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的婚禮被迫取消,而皇宮里也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在宮人們的同情、鄙夷、幸災樂禍以及漠不關心等復雜的目光里,離開了皇宮。
皇帝龍顏大怒,嚴令徹查皇宮里突然出來的這個惡賊。于是,一場大規模的搜查運動在程皇後的主持下正式展開,除了皇帝和太後,任何人都要接受嚴格的審查,任何宮殿院落亭台樓閣都要進行嚴密的搜查。皇帝尤其懷疑宮里混進了假太監,命令對每一個太監都驗明正身。
朱貴有些緊張,可並不十分害怕,和其他太監一起,坦然地接受了檢查,當然了,最後的結果是,宮里根本不存在假太監。這就說明,在莫女史遭遇不測的那個夜晚,的確是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後宮,並對熟睡中的莫女史進行了**。
在養心殿里,皇帝努力壓制著內心的怒火,在地上踱來踱去,等候負責守衛皇宮安全的御林軍的消息。這幾天,在搜查宮內的同時,皇帝也命令御林軍仔細回憶,有沒有可以的人出入皇宮。
過了一會兒,幾名御林軍的首領進來匯報,說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進出皇宮,除了外出采買和運水以及請假出去辦事的太監,可那都是拿著腰牌出去的,是宮里的規矩所允許的,他們也對這些太監進行過嚴格的檢查,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並沒有旁人溜進皇宮,莫女史怎麼可能遭此不測?
震怒之下,皇帝抽調大理寺和六部的精兵強將,在全京城範圍內展開了大規模的搜捕。當然了,皇宮里的丑事不可外揚,對外宣稱是皇宮里丟失了重要的國寶,盡管這並不能掩人耳目。
諸事安排完畢,皇帝頹然倒在龍椅上,緊閉雙目,揉著太陽穴,想讓自己靜一靜,可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珍娘被一個五大三粗又滿臉猥瑣的臭男人蹂躪的畫面,越想越氣,猛然睜開眼楮,一腳踢翻了面前的龍案。
正巧麗妃進來給他送綠豆湯,因為知道他為了莫女史的事情大動肝火,所以特意熬了一些清心敗火的綠豆湯,親自送過來,可是才剛剛跨進門檻,就听見「 啷」一聲,抬眼望去,龍案依然被踢翻在地,案上的奏章、筆墨紙硯還有一瓶白梅花登時倒了個稀里嘩啦,插著梅花的描金龍紋青瓷瓶也碎了,硯台上的墨汁撒了一地,很快浸濕了地上的毯子。
麗妃見狀,本想退回去,不要讓自己成為皇帝盛怒之下的出氣筒,可不料皇帝已經看見了她︰「麗妃,有什麼事情?」
麗妃一看,躲是躲不掉了,只得收住正想往回轉的腳步,慢慢走上前來︰「回陛下,臣妾熬了些綠豆湯。」
「哦,先放在那里吧。」皇帝疲憊地說。
麗妃將綠豆湯放在了一個窗台上,又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說︰「陛下,臣妾來收拾一下吧。」
皇帝重新閉上眼楮躺在龍椅里面,說︰「不用了,等會兒再說。」
皇帝沒說麗妃可以走,麗妃也不敢走,只得站著。過了好一陣子,皇帝才又說話︰「麗妃,朕問你,莫女史在定國公府安頓好了沒有?」
麗妃心想,這個我哪兒知道呀,我又沒出過宮門半步,可是皇帝問話,總不能一推三不知,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于是只好說︰「回陛下,臣妾想,定國公府一定將莫女史安頓妥當了。」
「對了,定國公府,是你那個妹妹謝錦書在當家吧?」
麗妃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臣子的家事,依舊規規矩矩地回答︰「回陛下,是的,定國公府,因為定國公夫人身體不好,大少夫人薛敏又不喜歡俗務,因此這幾年來,一直都是臣妾的妹妹在當家。」
皇帝冷笑了一聲︰「朕好像听說,你的這個妹妹獨擅專房,對于御夫,可是很有一套的。」
麗妃心中一凜,背上滲出了冷汗︰「陛下,這也許只是市井謠傳罷了,李侍郎和臣妾的妹妹情深意篤,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是啊,他們情深意篤,因此李侍郎絕不納妾,只有一個妾,還未曾同房,听說那個姨娘至今仍是處子。」
麗妃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沉默。
皇帝看著高而空曠的屋頂,長嘆道︰「唉——早知如此,朕就當初就該強硬一些,將莫女史封為珍嬪,好歹在宮里是個嬪妃,有人看護,不至于遭此荼毒。」
麗妃柔聲勸道︰「陛下也不要過于傷心了,現在我們應該做的,就是抓出這個凶手,將他碎尸萬段,還莫女史一個公道。」
皇帝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對了麗妃,要是有空的話,你帶話給你妹妹,莫珍娘已經不是宮中女官了,可之前定國公夫人認義女的事情,仍舊作數,因為這也是太後的意思,叫你妹妹好生照顧她,不許發生任何意外。」
麗妃忐忑不安地答應了一個「是」。
