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明兒是爺的生辰啊。」阿特禮急的直跺腳,難怪十五爺要生氣,哪兒見過這麼沒心沒肺的福晉。
「什麼?」青玉懵的坐起身,瞪大眼楮,「明兒初九了?」
「恩。格格,這回可是你的不是了。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兒就給忘了呢。」
青玉默不作聲,瞧她這腦袋,才剛出了正月的時候還整日的想著數好日子別把初九給混過了,自己精心準備了許久的禮物這回怕是帶不來什麼意外驚喜了。
「格格這回怕是真惹得貝勒爺老大的不高興了。可惜了您幾個月點燈熬油的趕那起子繡品。」阿特禮惋惜的聲音讓青玉越發的覺得自己可憐,訕訕的淨了臉,進了屋歪在床上。
阿特禮悄悄的放了簾子,嘆氣。她瞧不明白十五爺和格格整日的慪什麼,頂什麼,明明兩人心里都裝著,可卻不說。倒真希望遇見點什麼事,讓這兩個人能患難與共,興許那樣也就試出真情了。
「爺,外面有人等著回話呢。」多鐸正在書房里生悶氣,吉爾格的聲音突然從外面響了起來。
不耐煩的應了聲,就見蘇克薩哈掀了簾子進來,打千道,「奴才給十五爺請安。」
「罷了,你且起來回話吧。」多鐸依然懶洋洋的靠在椅子里,「安排的事兒可都做妥當了?」
「回十五爺話,已經都安排妥當了。十五爺要的五百良馬,奴才已經都送去馬場了。」
「好。蘇克薩哈,你辦事果然利落,難怪我哥如此器重于你。你且跟我一道去看看罷。」多鐸一听,頓時來了精神,迅速起身,拉著蘇克薩哈向外走。
偌大的馬場里多鐸和多爾袞並肩踱步,看著馬廄里那群才剛從蒙古趕回來的馬琢磨著作戰計劃。
二月里天還是極冷的,多鐸向手掌哈著氣不停摩挲,「哥,你瞧著可妥帖?」
「自然是妥帖的。只是這些馬還遠遠不夠,咱們圍困南朝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這後方準備是要做足的。」多爾袞搭著多鐸的肩,若有所思的答著。多鐸雖然軍事能力很強,可卻粗心魯莽,這次一定要把他帶在身邊好好教一番才是。
「這些個南蠻子倒也難纏,好些年怎麼都不見打垮他們?那讓父汗頭疼的袁崇煥不是已經死了?崇禎小兒有何能力讓我們這般頭疼?」
「南朝雖然氣數將近,但它可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多鐸,好些個事兒不是表面上看著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咱們雖看似強盛,實則不然。咱們女真人游獵與白山黑水之間,父汗當年靠十三副遺甲起兵,創八旗,一統女真各部,建立大金,這靠的都是武力。可我們若要是想要一統江山,保子孫萬代永坐江山就得要靠文治。南朝至今扔未滅亡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還有擁護他們的子民。漢人有傳承千年的文化,咱們只有吸收了這樣的精髓才能穩坐江山。」
多鐸頭疼的听著多爾袞的長篇大論,甩了甩頭,「不就是打仗,你扯那麼遠做什麼?咱們現在想的是要把江山奪下來,怎麼治理那是以後的事兒。」
多爾袞啞然失笑,奪江山的時候似乎是需要簡單粗暴的方法的,自己的確想遠了。「是是是,我扯遠了。那咱們且先不說這個罷,明兒是你的生辰,哥替你準備了好禮。你是今兒先收了呢,還是等明天宴席上收?」
「明兒宴席上再說罷。」多鐸訕訕的答著,一想到青玉竟忘了自己的生辰便沮喪的什麼似的。
後金天聰八年二月初九日,多鐸迎來了自己二十一歲的生日,一大早上便有人絡繹不絕的前來賀喜。那陣勢倒像是娶親呢。
親貴大臣們雖說多數都不喜歡多鐸那狂傲的性子,可多爾袞卻掌管著六部之首的吏部,又深受皇太極重用,多鐸更是皇太極捧在手心上的弟弟,為了自己的前程倒也都樂意來祝賀祝賀。
可偏我們這怪異的貝勒爺不領情,只招呼了管家在外面迎合著,自己一個人在書房里悶悶不樂。
青玉只當他是在生自己的氣,于是便拿了那繡了拆,拆了繡,折騰了好幾個月才繡好的繡品踏進了書房。
才剛一踏進門她就發現自己錯了,在他心里藏著的那種傷痛是青玉一輩子都無法撫平的。
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坐在角落里的多鐸依然將臉埋在膝蓋上並不抬頭,「出去。」這是青玉從未听過的冷漠聲音,夾雜著一種讓人心疼的哀傷。
「爺……」
「出去!我誰都不見!」多鐸猛然抬頭,視線在撞上青玉柔和的面容時竟有了恍惚,眼底的悲涼漸漸化開,變成一片迷霧。
他像是個迷路的孩子那樣蜷在那里,又像是一個受傷的獅子那樣躲在角落舌忝舐傷口。青玉的心像被一只小手緊緊的攥住,眉頭皺了又皺。
「多鐸……」
那種柔和的聲音似曾相識,她蹲在自己身邊,那柔和的眼神讓人沉溺。多鐸猛然雙膝跪地,將青玉攬在懷中,她叫的那聲多鐸竟然那麼輕易的就沖擊了他柔軟的內心。
「青哥兒,我討厭外面的喧囂!我討厭他們。是他們,是他們害的我沒了額娘。」
多鐸撕心裂肺的呼喊,像是一個吵著要糖的孩子,脖頸間滑過一絲涼意,青玉加緊了臂膀的力氣,將多鐸抱緊。無理取鬧的孩子,爭強好勝的男人,機敏睿智的貝勒,無論他有多少種變化,最最真實的他都是那個失去額娘,孤苦無依的多鐸。
青玉沒有參演他的過去,所以她不能體會到那種在夾縫中求生存的無奈和惶恐。但是她能理解,他此時不顧形象的崩潰。
「多鐸……」青玉撫著多鐸的後背,試圖拂去他心底的傷痛。眼眶一陣一陣的溫熱,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一樣,那種酸澀難忍的感覺讓她說不出話。
「他們說我額娘貌美如花卻心腸歹毒,父汗怕她日後擾亂朝綱所以留下遺詔要她殉葬。青哥兒,我額娘她不是那樣的,她是我見過最美最善良的女人。」