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又想起來一件事︰「說起這個白文月,真是心腸歹毒,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竟然弄了個假秋雲來騙我們。」
謝錦書嘆道︰「是啊。只是我至今都不明白,她弄來的那個冒充秋雲的女孩是誰,大概是個孤兒吧,死了都好幾天了,竟然都無人過問。而且她容顏盡毀,都無法查出來的她究竟是什麼人。」
薛敏笑道︰「說來也巧了,我見過這個女孩子的母親和弟弟,是在替梁子軒找女兒的那個小客棧里。當時,那對母子因為交不起房錢被老板娘趕出來,那位母親苦苦哀求,說自己的女兒去了大戶人家做丫鬟,很快就能拿到工錢來還她,可那老板娘態度很是惡劣,咒罵人家的女兒被人賣到ji院去了。後來是梁盼兒出手相助,那對母子才得以繼續在小客棧安身。後來我多方查證,才發現事情竟然有這樣湊巧的,小客棧里那位母親所說的給大戶人家做丫鬟的女兒,就是白文月找來冒名頂替秋雲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是被老鄭騙到和風花園去的,說是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吃穿不愁,還有銀子拿。那女孩子賺錢心切,心思單純,又看和風花園的確飛檐斗拱雕梁壁畫,一定是大戶人家沒錯,誰想得到竟然是進了火坑。老鄭給她帶了一個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做得跟秋雲的面目一模一樣,然後哄騙她來到這里頂替秋雲,本來那女孩子不肯,可老鄭嚇唬她說,要是不照他說的去做,就去客棧殺了她的母親和弟弟。你們想啊,一個女孩子,哪里是老鄭的對手,最後只得照辦。」
夫人听明白了︰「這麼說來,那個死去的假秋雲,其實是被老鄭殺死的?而且為了不讓人知道她是假秋雲,還將她的容貌毀壞了。」
薛敏點頭道︰「正是。」
眾人不覺毛骨悚然,盡管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一些殘忍的事情。
夫人到底菩薩心腸,說︰「錦書,那女孩兒的母親和弟弟也著實可憐,你有空了送一筆銀子過去,安撫人家一下。」
謝錦書笑道︰「已經送了銀子過去了。那梁盼兒也和她的父親團聚了。因為在小客棧里梁盼兒出手幫助,那位母親十分感激她,梁盼兒也認了她做干娘,兩家人互相扶持,梁子軒帶著他們回老家去了。」
夫人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這真是在圓滿不過的結局了。」
……
李慎來到刑部,找到與自己素日關系還不錯的幾個官吏,想從他們嘴里知道袁鶴是什麼原因被發現的,可是那幾個人都緘口不言,就連李慎許諾請他們在醉仙樓喝酒都不肯透露半點信息,令李慎十分郁悶。又問能不能看看袁鶴,也被拒絕了。李慎無奈,只得去找龐之言想辦法,其實也就是找婉琦郡主想辦法。
剛剛走出刑部大門,刑部一個低級官吏悄悄跟了上來,一直行至無人處,才低聲喚道︰「李大人」
李慎回頭一看,挺納悶。因為這個官吏他似乎並不認得,剛才,他和那幾個人說話的時候,這個官吏一直低頭謄寫文稿,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周圍的人在做什麼說什麼。
李慎回頭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那個小官吏向四下里看了看,悄聲對李慎說︰「李大人,你不記得下官了?」
李慎越發納悶︰「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也許以前來刑部辦事的時候見過你,但是沒有什麼印象了。」
官吏笑道︰「李大人果然貴人多忘事。大人忘了嗎,八年前小人在兵部當差的時候,夜里值守,不小心踫翻了蠟燭,燒毀了一卷卷宗,本來要被革職查辦的,是大人替我求情,說我是無心之失,而且那卷宗也不是十分要緊,下官這才得以保全飯碗,能夠贍養老母。」
李慎想起來了,的確是有這麼一件事,不過他早忘記了。但現在他可沒心思听人家敘舊,只是客氣地說︰「哦,那你看來現在在刑部干得還不錯啊。」
小官吏又向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才說︰「大人,剛才你問的那個袁鶴的事情,他們是不會有人告訴你真相的。」
李慎心中暗喜,看來這小官吏知道一些內幕,不過也怕被人算計,于是平淡地問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不過他們不說,我也就只好回去了。」
