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要緊事兒,爺爺無非是讓連日不進軍營的他去訓兵罷了。
孫之沆掃了一眼因為跑得太快而滿臉漲紅的小廝,「沒規矩的東西,後院也是你能這麼瞎撞瞎闖的?有什麼事兒你且先把氣兒喘勻了再回。」
那小廝自知自己莽撞了,根本不敢抬頭去瞧青玉,忙顫顫巍巍的說道︰「方才祖總兵派人送了信來,不知說了什麼,老爺當下急的什麼似的四處差人尋二爺,可偏爺們都出城去了。好像是出了什麼緊急的軍情,老爺這會兒打發了奴才來尋您。」
能讓爺爺慌了神的事兒必然是大事兒,八成是金軍又來作亂了,皇太極出兵向來神出鬼沒讓人措手不及。孫之沆來不及收拾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更顧不得和青玉告別匆忙的回屋子換了衣服趕去了前院。
「格格,格格……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今兒不痛快的事兒都趕在一起了?孫之沆才剛踏出院門,阿特禮便跟沒頭蒼蠅一樣撞了進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青玉起身迎了上去,揮手摒退了原來侍候在屋內的孫府丫鬟,關好門窗,壓低聲音。
「什麼事兒,慢慢說,你別慌,仔細讓人家看出破綻。」
話音剛落只見阿特禮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格格,咱們的人被明軍抓了,咱們沒有後援了。」
「什麼?」青玉瞪大了眼楮,這叫什麼事兒?昨兒才高興的暗自夸了那間諜了不起,不成想竟然這麼不中用的被抓了,難道剛才孫承宗就是為了這個急忙差遣人來叫孫之沆?
「我剛才去小廚房給格格取點心,听那里的人說,孫大人在軍營逮到了十幾個蒙古和大金細作,正拿了要問斬呢。」
青玉拍著抽泣的阿特禮以示安慰,自己又暗自思索起來。怎麼會漏了餡兒?難道是因為她的事兒?這下可怎麼辦?今天逃還是不逃?
不對,如果是她的事兒抓人家後金的間諜做什麼?剛才那小廝又說祖總兵來信,怕是有什麼軍事行動了吧。
孫之沆急急忙忙跑到前院,看見跪了一地總共十幾個士兵,而老當益壯的爺爺正面色不虞的坐在上座,虎目圓瞪的盯著堂下眾人。那惡狠狠的模樣像是要吃人,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疾步上前行禮。
「我們遼東軍隊素以軍紀嚴明著稱,可不想就是這樣一支軍隊里竟有這麼多敗類。」
听了爺爺聲色嚴厲的話語,孫之沆重新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跪在堂上的士兵,本應該垂頭喪氣的他們竟然昂首怒視著孫承宗,這不可能是他們的手下。「爺爺寬心,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軍法處置罷了,您何苦動氣,傷了身子可不是得不償失了。」
「你當他們是誰?韃子的細作!難怪一直以來那皇太極對我方行動了如指掌,今日更是兵臨城下,原來都是這些不要命的東西做的鬼。」孫承宗把手中信函扔給孫之沆。「皇太極聲勢浩大的與蒙古軍匯合于遼河,原以為他是要揮師燕京,不料他卻直逼大凌河,將大小凌河城圍得水泄不通,更是阻斷了錦州與二城的聯系。我急忙派去救援京師的不對竟也叫他禽了,孫兒,這次我們是遇到大麻煩了。」
皇太極果然陰狠,連久經沙場的爺爺都上了他的當,悔不該今日只和達哲廝混而廢了軍務,孫之沆一時心中羞愧難忍,竟要揮刀去砍殺那些細作。
「格格,格格,大喜,大喜。」
才剛安慰好哭哭啼啼的阿特禮,門外陡然響起吉爾格興奮的聲音。今兒怎麼像唱大戲,一會兒是悲,一會兒是喜。
「你也把氣兒喘勻了再回話,」青玉放下手中的點心,不慌不忙的看著一樣汗流浹背的吉爾格。這幫孩子,大熱天兒的胡跑什麼?「瞧把你高興的,難不成那些個細作都被放了?」
「什麼細作?」吉爾格一愣,格格打的這是什麼岔子。
「不是細作?你且先回你的事兒吧,過會子讓阿特禮把事情的原委說給你听。」看來吉爾格要報的是別的事兒。
「是。」吉爾格一個打千兒,弓著身子回道︰「大汗率軍攻城,已將大凌河城和錦州城圍得水泄不通,明軍現在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呢,今天是咱們出逃的絕好機會。」
「哎,」青玉一聲嘆息,「金軍來襲,一定是緊閉城門不許人出城,我們哪那麼好向外跑。」
可不是這麼個理兒麼?阿特禮和吉爾格才剛展露的笑容又迅速的消退下去。怎麼辦?難不成他們要困在這兒了?
「格格,咱們怎辦啊?」阿特禮沒了主意,眼看著重燃的希望又忽然一下破滅,眼淚也不懷好意的又來湊熱鬧。
「別哭,這會子你哭有什麼用呢?」青玉是煩透了不爭氣的眼淚的,沒好氣的白了阿特禮一眼。「咱們要逃出去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靜觀其變,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從現在起小心行事,烏克善哥哥會想辦法救咱們的。」
話雖說的輕松,可是青玉心里卻沒了底,這太危險了,烏克善既然來了,那麼他一定知道間諜被抓的事兒了,可是為什麼他沒有采取進一步營救青玉的行動呢?阿穆爾自前日後也在沒有飛來過,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多爾袞瓖白旗主帥的仰仗中,多鐸拿著手中的信,神色越來越緊張,「哥,青哥兒竟然在錦州城。」時隔多日,他終于又收到了吉爾格的飛鴿傳書,「孫承宗的長孫孫之沆將青玉禁在府內,竟然還對她有非分之想。不行,我要去和大汗請命,我要隨他去攻錦州城。」
「多鐸,坐下!」多爾袞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多鐸。「大汗多早晚兒說要攻錦州城了?你要知道,這次我們是來立戰功的,不是來搶達哲的。」
「這是什麼話?她是我的福晉。」
「未過門的。」多爾袞不慌不忙的添了後一句,多鐸的氣焰立馬下降了三層,是啊,未過門的,心里還裝著豪格的。可是要是找不到她,娶不了她,他心里著實難受,不禁是為了在豪格面前爭口氣,似乎還為了什麼別的,只是他自己也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