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兒是大軍區輪換制,幾年一換防,連司……親兵都不許帶,不讓地方成派系。」段斷順嘴說道。
「不妥不妥,大唐是府兵制,除了你們家沒兵,人家家里都養著呢,這些人能讓你拉過來?再說地方鎮守大將,你說讓換防,不帶兵?人家就能馬上反。」
「兵是國家的,又不是個人的,他們是忠于大唐,又不是忠于個人。不肯換的就是有異心,可殺之。至于府兵什麼的我也不懂,您改成役兵制就是了,過了十六,除了殘疾有病的,都必須服役,由地方官府統一安排,到官府報到,先集中培訓,再打散分到各各地方,讓他們老鄉都沒有幾個,讓他們怎麼拉幫結派?」段斷在美國也服過兵役,不過運氣不錯,他學歷高,軍方也舍不得讓他去前線,所以混了兩年就讓他回了學校繼續讀書了,但流程還是知道的。
「每個男人?」李治一怔。
「我們那兒還有女兵呢。比如說那個軍醫什麼的,都是女的。」段斷差點說出話務兵什麼的,好在及時穩住。
「有功名的也要服兵役?」李治怔了一下。
「每個人,您想秀才是讀過書的,比一般人接受力更強,學習能力更強。再說讓秀才去軍隊呆兩年,身板都會結實點,您想想,您好容易招個國之棟梁,結果一變天,人感冒了,過兩天沒了,多可恨啊。對了,我老丈人,就是元超他爹,死得多可惜,才三十二歲呢還有貴族,您要強調每個人,包括將來太子也會去。」
李治瞟了他一眼,「那你呢?也讓你家小胖子去?」
「這有什麼,我在我們那兒也是服過兵役的。」段斷很不以為然。
「哦,那你去找李老大人談談什麼叫役兵制吧。」李治波瀾不驚。
「皇上」段斷哀號了一聲,真的找李績談了,李績也許會支持他,可是天下人都會恨死他。他真的真的膽子很小啊。
「沒人比你更知道役兵制的詳細情況,朕也不懂,李老將軍怎麼能知道這法是否適合大唐?最多,朕讓李老將軍保密,只說是朝庭新政。」
「那行,您先跟李老將軍說,我再去。」段斷忙說道,李治很無語,但也明白,他們這麼小心是對的。
李績多麼老奸巨滑的一個人啊,從李治那兒得了令,回頭找來段斷。段斷其實也都準備了,好歹也是常寫調查報告的主,跟李治說完了,就把自己在美服役的流程一說,每個有美國國籍的男子都有服役的義務,從小就受這種教育,再說美國的軍方電視劇不比大陸少,而且收視率也不低,想不知道都很難的。揚揚灑灑的寫了一大篇,雖然都是大白話。
但經過這些年白話小說的洗禮,大唐除了奏折,官方大考之外,其它的也都開始慢慢習慣用白話交流了。當然一些清流還是依然故我,認為白話文沒有美感,也太嗦。但軍方大佬們倒都很喜歡白話的,軍人文武全才的並不多,有時傳個令下去,麻煩死,有時煩了也都用大白話的,現在好了,白話成風了,他們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了。
李績細細的看看問了幾個關鍵點的問題之後,就讓段斷回家了,段斷還以為李績會拉著他使勁問的,結果人家表現得淡淡的,讓他有些模不著頭腦,想想也算了,只要別說是自己說的就成。
唐依倒是能理解李績了,跟著段斷倒是跟李績他們這些軍方大佬熟悉了,唐依越發的感覺到李績真的很像自己的那些爺爺們,雖然李績更加儒雅一些。
此時李績的表現是矛盾的,就像老爺子們知道要離休了,他們知道這是國家的需要,是制度,可是不代表他們無怨無悔。他們執行了,可心境卻是蒼涼的,無奈的。
李績也是這樣,役兵法一出,代表著國家軍權全部收歸國有,府兵制將成為過去,門閥林立的最大的樊籬最終打破,誰都沒有養兵的權利,除了國家。
等役兵法真的順利實施了,再後來,兵不隨將就也勢在必行,將是朝庭派的,而兵听將的,只是因為那是朝庭的命令而已。那麼他們這些大佬們存在的意義何在?幾番洗牌之下,就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我做錯了?」
「沒有,這是必須的,一個國家想要發展,強盛,最重要的就是穩定,內部的穩定。大唐為什麼對叛亂那麼嚴厲,連親兒子都可以殺,不是他們不慈,而是政治的需要,可即便是這樣,叛亂就沒停過。」
「所以後來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歷史學家都認為他在這方面是做得不錯的。要不我跟李治說說去?」段斷撓頭,說制度他不錯,可是相對于唐依對老將的了解還是差些。
「那更糟,若我們穿到李世民時代倒可以這麼勸勸,因為這些老將們是跟他出生入死的,李世民有那個讓他們臣服的魄力,李治是小字輩,你的江山是我們這些人打回來的,到如今,你還敢這麼對我們?我們打不死你」唐依手一攤,段斷明白了,所以李治根本不提大軍區首長輪換制,而是一開始就提役兵制。
「李老爺子會答應嗎?」。
「會,他知道結果,也知道會引起軒然大*,所以讓你回來,就是不想把你扯進來,所以老爺子真是好人。」唐依很感動,然後又想到了老爺子的那個長孫了,長長的又嘆了一口氣。
沒過多久,李績就準備上書朝庭,擬改府兵制為役兵制,並且拿出了詳細的改法,要在朝會讓與朝臣說明,請求皇帝的支持。
老爺子上朝之前特意讓人通知段斷也要上朝。段斷本來是能躲即躲的,反正不上朝也習慣了,大家看自己特意去上朝,不是不打自招嗎?
