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書緊張地差點兒叫出聲來。
院子里靜悄悄的,除了自己住的那間正房亮著燈,其他房間都已經漆黑一片。謝錦書本能地想喊秋雲來幫忙,可想了想,還是先不要驚動其他人,于是壯著膽子走到那個黑影跟前。
那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蹲在地上。借著月光,謝錦書看見了一些血跡。
她輕聲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到這里來?你受傷了?」
男子捂著一條腿,直沖謝錦書擺手。
謝錦書明白了,這是叫自己不要聲張。可是,她該怎麼辦?這個男子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自己應不應該幫他一把?還是大喊一聲「有刺客」,把這個難題交給別人來處理?
猶豫了一會兒,謝錦書決定還是做做好事,扶著男子進了房間,讓他不要動,然後到院子里鏟了些土把血跡蹭掉。返身進屋,找了些止血藥和白布,準備給他簡單包扎一下,然後送他出門。
男子穿著一身夜行衣,倒是沒有蒙面,謝錦書仔細一看,他的腿上居然深深地插著一把匕首。
謝錦書不禁吃驚地低呼了一聲。她可不是學護理專業的,這樣嚴重的情況,她應付不了。
男子低聲說︰「拿些布條來。」
謝錦書一愣。
男子又說,听上去聲音有些虛弱︰「拿些布條來。」
謝錦書趕快拿了些布條。
男子將匕首插進去的地方兩邊緊緊扎住,然後用力一拔,將匕首拔了出來,仔細看了看,笑道︰「還好,沒毒。」
謝錦書看得有些心驚肉跳。
男子說︰「拿些水來。」
謝錦書倒了一杯水,男子將傷口隨便洗了一下,又將謝錦書拿來的藥敷在上面,用白布胡亂包扎了一下,活動了一下那只傷腿,說︰「還行。」又對謝錦書說,「你這小丫頭,心腸真不錯。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喏,」從腰間模出一個玉牌塞到謝錦書手里,「記住,拿著這個玉牌,到剪子巷瘸腿鄭四家里來找我,你到那里一打听就知道。」
謝錦書正想推辭,卻見男子又拿出一把彎刀來,對準自己的脖子。男子換了一副猙獰的面孔︰「如果你要是把這些告訴了任何一個人,我可以輕而易舉拿走你的項上人頭。听清楚了沒有?」
謝錦書嚇得連連點頭。
男子很快躍上屋頂消失不見,心驚肉跳的謝錦書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覺。真有一個受了傷的男子出現嗎?屋子里的血跡告訴她,這是真的。
屋子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已經是五更天了,說話天就亮了。謝錦書趕緊把屋子里的血跡清洗干淨,一切恢復原樣,把窗子打開,讓屋子里的血腥氣散去,又在香爐里添了一些花瓣,又把窗子重新關好,草草睡了。
第二天,謝錦書很晚才起床,秋雲已經拿了早飯過來,當然都是素食,因為從今天開始,她就要齋戒沐浴準備拜佛去了。婆婆大人也很好笑,讓自己也去圓通寺拜菩薩求子,不怕自己給她生出一個傻子孫子來嗎?還是不願意讓對她不夠尊重的袁夢雨首先給李慎生出孩子來作為李慎的長子?
