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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葉留香笑笑的道︰「錦兒說的怎會不對?」
朱眉錦忍不住皺眉︰「葉留香,你說話能不能爽快點兒?我這兒除了先生,哪還有別人?」說了半句,忽然想起耶律塵焰還在門外,猛然張大了眼楮︰「你,你……」
他一笑,「不用怕,他不在的。」
她急走到窗前張望,剛才還一動不動的杵在院中,好像要杵個地老天荒的耶律塵焰,居然真的不見了,葉留香隨手拉她坐下,笑道:「我保證他已經走的遠遠的了,听不到我們說話。」
她半信半疑︰「你怎知道?那他去哪兒了?」
他微笑,「我在他衣服上放了一點東西,他只要接近我身邊約模里許,我就會知道……只不過這東西換了衣服便要重放,幸好他也不怎麼換衣,所以也不太麻煩。就這樣。」
「原來如此……那你當時跟蹤他,也是借了這東西吧?不然他這種順風耳,你輕功再好,也未必能瞞的過他。」
葉留香有點兒失笑︰「是,錦兒當真心思靈巧。」
「那他去做什麼了?難道……難道是追上去殺方臘?說啊」
葉留香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小錦兒啊,你到底更關心哪一邊?你更想先知道什麼?若是你這麼關心耶律塵焰或者葉留香,我們可以繼續說。」
「哦哦,當然是先生了。」她湊過去,笑眯眯壓低聲音︰「小葉,快來細說說,先生有哪兒像細作了?」
他做勢眯了眼楮︰「怎麼,你想知道?」
她很知趣的低眉順眼︰「想知道,想的不得了。」
葉留香失笑出來,悠然笑道︰「這有甚麼難的?我先來問你,梅淡痕一介文人,怎會跟土匪窩扯上關系的?」
「他在我們寨子附近隱居嘛」
葉留香一笑︰「這隱居,能隱的人盡皆知,倒像是當年的臥龍先生了……」
她很得意︰「那是,先生本來就是諸葛亮。」
呃……葉留香于是微咳︰「錦兒啊,當初,活下來,跟朱勉下山的,都有誰?」
「我、先生,還有木芙。」
「一個人但凡刻意去做什麼事,必有所圖。他不可能想方設法的把朱勉叫來,自己卻嗚呼哀哉。所以這個人必定就在你們三個之間。說起來,最可能向朱勉通風報訊的就是你,因為你得到的最多。但是你自己知道你不是。那還會是誰?」
她興奮的眨著眼楮︰「木芙是我救下的,肯定不是木芙,那就只有先生了。」
「嗯。一個名滿天下的才子,投身到臭名昭著的奸臣府上,卻又不為虎作倀,反而就此銷聲匿跡,四年里什麼都不做,只是守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你覺得這可合乎常理?」
她切一聲︰「你知道什麼,姑娘我為了留住先生的人和心,花了多少心思?」
他失笑,「是是。錦兒聰明絕頂,手段高超。」
她心癢癢的湊過去,眨眼楮,「再說再說啦還有什麼?」
「這……」葉留香挑眉,「還要再說什麼?這還不夠清楚嗎?」。
她哦一聲,下意識的模一模眉心的朱砂痣︰「先生居然是細作,細作居然是先生……」興奮的拍拍他的肩,贊道︰「你是怎麼想到的?你真是太聰明了,你也稱的上諸葛先生」
葉留香含笑拱手,道︰「過獎了。」
她凝了眉細細的想,又道︰「可是,若說先生想借朱勉做什麼,為什麼不想法子跟著朱勉混?或者讓他舉薦,求個一官半職?」
他笑吟吟的舉起手指,「第一,朱勉是外臣,雖得聖寵,卻少進朝堂。第二,身在局中,處處掣肘,何如超然在外,旁觀者清,處理便宜?」
「那,先生的耐心也忒好了些,一等就是四年……」
「這是必須的……」葉留香咳一聲:「肖望歸又何嘗不耐心了?耶律塵焰也不是急性子的人罷?再說,他也許是沒料到朱勉居然四年不進蘇州……」
一番話徐徐道來,朱眉錦竟有些乍驚乍喜。卻又有些微的不確定。低了頭從頭到尾的細想,若當真如此,諸多事情倒也順理成章。可是梅淡痕素來溫雅淡泊,幾乎有幾分與世無爭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個老謀深算,謀定後動的人物。怎麼想,就怎麼不象。
倒是這個葉留香……她瞥一眼他優哉游哉的模樣,他又何嘗不是莫名其妙忽然出現,莫名其妙糾糾纏纏,莫名其妙常來常往,一直到如今喝茶聊天,登堂入室?采花賊不采花,反而總整這有的沒的,一步一步,縱不是籌算,也是心計。
葉留香分明看到她的神情,卻只含笑,看上去狐狸的不得了,于是她咳一聲︰「葉公子,你這張臉,看上去好像也蠻細作的哦?」
