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之沆進了軍營,隨時領命救援大凌河城,祖大壽吃了幾次敗仗也再不敢隨意打開城門迎戰,只能窩在城里干熬,眼看著城里的糧草好不了多些日子了,孫承宗權衡利弊終于還是派兵出城再次救援。
可是誰也料不到,得到消息的皇太極卻先發制人帶著多鐸攻向了錦州城方向。
城外戰事正酣,這些日子孫之沆沒空管青玉,青玉也樂得輕松,和多鐸派進來人接了頭,便趁著攻城的機會向外逃。
「格格,咱們真的要出城麼?」
戰鼓雷雷,殺聲四起,才剛走到城門,看見城外煙塵滾滾,阿特禮就敲了退堂鼓,拉著青玉的衣角瑟瑟縮縮。
其實青玉也不是不怕,只是想要出城的願望太過強烈,已經壓過了對于戰火的恐懼,況且走在前面那位高大勇猛的胡子叔,能神出鬼沒的出現在錦州城,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們從把守森嚴的經略府中偷出來自然不是常人。有這樣的人在身邊,也沒什麼可怕的。
「阿特禮,你別怕,咱們出了這個門可能回科爾沁了,一會兒你只管跟在我身後逃,前面那個大胡子一定能保咱們周全的。」青玉掃了一眼隊伍中與他並行的士兵,壓低了聲音。
阿特禮看著青玉鎮定自若的樣子,又瞧了瞧前面昂首闊步的大胡子和吉爾格恐懼似乎少了一層。
青玉躲在隊伍中,根本瞧不見前面戰事到底如何,只是遠遠的能瞧見河岸邊的金軍不過數百人,可自己所在的隊伍可足有好幾千人,而且士氣高漲,身體內儲存許久的能量似乎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將領一聲令下大家全都一擁而上,頓時濃煙滾滾,喊聲一片。青玉不禁替金軍捏了一把汗,他們這麼死拼豈不是會死的很慘。
兵戎敲擊的聲音不停的在身邊響起,慌了神的阿特禮只顧一命的哭著,任由還有些理智的吉爾格拉著往外沖。
眼前遠比想象中血腥不知多少倍的戰爭場面太過于震撼,充滿血腥味的空氣充斥著死亡的威脅,青玉雙手抱頭不知該躲到什麼地方。
混亂之中,她頭頂的鋼盔不知怎麼就滾落在地,身邊正要殺入敵陣的士兵猛的發現她滿腦袋異域風情的小辮子,驚呼,「有韃子,還是個女韃子!」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驚慌的青玉一人身上。呸,什麼叫有韃子?還有女韃子?青玉掃了一眼滾到遠處的鋼盔,連連向後退去,恐懼的盯著虎視眈眈想她逼近的眾人,原來人身逢絕境的時候並不是手足無措大腦空白,青玉這時候腦筋不知道有多清楚呢。扔掉手中礙事的長矛,環視四周,發現吉爾格和阿特禮已經從明兵包圍的一個小缺口逃了出去,自己也朝那方向撒腿跑去。
只是她一個女孩兒根本跑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士兵,就在馬上要被捕獲的時候,之間一道靈光閃過,三四個打頭的明兵竟齊齊的倒在了地上,青玉還沒看明白打在他們喉嚨的是什麼利器,一個渾厚嘹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格格上馬,這交給老奴了。」是胡子叔正跳下馬來接應,揮劍的速度令人咂舌,根本瞧不見那劍的形態,就只能看見一道道刀光閃過。
青玉應著聲,連滾帶爬的跑到馬邊,奮力一躍,上了馬還不忘回頭向在包圍之中的胡子叔伸手。
「格格快走,不要管老奴,十五爺就在前方陣營內。」
青玉還沒來得及把那句咱們一起走說出口,那胡子叔便搶先開了口。青玉見他應付明軍已經越來越困難,心中極為不忍,可是吉爾格和阿特禮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共乘一騎奔騰而來,冒著冒犯青玉的罪名,狠狠的一鞭子揮在青玉馬中,駿馬前踢一揚,冷不防的跑了起來,青玉只得抓緊馬韁,戀戀不舍的看向身中數刀的胡子叔。
只怕他是凶多吉少了,自己不成熟的計劃竟然白白送了一條人命。她真的沒有那麼聰明的腦袋,如果這會順利的回去,她一定再也不起ど蛾子惹麻煩了。
雖然皇太極明令撤軍,可是多鐸卻看見青玉他們主僕三個橫沖直撞的沖出敵營,顧不得皇太極的呼喊,一夾馬肚沖了出去。
興許是看見一臉灰塵的青玉兩眼含淚的伏在馬背上疾奔有些失神,多鐸竟冷不防的墜下馬來。
「多鐸!」青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個單槍匹馬跑過來的人真的是多鐸麼?可是驍勇善戰的他怎麼墜下馬了?大喝一聲,勒住了還要繼續狂奔的駿馬,青玉伸出一只手遞給多鐸。
他有些窘迫的看了一眼青玉,便拉起她的手一躍而上,二人飛奔向軍營。
皇太極未免有點太不講究了,就算是喝止不住多鐸,也不能扔下他自己跑路了啊,驚魂未定的青玉不禁為多鐸抱起不平。
「咳~,剛才那馬太不中用,不知道的以為是明軍養的,看見明軍竟把我拋在了地上。」多鐸清了清嗓子,為自己的窘迫找了借口。
青玉回頭看著依然窮追不舍的明軍懶的和他計較,心里還放不下救了他的胡子叔。「十五爺,胡子叔怎麼辦?」
「什麼胡子叔?」多鐸一面悠閑的向後扔著飛鏢,一面漫不經心的詢問。
「就是你派去救我的人啊。」
「那個奴才啊,怕是得殉國了。」
什麼?殉國?多鐸怎麼能說的那麼雲淡風輕,那可是一個鮮活的生命,為了完成他給的使命,為了讓青玉逃出來而喪命的人,他怎麼能叫人家奴才。
「你怎麼抖的這麼厲害?到了爺的身邊,不需要再害怕了,沒人動的了你,等這場仗打完了爺就帶你回去成親。豪格和那個什麼孫之沆你是別想了。」
哪兒跟哪兒啊?多鐸自以為貼心的說完這些話,青玉在心里夢翻白眼,沒法和他溝通,也懂不了他的邏輯思維。她在他懷里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氣憤,氣憤他的冷血。奴才怎麼了?奴才不是人麼?怎麼能那麼不珍視人家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