小官吏說︰「我有個要好的朋友在順天府當差,他跟我說過,有一天,一個跛子到順天府去高密,說很多年前偷盜國寶夜光塔的人並沒有死,現在回來了,就住在剪子巷,讓他們速速去捉拿。順天府當時就派人去了剪子巷,捉住袁鶴,送到了刑部大牢。」
「一個跛子?」李慎沉思道,同時也在考慮這個小官吏的話值不值得相信。
小官吏用力地點點頭︰「是啊,我說的不會錯的。李大人,其實這件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是為了報答李大人當年的大恩才肯冒險告訴你。要是大人不相信,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小官吏說完,轉身走了。
李慎回到家里,跟謝錦書說了這件事。
謝錦書腦子一個激靈︰「一個跛子?該不會是瘸腿鄭四吧」
李慎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給白文月提供‘碧雲天’的人嗎?听說白文月的那個走狗老鄭是他的堂弟。」
謝錦書點頭︰「就是他。我想,沒有別人了,一定是他告密的。」
「可是據說袁鶴與剪子巷的鄰居們都處得不錯啊。」
「見利忘義的事情太多了。」謝錦書直覺地認為,就是鄭四,「再說那是做鄰居的時候關系好,因為沒有利益沖突。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你想啊,為了銀子,鄭四可以將‘碧雲天’賣給白文月,那麼為了銀子,他更可以將袁鶴還活著的消息透露給官府。而且鄭四那個人既然是老鄭的堂兄,那麼一定也善良不到哪里去,兄弟兩個一丘之貉,都專會害人。」
李慎立刻到剪子巷去,跟小龍說了這些話。
小龍驚訝道︰「不會吧,在剪子巷這麼多年,沒听說他殺人放火。至于私賣毒藥,那純粹是為了賺銀子。」
李慎急道︰「可是我們不應該放過任何一個線索啊。」
小龍冷笑道︰「我看李侍郎是為了急于撇清自己吧,才這樣急著找替罪羊。」
李慎生氣地往外走︰「你不肯幫忙就算了,也不用這樣冷嘲熱諷的,我自己去查個明白。」
小龍急忙跟上︰「好吧,我也去看看,是不是你說的那樣。」
兩人來到鄭四家里。
這幾天,小龍很忙碌,因為謝錦書答應將秋雲嫁過來,他諸事不理,只管忙著準備聘禮,粉刷房屋,采買衣物,準備應娶新娘子。剪子巷的街坊鄰居也過來幫忙,唯獨不見平日關系很好的瘸腿鄭四。小龍因為整個人沉浸在娶新娘子的憧憬之中,也沒在意,以為人家家中有事,所並未詢問其他鄰居。鄰居們呢,替小龍高興,看他喜氣洋洋的樣子,也不想提及其他,再加上準備婚禮事情繁瑣,也有人想著要說說鄭四,可最後竟然忘了。
小龍詫異地看到,鄭四家的大門上掛著一把大大鐵鎖。
小龍心里「咯 」一下,隱隱約約覺得李慎說的是真的。
和李慎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跳牆進去看看,隔壁的鄰居大嬸出來了︰「喲,是小龍啊,家里準備得怎麼樣了?還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有什麼事兒盡管招呼一聲。人家秋雲姑娘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比平常小戶人家的小姐還講究呢,禮數要周全,可不能怠慢了人家,省得讓人笑話咱們剪子巷的人不懂規矩,都是一群販夫走卒,上不了台面。」
小龍好容易听她說完,急忙問道︰「劉嬸子,為什麼鄭四家里鐵將軍把門啊,他上哪兒去了?」
劉嬸子一愣,忽然笑了︰「這也難怪你不知道,因為你一心一意要接新娘子麼,哪里顧得上其他的事情?鄭四把這房子賣了,和老婆回老家山東去了。」
「賣了?回老家了?」小龍臉色蒼白,機械地重復著。
至此,他已完全明白,李慎的確是被自己冤枉了,去官府告發袁鶴的,就是鄭四。要不,他在這里住得好好干嗎要賣房子回老家呢?小龍記得,鄭四曾經說過,寧可在京城要飯,也不要在老家做個土財主。因為京城李發財的機會很多,而在老家,只能老老實實種地。即使有了銀子來到京城,也還是一樣被人罵做「鄉巴佬」,沒有個十年二十年,是抬不起頭來的。
小龍手腳冰涼,恨自己沒有早些注意到鄭四,將這個出賣朋友的小人抓起來千刀萬剮。
李慎問劉嬸子︰「那麼鄭四的老家具體在山東的哪里啊?」
劉嬸子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對了,你找鄭四做什麼呀?」
小龍已經回過神來︰「哦,沒什麼。」拉著李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