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又要過年了,謝錦書照例開始忙碌,和管家李忠斟酌著準備給各位主子和府里的下人們裁制新衣,主子們的衣服需要精心設計,下人們的賞給布料就行,不用多費心。
同時還要給修媛準備嫁妝。
定國公因為對高姨娘總是不能忘懷,因此對于她的女兒的婚事也格外上心。這一次,夫人和謝錦書精挑細選了刑部尚書張邁的兒子張檬給修媛做夫婿,定國公表示非常滿意,並叮囑謝錦書,一定要準備豐盛的嫁妝。按照他擬定的規模,已經遠遠超過了定國公府的前面三位小姐,可夫人並未表示不滿,因為她也喜歡修媛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希望風風光光將她嫁過去,讓未來的夫家知道,性格溫順的修媛,是有強大的娘家在後面撐腰的,不許任何人怠慢。
這一天,謝錦書終于將修媛的嫁妝單子擬好,並請定國公夫婦看過點頭,交給李忠去采買。打發走了李忠,謝錦書叫了羽兒和幾個丫鬟跟著自己,去廚房看今天買來的凍海鮮,路過李恆和白文月的院子,突然看見里面人來人往,還有好幾位太醫,一個個都臉色慌張。
謝錦書奇道︰「三少爺這里有事嗎?怎麼來了這麼多太醫?」
羽兒扯住一個婆子問道︰「里面怎麼了?」
婆子說︰「三少夫人病了。這不正請了太醫來看嗎?」。
謝錦書皺起了眉頭︰「三少夫人病了?什麼病?前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別不是有喜了吧。」
婆子搖搖頭︰「不太像是有喜,太醫們也沒診出喜脈來。」
謝錦書帶著羽兒直奔白文月的臥室。
白文月躺在床上,眉心緊鎖,捂著胸口「哎喲哎喲」喊痛,李恆站在床邊束手無策,不停地問︰「文月,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謝錦書近前幾步︰「三弟,文月這是怎麼了?」
李恆說︰「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吃早飯的時候,突然說心口疼,請周太醫來瞧,也沒瞧出什麼毛病。又多請了幾位太醫,忙碌了半天,也都說不出具體是什麼病,只說可能是著了涼。」
謝錦書說︰「我看請了四五位太醫來呢,難道就沒有一位太醫說出個所以然來嗎?」。
李恆搖搖頭︰「都說不知道怎麼回事。」
謝錦書一扭頭,看見白文月從娘家帶來的女乃娘秦嬤嬤在旁邊,就問道︰「你家小姐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心說可不要是舊疾復發,李恆取了個病胚子回來。
秦嬤嬤說︰「回二少夫人,三少夫人是奴婢女乃大的,可是這是幾年來,從未見過三少夫人這個樣子。」
頓了頓,看著謝錦書,張嘴想說什麼,可是又閉上了嘴巴。
謝錦書說︰「秦嬤嬤,你剛才想說什麼?」
秦嬤嬤吞吞吐吐半天,李恆都急眼了呵斥她,她才說︰「三少爺,二少夫人,奴婢也是隨口說說,如果你們覺得不對,那就當奴婢什麼都沒說。三少夫人突然心口疼,幾位大人來又查不出病,奴婢琢磨著,大概不是病,別是沖撞到了什麼邪祟吧?」
李恆一瞪眼︰「不許胡說定國公府哪里來的邪祟?」
謝錦書也說︰「是啊,有病看病,不要迷信。」
白文月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是啊,你們定國公府是沒有邪祟,是我招進來的」
李恆與謝錦書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說。
正在這時,夫人在珊瑚的攙扶下進來了,李恆急忙請她坐在椅子上︰「母親,這麼冷的天,你又跑來做什麼?」
夫人喘著氣說︰「听說文月病了,好幾位太醫都診不出病因來,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又問白文月︰「文月,還疼得厲害嗎?除了心口,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白文月看夫人親自前來探望,覺得臉上很有光輝,捂著胸口說︰「母親,其他還好,就是胸口疼得緊,就像是心被人剜去了一樣。」
夫人一臉慌張︰「這可怎麼好啊?恆兒這次請來的幾位太醫,都是宮里頭醫術最高明的,連他們都診不出來,這病恐怕……」又給白文月掖了掖被角,「文月,你不要著急,母親一定遍訪天下名醫,治好你的病。」
白文月趁李恆與謝錦書跟夫人說話沒有注意自己這邊,飛快地給秦嬤嬤使了一個眼色。秦嬤嬤會意,冷不防「撲通」一聲跪在夫人腳下,痛哭道︰「夫人,夫人,京城的人都知道您是菩薩心腸,求求您,救救三少夫人吧」
夫人被嚇了一大跳,趕緊吩咐珊瑚將她扶起來︰「秦嬤嬤,你這是做什麼,我沒有說不管三少夫人哪」
秦嬤嬤抽泣道︰「夫人,按理說,主子們都在這里,沒有奴婢說話的地方,可是,為了三少夫人,奴婢斗膽,懇請夫人允許奴婢說句話。」
