學習,少玩點游戲。」楚連山有點咀咒式的說道。
「額,知道了。」「明白。」劉浪和達哥結結巴巴說道。
楚連山搖搖頭,扭隨便找了家旅館走了進去。
兩個學生回到了租的小屋。
劉浪興沖沖的把筆記本插上電源。
「劉浪,別看了,肯定是懷的,開不了機,唉,你這暑假算是白打工了,這也是破財消災吧,唉誰知道會遇見這麼個狠人呢,真是流年不利啊,我明天去火車站那邊找人給算一卦,是不是最近霉運……。」達哥還在嘮嘮叨叨的說著。
就听劉浪說道︰「達哥,能開機!」
听到這話,達哥心里好受了一些,略帶安慰的說道︰「唉,肯定是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機子了,不知道能用幾天,你湊合用吧,魔獸肯定是打不成了,你說現在玩不了……。」
「他肯定把里面配件給換了吧,能用湊合用就行,你也別太傷心……」達哥拍著劉浪的肩膀,語氣低沉,這種事情他的一個哥們兒以前也遇到過。外殼絕對是嶄新的,哪知道拆開一看,里邊的東西都掛了蜘蛛網。
劉浪熟練的打開魔獸,感覺非常流暢,比新開的那家網吧的電腦快多了。听見達哥說的話,便下載了一個硬件測試的軟件。一秒鐘不到就刷出了結果,劉浪撓著頭,「達哥,好像……是正品。」
達哥蹭的站了起來,看見測試結果頓時張大嘴,「劉浪,我跟你商量個事唄,我給你三千五,你把這筆記本讓給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