但唐依卻不這麼認為,果然,沒一會兒,李治派個太監來傳旨,明天讓他上朝。這回段斷沒有借口了,只能讓人把官服拿出來,郁悶啊。
「他們是不是反悔了,非要我被人砍死?」
「你真是,說你葉公好龍你還不相信。」唐依很無語。
「我就葉公了,再說我跟他們說道,我膽子小,擔不起,再說本來就說我跋扈了,讓我別張揚的是他們,現在又把我推到前頭,有沒點義氣?」段斷光棍氣上來了。
「他們是為了把你撇清,傻子」唐依拍著額頭,真是服了他了,「兵役法是國之重器,是一般的朝會能談的事嗎?之前應該已經討論過很久,小範圍的,該知道的應該都知道了。明天說是商議,其實就是公開。這麼大的事,當然每一個能上朝的人都不能缺席的,單單就你不去,這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呢。明白嗎?」。
段斷想想果然是這樣,不然老爺子不會特意通知,而李治派人來宣召,這都是公開的,讓一些人看看,老爺子是讓自己去支持他的,而李治怕他沒有上朝的理由,于是找一個給他。第二天就樂呵呵的上朝去了。
果然大殿里黑壓壓一片,現在小段童鞋已經可以站得靠前一點了,抬頭看看,除了軍方還有幾位老臣之外,文臣這邊,李世民時代的痕跡已經不多了,心里倒有些悵然了。跟人們打著招呼,到自己位置上,左右一看,人已經換了,笑著點點頭,當自己啥也不知道,所以說啥時候也不缺政治斗爭,自己游離于外,雖然總也不能升官,倒也安全不是。
曹公公出來了,唱了一聲,群臣肅穆,李治登場,這時段斷又感嘆了一聲,在大唐當大臣真好,皇帝升坐,群臣也就弓身相迎就完了,全不是戲里唱的,行三跪九叩之禮。這時的君臣之間還有一定的相互尊重之意。
曹公公的慣有台詞出來,‘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其實也不是真的就無事可退朝了,誰能沒事?說這話也就是說,你們可以開始說事了。
李績出班,「臣有本」然後就開始說他的改良之法。段斷細細的听著,藍本是他的,他當然比一般人更清楚老爺子改了什麼,添了什麼,真是越听越發的佩服起來了。
老爺子在軍中一輩子了,自然比段斷那個半調子強多了,去除不適合大唐使用的條款,加上了貴族,宗親條款,又加上考核制,分配制,定員制,等等,每年到年齡的孩子都很多,不能全招上,也不能讓人為了逃避兵役而漏報的,所以還加上分批制、戶籍制。
林林總總說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好在因為這是大事,大殿里鴉雀無聲,都專心的听著老爺子解釋,段斷得空還偷偷的看看其它人的反應,李治明顯態度跟自己一樣,與他的目光相撞,瞪了他一眼,又去看別人了,段斷明白,幾位軍方大佬,還有中書省的幾位都已經事先知道了,他們表情木然,與別人的專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果然,唐依在政治上的嗅覺還是比自己靈敏得多,得虧她歷史差,不然,弄不好她自己跑去當武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