吃過早飯,謝錦書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是計劃要逃跑的,可是被那個莫名其妙的男子給破壞了。謝錦書趁秋雲不在,趕緊把包袱里的東西重新拿出來,照原樣放好,又拿出那塊玉牌來仔細端詳。
玉牌做得很精致,只有小半個手掌那麼大,握在手心里,涼絲絲的,很舒服。玉牌頂上有一根紫色的絲絛。玉牌不知道用什麼上好的材料做成,她也不懂,只是覺得看上去晶瑩通透。謝錦書以前和一個旅游團參觀過北京的龍地玉器廠,听里面的人說,玉器可以從聲音上分辨優劣,還當場讓游客用一根小小的玉棒敲擊了兩只玉鐲,當然,聲音更加清脆的那個是上品。
謝錦書從妝奩里拿出一只玉鐲,輕輕敲了敲那只玉牌,聲音清脆透亮,看來值不少錢呢。
將玉牌藏好,謝錦書有些惆悵,不知道昨天夜里遇見那個男子,是吉是凶。這男子也奇怪,一會兒那樣慷慨大方,一會那樣凶神惡煞,不知道是什麼人。算了,先不管他了,逃跑不成功,只能先去圓通寺了。听說,這圓通寺很是有名,在寺院附近,有一條有名的小吃街,謝錦書打算拜完菩薩後去那里大飽口福。
七天的齋戒沐浴很快就過去了。謝錦書原來以為,連吃七天的素會讓自己受不了,可是還行,定國公府的素食也很不錯,花樣繁多品種齊全,沒有讓她吃壞了胃口。
第八天一大早,夫人就安排了車馬,催促李慎待著謝錦書和袁夢雨去圓通寺。
李慎原本一直都是騎馬的,可是今天,袁夢雨當著夫人和謝錦書的面故意撒嬌︰「夫君,圓通寺離這里有些路程呢,騎馬很累的,不如我們一起坐馬車吧,一路上和你說說話,也不會覺得悶。」
夫人一听,就知道袁夢雨是在給謝錦書一個難堪,或者說是示威。李慎不和妻子坐一輛馬車,而和妾坐一輛馬車,無形中又將謝錦書這個正妻的地位降低了一些。
謝錦書倒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趕快拜完菩薩去小吃街,反正她又不打算給李慎生孩子,誰愛生誰生去。逃跑不成功,好歹也大飽一下口福。
李慎不顧母親不高興,很听話地從馬上下來,鑽進了袁夢雨的馬車,夫人無奈地吩咐車夫︰「走吧。」
三個車夫一甩鞭子——因為秋雲和玉荷兩個丫鬟也需要一輛馬車——馬車「得得」地駛出街巷,直奔圓通寺而去。
到底是定國公家的人來上香,圓通寺不敢怠慢,普濟方丈早早就等候在大門口,準備迎接這三位尊貴的客人。
秋雲早就過來,扶著謝錦書下了馬車。
謝錦書抬頭一看,好氣派的寺院呀。進得門去一瞧,才知道觀音菩薩並不是主殿里供奉的,主殿里供奉的是釋迦牟尼。觀音菩薩的銅像在西面的偏殿里,但是香火也很旺,因為人人都想子嗣旺盛。
此時已是過午,按照夫人和普濟方丈的安排,今天先不拜菩薩,住上一晚,明天再拜。普濟方丈安排了一桌素席,請二公子和少夫人先用飯。
普濟方丈是個出家人,不問俗事,只知道正妻比妾室有體面得多,所以在請他們用飯的時候只提到了「公子」和「少夫人」,而且眼楮看著謝錦書,忽略了袁夢雨。袁夢雨很不高興,暗地里瞪了一下普濟方丈,但是沒敢太放肆,因為此番是來求兒子的,得罪了方丈,萬一被菩薩知道,不給她兒子就完了。
吃過午飯,謝錦書小睡一會兒,就和秋雲在寺院里參觀。謝錦書本不信佛,但是看到大雄寶殿里釋迦摩尼慈眉善目,悲天憫人,也不禁肅然起敬,和秋雲上了香,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一旁的僧人說︰「施主和佛祖有緣分呢,捐些功德吧。」
謝錦書明白,這是要捐錢了。模模身上,沒帶銀子來,想了想,干脆摘下手鐲,放進功德箱。這只手鐲,就是原來差點兒送給街上那對父女的那只,是太後賞賜的。謝錦書心想,太後賞賜的鐲子,送給佛祖,總是可以的吧。
僧人大喜︰「善哉善哉!施主心中有佛祖,佛祖一定會保佑施主大吉大利、大富大貴。」
謝錦書暗笑,難道佛祖也是根據所捐功德的高低來確定保佑一個人到什麼程度?
寺院里看得差不多了,謝錦書還想到後面的山上去走走。自從穿越到明朝,還沒怎麼出過門呢,謝錦書覺得自己快要發霉了。可是秋雲累了,建議她回到禪房去休息。古代的女孩子,身體素質就是不行。
謝錦書說︰「那你一個人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