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設 正文 上 162、破浪

作者 ︰ 三千界

祁棟一開始還不是百分百想要上牆。七分玩笑三分認真,打岔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唐勁憤懣激怒、火個沒完吧?

傷身體

可耳听得那破空的呼嘯聲聲入耳,兩人真地閑不住了。

他們都是行家。盡管在槍這一路上並不是最頂尖的那幾個,然而這上面的眼力耳力,怎麼也有八九十分了。

所以听了一小會兒,祁棟心癢難耐了,而唐勁也跟著意動了——門口夏曉雪那冷冷一眼?唐勁之前被小報記者一氣一打岔,這會兒早就丟去腦後了……

何況身為人民子弟兵,負過傷流過血,唐勁潛意識里壓根就不認為萍水相逢一姑娘會對他有什麼意見

被軍人保護的人民咋能不擁護保護人民的軍人吶?

咋能吶,啊?

……

主院第三進的東廂是茶水房,眼下里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服務機;茶水房的北頭對著後罩房東頭的耳房,耳房里頭也沒人。

只是房子窗欞都藏進在屋檐下,破門跳窗容易,上屋檐就不容易了。相比之下,在茶水房與耳房之間,露出了一段隔著主院與東跨院的牆,光滑高大,卻不算難。

哥兒倆去張望了一回地形,互相一看,祁棟躍躍欲試︰「上去試試?難不成還會為了這個把咱們倆抓起來」

偷看不合他們這圈子里的規矩;但亮一手打個招呼探探路卻可以——大多數能夠混個「以武會友」的結果。

關鍵是,他們可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所以唐勁當即一點頭。

祁棟倒退兩步,略略活動了一下,前沖,一腳蹬向唐勁唐勁展了展身,馬步沉腰叉了手正等著呢,當即接了祁棟右腳、足下發力整勁一起,大力將祁棟托送了上去

祁棟借力飛躥,一搭牆頭撐起、穩穩蹲到了上面。

他光憑自己跳不了這麼高,但有唐勁送一把就不同了——這意味著他的彈跳力、加唐勁的全身爆發力,負荷他一個人的體重。

……

圖蘭是個基礎非常厚實的學生,並不需要手把手的教導。所以夏曉雪演過一遍就收手了,圖蘭執著自己的槍——他身高足有一米九一,故而同樣的槍法,他給自己量身定做的長槍,自然也比夏曉雪的長——剛下了場……

牆頭忽然冒出了一個人

南邊看熱鬧的易斯訝然。圖蘭略略一驚,旋即樂了,一個指定手勢阻止了圓滾滾的機器︰「身手不錯我似乎有生意上門了?」

北邊屋檐下,夏曉雪正用白毛巾擦汗,聞言轉眼看向祁棟,當即就認出來了;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一笑︰「恭喜開張。」

牆頭上祁棟本來時刻準備跳回去一溜煙逃跑;此刻眼看院子里兩個手中持槍的正主兒都笑了,旁邊坐著看熱鬧的那個也沒惱火的意思,他就知道成了,登時大喜︰「好槍法——這邊听得到所以那啥……忍不住上來瞧瞧。」

他坦坦蕩蕩,僅有的那幾分搭訕之意也是因為見技心癢,是因為痴迷此道。這樣的態度很難令人心生惡感。易斯好笑,一撐膝蓋就起身了︰「你等等。我去請人進來。」後面一句是與圖蘭和夏曉雪說的。

祁棟「哎」了一聲,忙擺擺手,下巴一努牆下︰「不用不用,這里就行。我拉人上來。」

他們直接跳就成。

這牆可不矮,易斯自己跳還很勉強,一听不由有些稀罕艷羨,指了圓滾滾的機器給祁棟解釋︰「還是認一下人,下次來了方便。」

這麼客氣?

于是祁棟謝過一句,一搭牆頭就掛下去了。

圖蘭看著祁棟從牆頭消失,又瞧著易斯去了前面跨院,轉而問夏曉雪︰「你們——有仇?」

「什麼啊。」

「那……他得罪了你?」

「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夏曉雪無奈。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圖蘭沉吟了半秒,看定夏曉雪︰「可你不樂意見到他。」

唐勁第一天來的時候,易斯職責所致,當即就見過了。之後圖蘭、夏曉雪也見過唐勁了。只不過唐勁沒心情,不曾留意環境,也就沒發現他們兩個——發現了他也不認識夏曉雪

所以此時夏曉雪只剩微微一嘆︰「不是你想的那樣兒——等會兒你就明白了。」

圖蘭一見唐勁就明白了,低聲咕噥︰「可憐的孩子。」離出事都這些天了,最近幾日每天來「報到」的也就唐勁這一個。而圖蘭自己怎麼也為同事掛了些心,雖然不至于像親屬那般悲痛,可移情使然,當然記住了唐勁。

