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說我、羞我、辱我、罵我、毀我、欺我、笑我、量我、我將何以處他?我只好容他、避他、怕他、憑他、盡他、由他、任他、待過幾年再看他。」段斷回頭,笑著輕輕拍拍他的青紫的小臉。他的眼楮里沒有輕視,說教,卻滿是溫暖的笑意。
敏之少小喪父,長在內闈之中,有武家的好頭腦,卻無一位同性長輩的提攜、教導,官學中雖有弘儒講課,但敏之的性子暴躁,一言不合便沖動了事,人家又不是親爹自然不會費神提點,自然無人跟他說這些了,長到今日,頗有些感觸了。
「听之任之?」雖言語之中有所松動,但也不是能一席話抹平所有過往。
「當然不!我們又不是面團。」段斷白了他一眼,他也是十五六到美國,美國中學也不是那人間之樂土,自然有所紛爭,能混到風升水起,自然有那不傳之密的,說歸說,但真的任人欺侮了,人家得一望十,那才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吹了個口哨,棗紅馬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不拿韁,躍上馬去,回頭看了敏之一眼,「走,溜溜去。」
敏之沒得到答案,自然趕緊上馬跟上,對段斷剛剛上馬的動作倒也十分的羨慕起來,段斷便帶著敏之騎馬去了,再不提其它。
午飯回來時,倆人都一身臭汗,段斷直接帶他到後面暖閣的池子里泡過之後,才回到前院與武MM他們一同用飯。
武MM細看看敏之,此時與昨日剛來時的便有了些不同,眼中再無戾氣,反有些溫潤之氣也就不再說什麼,說了些鼓勵的話,也不提旁的,專心的讓他多吃一些。
唐依也小心的觀察,倒是真的安下心來,看來這兩個人已經找到了默契,想來段斷倒是有幾分手段的,才安下心來。
慧之倒是有些擔心兄長的,看跟姨父回來沒有再挨揍,心中大安,其它的倒也沒想太多。
敏之與慧之在家吃飯雖然也有四個人的,但卻與這里不同,段斷吃飯愛說話,唐依卻也不阻止他,武MM已經習慣了,倒也沒覺出什麼來。反正是分席制,大家各自一小桌,各吃各的。
但敏之慧之再受寵愛也是受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教條出來的,本來都是低頭捧碗吃自己的,卻見段斷不時的評論菜色,又不時的說個小笑話,讓這兩小的不知道該笑還是不該笑,好是為難,捧著碗在那兒,光听段斷說,倒忘記吃了。
唐依是慣常愛照顧人的,看他們忘記吃了,一邊讓人給他們挾菜,一邊笑道,「你們段姨父就是這麼閑不住的人,那嘴跟著他就是倒霉的,你們該吃吃,該喝喝,不用理會他的。」
慧之忙叫了一聲惶恐,扒了一口白飯,以掩驚訝之色,而敏之也是出門上學,見過世面的,只是沒什麼朋友,自然也沒處見識酒宴之中的排場,但沒見過不代表他不知道,他發怔倒不是吃驚段斷的沒規矩,而是知道,出門應酬時,嘴巴不是用來吃東西的,而是用來說話的,剛剛他實際上是在用心的听。
武MM听唐依說話了,側頭看了自己倆外甥一眼,笑了笑,「由清揚吧,家里人少,講那麼規矩做什麼?再說了,敏之也大了,總該見見世面的。」
唐依笑了起來,「清揚哪里見過什麼世面,倒是該跟著師姐好好學學才是。」
「男主外,女主內,爺們外頭的事跟我們內闈怎同?敏之倒是該跟你姨父好好學學待人處事之道。」武MM倒點了敏之一下。
敏之本就已經想到了,看到自己親姨娘也這麼說,忙點頭稱是,對段斷正色的說道,「請姨父指教。」
「指教談不上,我初來大唐好些規矩也不清楚,你也要多多提點于我,關起門來,咱們是一家人,自然要一至對外的。」段斷笑著答道。
武MM心里頗為歡喜起來,就是這話,關上門,他們才是一家子,有什麼事,自己內部解決了。點頭稱善,敏之與慧之也就明白了,雖然叫的是便宜姨娘、姨父,但在親姨娘眼中,這可是正經的親戚了,心中僅存的那點輕漫之心也就收起,認真的對待起這新認的親戚來。一頓飯倒是吃得賓主盡歡了。
飯後本想休息一下,聖旨到了。
段斷也不知道該準備啥,只能看著武MM,武MM讓人擺上香案,自己帶著敏之、慧之隱于內室,讓段斷和唐依老實的跪下听宣就好了。
來人除了一個老太監之外,還有一個出人意外的人,蘭陵長公主。蘭陵公主李淑,字麗貞,唐太宗第十九女,母不詳,現年二十三歲,史書之中對她的評價倒是挺少,就是李義府在她死後做的祭文,從祭文中看,對她的評價倒是極高的,老公也不錯,是當年太穆皇後的族孫,那是李世民親媽娘家人。後來死後陪葬昭陵,從祭詞中也看得出人家可是李治一當上新皇第一批封長公主的姐妹,看來是聰明人,很受李治的信任的。
太監宣旨,長長的一串,段斷也沒听明白說的是啥,最後一段總算是明白了,封了他一個七品雲騎尉,這是勛位,代表他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了,當然這也爵位之中最小的,一般大臣家一出生的小孩皇帝都會給這麼一個的小爵位,就是榮譽職稱。但段斷已經很滿意了,這表明,他可以用馬車了。
倆口子也不管了,人家念完了,倆人趴下謝恩,接了旨,請蘭陵公主和太監上坐,奉上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太監宣完了旨,也知道當著公主的面,人家也不好給表示,笑著吃了一口茶,就起身了,「咱家還得回宮覆命,公主若想松散一下,咱家就不奉陪了。」
唐依和段斷跟公主告罪,送太監出來,外頭雷總管已經按武MM的吩咐拿了托盤過來,用紅絹蓋著。太監也知道是啥,笑著讓邊上的小太監接了,笑mimi的上車走了,段斷擦了汗珠和唐依再進來,知道實質的內容得公主來說了。
段斷和唐依進了大廳,人家端正的跪坐在首位慢慢的品著茶,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一般,邊上的人也都目不斜視,端莊得不得了,弄是段斷以為自己走錯門了,人家是主,自己成客了。
不過人家是公主,他們也就只能低頭,進來老實的垂首站在下首,等著公主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