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佛從明覺寺給請到了袁夢雨的臥房里。當然,是請明覺寺的住持開過光的。
袁夢雨喜不自勝,病也似乎好了一大半,圍著金佛轉來轉去,紅光滿面。
李慎欣慰地說︰「這下子,你再也不用擔心會在噩夢中驚醒了。」
袁夢雨摟住李慎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算是獎勵他的勤勞與慷慨。
過了兩天,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二公子為了給他心愛的女人驅除鬼祟,不惜花重金,從明覺寺請來了小金佛,供奉在袁夢雨的臥房里。
夫人立刻叫人把李慎叫到了自己的病榻前。
「慎兒,你是不是花了六千兩銀子,從明覺寺請了一尊小金佛來給了袁夢雨?」
定國公也坐在一旁,看著李慎。
李慎說︰「兒子不敢欺瞞父親母親,確有此事。前幾天,雨兒說她常做噩夢,夢見青面獠牙的厲鬼在她身邊糾纏不息,兒子心想明覺寺的小金佛最能驅除鬼魅,就請了一尊來。」
夫人嘆氣道︰「你哪來那麼多銀子?錦書說,你才給她買了意珍坊的海藍水晶步搖,花了四千兩銀子。我和你父親都知道,你自己平時也沒有多少銀子,皇帝的賞賜幾乎都在我這里,你說,你哪里來的銀子去請小金佛?」
李慎說︰「跟朋友借的。」
「跟朋友借的?」夫人問道,「什麼朋友啊,出手這麼大方,一下子給你借六千兩銀子?」
定國公說︰「八成是龐之言。他家里有的是錢,除了俸祿他自己用著,他父親還經常給他零花錢呢。」
「我知道龐公子有錢,出手又大方,跟你交情也不錯,可是,你堂堂一個定國公府的二公子,三品侍郎,竟然跟人借錢用,這要傳出去,不是說家里刻薄你,就要說你大手大腳。」夫人仍然不滿意。
「是啊,慎兒。」定國公也說,「按理說,你的姨娘,你花錢給她,又是為了驅邪,我們做父母的,不該多嘴。可是,你這樣拿銀子當水一樣花,實在不像話。再說,為了給袁夢雨治病,錦書已經從公中拿出了三千兩銀子去四川買藥了,你現在一下子又給她花了六千兩銀子,這對家里其他人不公平。再說,借錢也不應該。我常教導你們兄弟,不要輕易跟人借錢,也不要輕易借錢給別人。當然,借的數目若是很小,也未嘗不可,但是,這六千兩銀子,可就有些……」
李慎說︰「我這也是為了府里的安寧呀。雨兒那里有鬼祟,也未必就不會跑到別的地方。」
夫人說︰「如果真是這樣也就罷了,別說六千兩銀子,就是一萬兩銀子,那也得花。可是,慎兒,我有時候覺得,你對待袁夢雨,是不是太遷就了些呢?會不會是她看你給錦書買了海藍水晶步搖有些嫉妒,就找借口要個小金佛來,好和錦書扯平呢?」
李慎有些不悅,但還是恭恭敬敬說︰「不會的母親,雨兒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了,她不是正病著嗎,難免鬼祟纏身。」
夫人說︰「行了行了,我老了,又病著,也管不了這麼事情,既然你有銀子,你愛給誰買東西就給誰買東西,我也管不了了。以後,這個家,我遲早是要交給錦書來料理的,你大嫂和你大哥遠在邊關,說不準這一輩子就一直在那里了,而且你大嫂是個習武之人,不喜歡這些瑣碎事情,就算她回來,也不一定願意接這個攤子。所以,以後這個家,就全靠錦書了。你借銀子請小金佛,只要她沒意見,我也無話可說。」
李慎一听提到謝錦書,又想起來她竟然對病中的袁夢雨不管不顧,就有些惱恨地說︰「母親,你糊涂了,怎麼可以把家交給謝錦書那樣沒有心肝的人呢?」
定國公夫婦驚問道︰「此話怎講?錦書她怎麼就成了沒有心肝的人了?」
李慎說︰「她如今當了家,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竟然作威作福起來。前幾天雨兒病得那樣厲害,叫了人去告訴她,讓她趕快去請許大夫,可她竟然推說很忙,對雨兒派去的人不理不睬。枉我還拿她當做一個好人,總想著她持家辛苦,給她買首飾,又叮囑她不要太勞累,還吩咐李忠要盡心幫她,可她,這樣對待一個病人,真是太讓人生氣了!」