葉留香微笑道︰「是嗎?」。
「是啊」
他仍是微笑,將她的手合在掌中,低頭看進她的眼楮︰「錦兒,你真的這樣想?」
她仍是半開玩笑︰「是呢」
葉留香猶豫了一下,微笑道︰「錦兒,你听我說。本來有遼,便該有宋……但現在,‘遼’每天都在我們面前晃,‘宋’卻始終不顯山不露水。不管這個人是我,還是梅淡痕。倘若這個人的目的是‘助’宋,現下局勢早明,為何遲遲不肯動手?你想想看,大宋不需要查清一切,只需要破壞一切就可以。所以,不論怎樣,都不該遲到現在仍不動手。」
她听的發怔,立刻便有些笑不出來,皺了眉想了許久,才道︰「你不是說耶律塵焰的功夫,天下無敵麼?那怎麼動手?動手不就是送死?」
葉留香輕咳︰「大宋不需要殺耶律塵焰,若是當真要殺,更應該來殺你才對……大宋甚至不需要知道,這奇香居跟朝中的誰有來往,因為這不是一天兩天能查清的。遼人潛伏在此,可以慢慢來,也只能慢慢來。大宋卻不能這麼耽擱,否則,分明是予人以隙。所以當務之急,他只需要毀掉這張網,讓那些掛上來的人落在空處就可以了。」
她越听越是皺眉,一把拉了他的袖子︰「你到底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葉留香抬眼,桃花眼流轉如星︰「錦兒聰明伶俐,自然明白。」她張大眼看他,他便續道︰「宋諜,何須長年在宋地盤桓?我瞧今上還沒有這種算計,能未雨綢繆。就算有,也不該在蘇州這種地方。」
她看著他的眼楮,他的注視溫柔含笑,她咬了唇,終于靜靜的問出一句︰「你的意思是說,黑吃黑?」
他緩緩的點一下頭,她冷笑一聲,便摔了袖︰「不可能先生是宋人,只會助宋葉留香,你不是想挑撥什麼吧?我看你才是最可疑的人大宋契丹跟個采花賊有甚麼關系?你卻偏偏留在這兒死纏爛打?我們本就是萍水相逢,你卻莫名其妙對我如此‘推心置月復’,這難道不可疑?我看你只怕是賊喊捉賊吧?」
葉留香微笑︰「其實你說的對,我出現的太巧,所以我的嫌疑也蠻大的。或者說,我跟梅淡痕都有嫌疑,誰都有可能是那個人。」
他想去握她的手,她飛快的退開一步,葉留香便一笑,站起來負了手,笑道︰「只是我識的得朱眉錦,豆蔻年華,花容月貌……葉留香縱然顛倒,亦不為怪。他識得的朱眉錦,卻是匪窩里苦苦求生的小小孩童,最多不過同情憐惜罷了。」
她哼道︰「便是同情憐惜又怎樣?先生陪了我四年,人非草木……」話只說了一半,終究覺得難以自圓其說,緩緩的住了口。
葉留香微咳道︰「錦兒,其實,要看清究竟是誰也很簡單。你可知道耶律塵焰去做什麼了?」
她挑眉,意示詢問。他便續道︰「他顯然也生了疑心。他的確是去跟著方臘,卻不是要殺他。而是去看看他會不會挖到銀子……我說過,一個人若有異行,必有所圖。這土匪窩自然不是‘正’,但朱勉更不是甚麼好東西。所以,他所圖不是‘義’。如果方臘能按他的指示,挖到銀子,他所圖便又不是‘財’。那麼,錦兒,他還會為了什麼?」
朱眉錦只覺驚心動魄,卻不肯認輸,昂了下巴︰「為了我。」
葉留香一笑︰「好。為了朱大小姐,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看著她如臨大敵的神情,微笑︰「錦兒,連雲寨離這兒有多遠?」
「大約……總有八九百里罷。」
「嗯,耶律塵焰雖能快,方臘卻快不起來,就算再趕路,也總得有近兩天才能到,加上回來的時間,耶律塵焰最少會有三天不在奇香居。」
她張大眼看他,葉留香含笑道︰「三天,足夠逃了,是不是?朱大小姐舍不舍得自己逃?」
她不答,葉留香正色道︰「既然這樣,我要跟朱大小姐打兩個賭。第一個,我賭這三天,梅淡痕絕不會讓你趁機離開,他一定會想法子讓你留在這兒……」
她輕輕吸一口氣︰「那等耶律塵焰回來,豈不是便要下殺手?」
葉留香點點頭,「所以,第二個賭就來了。要依常理,耶律塵焰回來之後,必定會立刻殺掉梅淡痕,或者,會連我一起殺。因為這個人再怎麼也跑不出我們兩人,全殺了最是保險……所以我要跟你賭,耶律塵焰查清之後回來,梅淡痕必定有法子救自己的命。」
「便是這樣,」他緩緩的抬了手,放在她肩上,輕柔的問一句︰「錦兒,你賭是不賭?」
朱眉錦竟是茫然,只覺心頭紛亂,全然理不出頭緒,葉留香的眼瞳安靜溫柔,卻仍是帶著他固有的笑意,看上去智珠在握,卻又莫測高深。
這個人,究竟是誰?是他,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