……
本來喜氣洋洋準備嫁兩個女兒的定國公府一下子冷清下來,籠罩著愁雲慘霧。謝錦書天天都去看望珍娘,用二十一世紀的一些觀點和理念來開導她,告訴她失去貞C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此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可是珍娘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些觀點,還認為謝錦書不是來勸解她,而是來故意羞辱她笑話她,情緒激動地叫謝錦書從自己的房間「滾出去」。謝錦書雖然生氣,可知道珍娘心里得淒苦,失去了雙親,又被人蹂躪,最慘的是連凶手長什麼模樣都沒看清楚,因此也不和她計較。
回到自己房間,看到她灰頭土臉的樣子,李慎就知道她在珍娘那里踫了釘子︰「我跟你說過了,你怎麼勸都沒有用的。」
謝錦書白了他一眼︰「哼,我累死累活地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你卻坐在這里喝著茶還說風涼話。」
李慎無辜地說︰「我也很同情莫女史——哦不,應該是莫小姐,可是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去勸她,還是這樣的事情。」
謝錦書也說︰「是啊,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都會想不開,現在我只盼這兩件事,一件是珍娘不要尋短見成功,另一件事她不要懷孕。像珍娘這樣的女子,內心極其柔弱,要是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她一定不忍心拋棄。」
李慎說︰「只有一次,不會這麼巧吧。」
正在這時,羽兒走了進來,臉上憤憤地,像是生了很大的氣。
謝錦書詫異道︰「羽兒,你怎麼不好好看著莫小姐,萬一她又尋短見怎麼辦?上一次,她趁著你們都睡著了悄悄懸梁自盡,幸虧繩子系得不結實,否則,我們定國公府怎麼跟皇上交代?」
羽兒說︰「二少夫人,二少爺,不妨事的,奴婢已經找了五個人看著她呢。」
「那你來有事嗎?」。李慎問道。
羽兒遲疑了一下,說;「剛才,三少夫人來看望莫小姐了。」
「那又怎樣?」謝錦書和李慎同聲問道。
「三少夫人說了一些很不好的話,說莫小姐這次之所以慘遭毒手,完全是因為二少夫人造成的。」
謝錦書莫名其妙︰「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羽兒漲紅了臉,氣憤地說︰「三少夫人跟莫小姐說,如果二少夫人不是這麼善妒,肯容許二少爺拿莫小姐為妾的話,這幕慘劇就不可能發生了。」
李慎怒道︰「白文月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我這就去找她問個清楚」一面說一面就往外走。
謝錦書趕忙攔住他︰「李慎,你這樣去問她,她會認賬嗎?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說我們樂心居的丫鬟胡說八道誣陷于她。」
李慎氣道︰「難道我們就听任她這樣混淆是非迷惑莫小姐嗎?莫小姐受此奇恥大辱,身心俱傷,極容易誤听誤信,她這樣說話,莫小姐很容易將仇恨轉移到你的身上」
「所以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跟誰去生氣,而是幫助皇上盡快將那個膽敢混進皇宮做壞事的畜生找出來。」謝錦書不是不生氣,而是憑直覺,認為白文月說出這樣的話來並不奇怪。鶴氅事件,強佔和風花園,那次她主動看望夫人並且話里有話,在夫人跟前索要大量田產……種種跡象都在表明,這個三少夫人,處處在針對自己,就像已經死去的劉雪嬌一樣。
李慎恨恨地說︰「這次听你的,先饒了她,要是我親耳听見她這麼說,我一定撕碎她的嘴」
「這都是後話了。」謝錦書顯得非常冷靜,又吩咐羽兒,「你現在趕緊回去繼續照顧莫小姐,剛才你听到的話,跟誰也不要說,就當你什麼都不知道,听見了嗎?」。
羽兒走了。
謝錦書命秋雲裝了一些點心茶果,隨後來到珍娘的房間,恰好白文月從里面走出來,大概因為挑撥離間有了效果,顯得一臉喜色,嘴里竟不由自主地哼著小調兒,帶著丫鬟往回走。冷不丁一抬頭看見了謝錦書,一時間因為剛剛說過人家壞話而心虛,臉色有些不自然,說話也結巴了起來︰「二……二嫂啊,你你……你來干什麼?」
謝錦書冷聲道︰「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白文月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問的話很不對勁,趕緊糾正︰「哦……二嫂……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二嫂忙于家務日理萬機,要看望莫小姐,吩咐下人來就行了,不用凡事都親力親為。」
很快,白文月就恢復了慣有的伶牙俐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