「不會吧。」夫人說,「錦書不可能那樣做。她當家的日子雖然不長,可也盡心盡力,起早貪黑,樣樣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連下人們都說她治家有方呢。再說,她要是那樣對待雨兒,就不會從公中拿出三千兩銀子去四川給雨兒采購藥材了。為了這事兒,高姨娘和你父親鬧了幾次,說我們只偏著你,不管他們母子。」
李慎說︰「那是她做樣子罷了,給大家看的。其實,誰知道她心里裝著什麼鬼?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樣的伎倆,也太陰險了。」
夫人一直病著,沒出過門,定國公呢,也不可能老盯著兒媳婦,看她一天到底去了袁夢雨那里幾次,所以對與謝錦書是否對袁夢雨照顧周到,不得而知。夫人想了想,說︰「叫李忠來問問不就知道了?我不相信,錦書會這麼可惡。」
「不用了。」李慎冷淡地說,「謝錦書如今當家,下人們哪一個不看她眼色行事?就是問他們,也問不出實話來。」
定國公氣道︰「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讓錦書一直背著這個黑鍋?」
李慎冷哼一聲︰「是不是黑鍋她自己最清楚。」
定國公覺得這個兒子簡直不可理喻︰「你都不去問問清楚,就說錦書這不好那不好,是不是太武斷了?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說錦書刻薄了雨兒,證據何在?」
李慎想起了袁夢雨病臥在床不勝柔弱的樣子,不由得心痛道︰「雨兒的話就是證據。如果謝錦書真的對她很好,她沒有理由編出謊話來騙我啊。我知道,你們不喜歡雨兒,在她進門的時候,你們就不喜歡她,只喜歡謝錦書,所以,你們凡事都向著謝錦書,壓制著雨兒。她已經委屈自己做了妾了,你們還要怎麼樣啊?平時就算了,可她是為了給我生孩子才弄成這個樣子的,你們就不能體諒她一下嗎?」。
夫人氣得發抖︰「好!好!你連我們都說上了,我們都刻薄了你的雨兒了,我們都不是好人。」
李慎見母親動氣,也有些驚慌,可仍然賭氣不吭聲。
夫人傷感道︰「真是兒大不由娘啊。你如今長大了,翅膀硬了,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我們也不強求。你既看不上錦書,那我讓她做我女兒好了。你和你的雨兒不要在這里住了,省得錦書給她飯里下毒害死了她!」
李慎生氣地看著母親,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為了一個謝錦書跟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夫人喘了口氣道︰「你們搬到和風花園去住吧,那里清靜,沒人管你們,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給她花一百萬兩銀子我們也不管了!」
說著又喘氣不止。
定國公急忙上去給她捶背,一面又怒斥李慎︰「不孝的逆子,非要將你母親氣死嗎?」。
李慎傻了眼。他不知道,母親居然這麼信任謝錦書,可見這個謝錦書真如雨兒所說,是個心機和手腕一流且深藏不露的女子。自己真是瞎了眼,還對她那麼好。李慎有些後悔在沖動之下給謝錦書買了那枚海藍水晶步搖了。
哼!這個謝錦書真是太可惡了,不僅破壞他和雨兒的感情,還弄得他們父子母子不合,這樣的人,母親居然還叫她當家,永遠當家,真是油蒙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