夏曉雪手指輕撫槍桿,卻是眼神清冷︰「他不小了。」

早不是孩子了。

而身為成年人,做了什麼選擇,承擔什麼後果既然舍得讓簡丹熬日子、既然舍得讓簡丹為了他遠赴它鄉,那就要有失去簡丹的準備

不管是遠隔萬里、物是人非的失去,還是如今這一種最殘酷的失去……

毋庸置疑,簡丹與唐勁,若是二選一,夏曉雪一眨眼的遲疑都沒有——直接站在簡丹一邊

……

圖蘭听到了,而且听懂了。他閉了閉眼、無聲一嘆,甩開思緒迎向了祁棟與唐勁。

夏曉雪留意到了圖蘭這一瞬的悵惘,不過她什麼也沒問,甚至一分好奇也不曾流露,只是跟著走向了客人。

「歡迎兩位。我叫圖蘭,在這兒領了個督導的閑差。這位是雪,曉雪。我與她在《身臨其境》里‘不打不相識’,今天又有運氣認識你們兩位,真是不勝榮幸。」

不得不說圖蘭是個很好的主人,他的態度自豪但不倨傲,壓根不問祁棟與唐勁為什麼會來這兒,直接切入了正題。但文化使然,這樣非正式的輕松場合、听聲爬牆而來的秋日邂逅、以武會友的同好小聚,圖蘭壓根沒想到要報姓氏

易斯在門口已經介紹過自己了,祁棟一指自己︰「祁棟。」又示意唐勁︰「唐勁。」唐勁跟圖蘭一點頭,瞅瞅夏曉雪,也點點頭,卻沒開口——他本來就心里壓著事,多年的浸yin使然,興致是有,但高昂不起來;此刻,唐勁更是認出來了︰門口那姑娘

那眼神

是,丹丹是有個很要好的手帕交,喚作「夏小雪」還是「夏曉雪」……但丹丹的朋友不也是他的朋友嗎?怎麼可能用那種眼神看他

所以唐勁剛一想到就直接丟開了這猜測

而祁棟見唐勁不說話,當即自己上馬︰「我們在隔壁听得心癢,見笑了。我練的是梅拳。梅花樁。瞎子坳梅花樁。兩位這——」他看了看圖蘭與夏曉雪的槍,試著問,「是柳家的?還是關東程——」

圖蘭略退了半步讓出夏曉雪︰「她是正主兒,我是學生。」

夏曉雪一搖頭︰「都不是。野路子而已。承蒙不嫌,今天就指點一二?」

「不敢不敢……」听聲音就不敢嫌棄只是祁棟眼瞅著夏曉雪這麼……這麼跟錢佳芸她們截然不同的性子,心里直犯嘀咕可憐祁棟又饞得緊,只好繃緊了皮在那兒裝模作樣,一本正經、彬彬有禮︰「哪里能說指點。咱們一起討論討論,唔,一起討論討論。」說著說著找不到詞兒了,干脆直接走向院子中央︰「我先來吧。」

夏曉雪是個女人,具體深淺又還不清楚,祁棟不好意思一上來就要求較量,所以先從頭到尾把他練的八方步演了一遍︰先上基礎小八方;而後中八方、大八方。

這步法入門時一般使拳、掌,之後漸漸上器械。祁棟二十多年的功夫,十八路兵器隨便揀一樣丟給他,他都能用,包括槍——不精而已。不過此刻重在梅拳,祁棟就沒要槍。

而後祁棟收手走向四人。

圖蘭早已經樂了。夏曉雪一直默不作聲看著,專注而安靜;此刻看了祁棟一眼,沖祁棟微一點頭,直接持槍走下台階。

一句話半個字也沒有?

祁棟引手一請,肚子里卻不由咕噥了一回「大牌兒,還冷冰山」。

而夏曉雪幾乎走到了隔牆牆根下,這才止步轉身。她直視祁棟,一頓長槍、緩緩遞出——槍尖虛垂點向地面,一人一槍紋絲不動,只有紅纓隨風微拂。

祁棟立刻打消了之前的月復誹,本能地就迎著夏曉雪站正了,引手又請了一回,比上一次嚴肅了不知多少。

說實話,祁棟不懂夏曉雪施的禮,只能靠經驗推測是起手禮。不過中華之大,五湖藏蛟、四海臥龍,各地禮儀從來不曾完全一樣,壓根沒什麼好奇怪的——關鍵在于,這其中的凝重之意,祁棟習練多年,還不至于看不出來。

不過下一瞬,祁棟不由在心底里怪叫。

——這他**的壓根就是「小心了」是「小子你接招」

是赤luo果的挑釁

……

祁棟回了禮之後,夏曉雪當即拽槍前沖。她腳下快、槍更快——劈、掃、撩、拍、撥、刺

銀槍如雪練,紅纓帶殘影

六槍只不過一呼一吸之間

最後一槍遞出,正正直指祁棟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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