李恆說︰「行了,你不用說了,你不就是想說沖撞了邪祟的事情嗎?」。
秦嬤嬤點點頭。
夫人一向篤信神佛,自從自己病情加重後,幾乎每天吃素念佛,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廣泛布施,為自己和定國公府祈福。今天,本來就對這個三兒媳婦突然生病心生疑竇,又加上秦嬤嬤這麼一說,立刻撫掌道︰「是啊是啊,我怎麼把這個給疏忽了。錦書,你立刻叫李忠去請神算堂的麻半仙,給文月算一算,看看沖撞了哪一路神仙,然後安排祭神驅鬼。」
謝錦書知道,這位麻半仙是京城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在謝錦書剛剛嫁到定國公府那會兒,他一直在街上擺算卦攤子,就在醉仙樓附近,謝錦書經常能看見他,後來富裕了,租了一個鋪面,起名「神算堂」,前來算命消災的人更多了,幾乎踏破了神算堂的門檻。而這位麻半仙也拿起了半仙的架子,一天只算十個卦,有的卦價錢高得離譜,有的卦又一分錢不收,據他自己說是看緣分,不過謝錦書認為那只是唬人,若是上門去看風水驅鬼什麼的,那得另算銀子。就這樣,請他上門去的人還絡繹不絕。
李恆無奈地看了謝錦書一眼。謝錦書知道,李恆也是不大相信怪力亂神之說的,算是古代罕見的無神論者,可這時候,也不得不听夫人的安排,因為他也不知道應該從哪里請一位神醫來給白文月妙手回春。
去了小半天功夫,李忠請來了麻半仙,留著幾綹白胡子,穿著倒也清雅,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
麻半仙要了白文月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突然臉色大變。
夫人緊張地問道︰「請問先生,有什麼不好嗎?」。
麻半仙皺起眉頭,半晌方道︰「夫人,若是你不怪罪,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夫人忙道︰「但說無妨。」
麻半仙低聲道︰「從三少夫人的生辰八字來看,不適合住在這里。」
「為什麼?」李恆覺得這麻半仙純粹是在胡說八道,這個院子雖說狹小了一些,可從沒鬧過鬼,有什麼不適合住的。
夫人瞪了李恆一眼︰「恆兒,不要亂說話。」
麻半仙不緊不慢地說︰「這個院子,地處整座府邸的東北角,而三少夫人,是不適合住在東北方的。她的八字,與東北方犯沖。」
謝錦書問秦嬤嬤︰「那麼三少夫人在娘家的時候住在什麼方位?」
秦嬤嬤愣了一下,說︰「是在……是在正西。」
謝錦書問麻半仙︰「請問麻先生,這個方位,就這麼重要嗎?」。
麻半仙見謝錦書衣服謙虛好問的樣子,捋著胡須慢悠悠地說︰「當然重要了,這個風水最講究的就是……」
夫人等不及他給謝錦書上課,著急地說︰「那麼該怎麼個破法呢?」
「簡單」麻半仙說,「不用針灸,不用服藥,只要搬個家,一切平安。」
「那麼搬到哪兒去呢?」夫人又問道。
「這得看看府里的風水我才能知道。」麻半仙煞有介事地說,「剛才我看了三少夫人的生辰八字,發現她命格嬌貴……」
謝錦書暗地里撇嘴,能不嬌貴嗎,是太後的義女呢,等于當今皇帝的妹妹,差不多就是公主了。要是哪一天皇帝一高興賜她個封號,那李恆沒準兒還成了駙馬爺呢。
只听麻半仙繼續說︰「既然命格嬌貴,那就不能怠慢,首先這住的地方一定不能犯沖,否則,不僅三少夫人本人無法安寧,很可能還會影響到子嗣。」
夫人一听「子嗣」二字,更加緊張︰「那麼這就請先生去看看風水。」
李恆親自陪著麻半仙,將整座定國公府走了一圈。麻半仙失望地搖搖頭︰「三少爺,不是我說話不中听,而是府里的這些地方,都不適合三少夫人居住。」
李恆愈發沒了耐心︰「照你這麼說來,我們這偌大的定國公府,還配不上她了?」
麻半仙急忙解釋︰「非也非也,我的意思只是說定國公府籠罩著一股剛烈之氣,命格嬌貴的人,是住不下去的,而應該住在氣息柔和的地方。」
李恆不禁頭痛︰「可是定國公府你整個都看過了,沒有合適的地方。麻先生,難道沒有其他破解之法嗎?或者,找個東西鎮一鎮。」
李恆雖然算是個無神論者,可是夫人和高姨娘都篤信神佛,他從小也听說了不少這方面的事情。
麻半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不行不行。若是請了東西來鎮,恐怕會破壞整個府邸的格局,顧此失彼,反而不好。」
「那該怎麼辦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叫三少夫人住到大街上去吧」李恆心煩意亂。
「請問三少爺,府上有沒有別院哪?要是有別院,我去看看合適不合適。」
「哼照你的話說,定國公府氣息剛烈,那麼定國公府的別院,難道還會有別的氣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